陶清苒慌慌张张的推开了他,看到突然间闯进来的人。那人眼眸阴沉了下来。毫不犹豫的就将手里拿着的军用小刀朝她挥了过去,堪堪停在她眼睛几厘米的地方。
看她一脸受伤的望着自己。眼底掠过一抹疑惑,“你不怕我?”
陶清苒只是看着他,眼底蓄满了薄薄雾气,清澈的眸里隐含着极为复杂深沉的情绪。
她没说话也没回答,只是近乎贪婪的将视线在他脸上游走。被她这么看着觉得心口一窒,皱起了浓眉。“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丁子洋吓得心脏都停了两拍,他好不容易将穆美凤关到了房里。一回过神来就看到他们这针锋相对的境况。
快步上前,小心翼翼的将正对着陶清苒眼睛的小刀推开,讪笑道,“误会!都是误会!别动手…”
还来不及询问出自己想要的结果。床榻上人的痛苦低吟就牵扯住了他的全部心神,当即不再去管心底那抹异样的情绪,等他准备解开床上人衣服扣子的时候。手背上覆着一只白皙的手,制止住了他的动作。
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刚要开口就听见女人夹带着浓重鼻音的话,“我来吧,你毕竟是个男人。男女有别。”
狐疑的打量着她。冷笑,“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除了相信我,你还能怎样?她的伤势要是再不处理,这么拖下去肯定会死。”
目光落在羸白如纸的脸上,微微凝眸,最终还是起了身让开了位置,“我就在这里守着。”
想了想,他又转过了身,背对着陶清苒。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背对着她,按理说,他们这种人是不会轻易将自己的背后交到其他人手中,万一她真的有不轨之心,要害他简直就是轻而易举,可是他心底却怀疑不起来,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可以相信,他愿意去信任。
陶清苒深吸气,看向一旁站着的丁子洋,“去烧点热水过来。”
“哦…”丁子洋倒是动作快,很快就出去了。
她这才去解开那个女人的衣服,被血黏在皮肤上的都被她用剪子剪下来了。
清理干净周遭的血迹,她才看出来这是枪伤。
陶清苒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伤,她只是以前读书的时候去系统学习过一些基本的外伤救治,现在遇到这种枪伤,她觉得棘手。
迟疑了一瞬,“你知道该怎么弄吗?”
“嗯”
想了想,她将毛巾展开遮住了那个女人身上暴露的绝大部分身体,只留下腹部中枪的地方,沉声道,“好了,你来弄吧!我不会。”
“…”闻言,他深深拧起了眉,不会还瞎逞能?刚刚那模样,他还以为这个女人是个医生,结果她什么都不会,平白耽误了这么多时间。
当下对陶清苒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冷着脸,原本想斥责她的话在看到她以后又生生堵在了喉咙。
看到床榻上被遮盖起来的人,讶异的微微挑眉,也只是一瞬,他就已经蹲了下来。
用消毒的小刀划开了皮肉,他拿着镊子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被疼醒了,睁着水润迷蒙的大眼看着他。
他叹了口气,似是无奈,“我知道你怕疼,但是现在我们没办法去医院,没有麻醉药,你忍着点,嗯?”
“…”勉强的点了点头。
见她实在是疼的厉害,秀气的五官皱成了一团,他心软了,主动伸出了手,“咬吧”
毫不留情的一口咬在他虎口上,他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专心的用镊子将嵌入不深的子弹取了出来。
子弹取出来后,她已经疼昏了过去。
帮她缝合了伤口后,又用纱布帮她将伤口缠了起来,湛沉的黑眸直直望向一旁的陶清苒,“这附近有没有药店?”
“有。”
听到说有他才松了口气,转身就兀自在房间里找纸笔,快速的写下了所需要的东西递给了她,“这些东西我现在就要,你帮我去买回来,注射器和一些消炎消毒的药水估计只能在诊所买,你对这里熟悉,你去买。”
陶清苒压根没接,只是沉默的看着他的手。
咬的很深,虎口处渗出了殷红的血。
陶清苒的沉默让男人的脸色愈发寒沉,看着陶清苒的目光也跟含了冰渣一样,恰巧丁子洋进来,接了过去,笑道,“我去买!”
说完,他就不管不顾的将陶清苒推了出去,边走边小声嘟囔,“姑奶奶,你现在就消停会儿,行不行?”
快出门的时候,陶清苒用手撑住了门框,努力的探头去看站在房内的男人,“你不认识我吗?”
他一怔,原本想冷嘲热讽一番的,可是看到她湿漉漉的黑眸,又心有不忍。
摇了摇头,“不认识。”
手无力垂落下来,她受伤的看着他,良久,她转回了身坐好,有气无力的说,“我们走吧”
“嗯”丁子洋早就想走了,现在陶清苒一说话,他就忙不迭的将人从房里推了出去,顺手还将门给关上了。
门缝越来越小,能看到的身影也越来越不清晰,蓦然间感觉心尖一疼,细细绵绵的跟针扎一样。
长指摸了下脸,透着灯光看,手指上晶莹的水光,他看着微微出了神。
到了院子里,晚风微凉,吹拂过槐树沙沙作响。
丁子洋欲言又止,关切道,“你没事吧?”
