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一过,日子仿佛过的越发的快了,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除夕。
一大早起来,李鸾儿便指挥下人又将家中洒扫一番,处处打扫的干干净净,衣裳被褥之类的已经在前些日子拆洗晾晒干净,房梁屋宇也在腊月二十三彻底的扫了一遍,除夕这日不过是再将桌椅擦干净,将地再扫一番便是了。
不过,便是这样,也将将的打扫了半上午。
洒扫完了,严承悦带着家丁开始在各处贴春联。
这是李鸾儿嫁人后过的第一个春节,她和严承悦都觉分外新鲜,什么事也都是商量着来,便是春联,也是两人各写了一些。
在写春联之时,李鸾儿才知古代的春联可不是胡乱写的,大多数的官宦人家春联几乎都是制式春联,翻来覆去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也并不是说这些人想不出新鲜的好春联来,实在是怕写出来的春联哪些用词不合规矩或者碍了谁的