“没事…”
她敛下长睫,“你是从哪里带回来了这两个人?”
“找阿姨的时候,恰好阿姨跟他们在一起,我本来也不想把这两个麻烦带回来,但是他手上有枪,我还不想死,就…就带回来了…”他越说声音越小,似乎是害怕陶清苒责备。
陶清苒没吭声,兀自垂眸,像是在听他解释又像是已经出了神。
“我说…”丁子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亮着灯的屋子,“那个人跟丁浚长得一模一样,会不会是…他还没死?”
“不…”陶清苒终于有了反应,掀开眼眸失焦的看着院子里的石桌,“他不是他…他已经死了,尸体都火化了,这个人不是他…他不会认不出我的…”
“……”
丁子洋被她的话一噎,无话可说。
余光瞥见手上的白纸,默了半晌,说道,“你回去休息吧!我先出去帮他把药买齐,顺便带点吃的回来,你要吃什么?”
“我不想吃。”
她自己推动着轮椅往前走,丁子洋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最终只化为无奈的一声长叹。
丁子洋知道陶清苒忘不掉丁浚,好不容易习惯了没有他的日子,现在又弄了个跟丁浚一模一样的人过来,这不是作孽吗?
要真不是丁浚那反倒好了,这人要真的是丁浚,现在又一副完全不认识他们的模样,这得让人多堵心啊!
眼看着陶清苒回了房间,他这才放心的出门去买药。
……
穆美凤被丁子洋匆忙之下关到了客厅,现在陶清苒看到瑟缩发抖的穆美凤也知道她是因为今天的事所以受到了刺激,柔声安抚着,试探着靠近,“阿姨?”
“别过来!别过来!”
陶清苒皱起眉,“阿姨,你冷静点,我是清苒我不会伤害你的…”
她尝试着靠近,没想到穆美凤会忽然间发狂,一把将她推开,行动不便的陶清苒被她大力推倒,从轮椅上摔了下来。
倒下的轮椅砸在她纤瘦的后背上,闷哼了一声,咬牙忍着没喊疼。
顾不得自己,她怕穆美凤又跑出去,着急的唤道,“阿姨!”
匍匐在地上,侧过头去看,就见穆美凤被人打晕了,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人,陶清苒怔了怔,垂下了羽睫。
他只是出来倒点热水听到这里闹得动静大才过来了,安置好了穆美凤后,他又将轮椅扶了起来。
刚要伸手去抱她的时候,陶清苒躲开了,垂着头,“我自己来。”
没强求,陶清苒狼狈的爬了起来,撑着地板和轮椅,试图要站起来,她只是一条腿没知觉,另一条腿是可以动弹的。
只不过刚刚被砸到后背,现在动一下都疼的厉害,她咬紧了后牙槽忍着。
看出了她的窘境,原本不准备多管闲事的他破天荒的多问了一句,“你确定不需要人帮忙?”
“不需要”
按理说,他从来没有这种耐性跟人啰嗦,尤其是在对方并不领情的情况下,他根本不会浪费时间,可是看着陶清苒自己一点一点的挪,那种难受窒息的感觉又来了。
疑惑于自己的反应,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将人抱了起来,大步走到沙发边将人放下。
陶清苒始终垂着头,闷声道,“谢谢。”
他没回答,只是四下探了探,倒了水后就离开了客厅。
他一走,客厅就安静了下来,陶清苒维持着同一个坐姿不变,眼眶泛着酸。
自然垂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攥着拳头,手背上凸显出了青筋。
“你…”
听到屋内有其他人的声音,陶清苒立刻用手擦了擦眼睛,闷着声问,“有事吗?”
他沉吟了半晌,走进了屋内将手中的药膏放到了茶几上,“我看你刚刚被砸到了,这药是活血化瘀的,你待会儿自己涂点药。”
“哦,谢谢你。”她既没有伸手去拿药膏也没有抬头看对方,一直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颊,令人捉摸不清她的情绪。
他垂眸看到的就是她柔软的发旋在灯光下泛着一层柔和的光泽,索性坐了下来,就坐在茶几上,目光牢牢锁在她身上,“你是不是认识我?”
“没…”
“没有?”他明显不信,眉峰越蹙越深,“那你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为什么要说我不认识你吗?”
“我想我们两个人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你为什么一副我们好像很熟的样子?”
“对不起,是我认错人了,你们长得很像。”陶清苒终于抬起头正眼相看,勉强的扯了扯唇角,“你跟我丈夫长得很像,所以我认错了,抱歉…”
“你丈夫?”
“嗯”
他微微沉思了一会儿,狐疑道,“你丈夫不在吗?”
一提起这个,陶清苒眼眸黯淡了下来,自嘲的笑了笑,“他不在了,在我想要珍惜的时候,他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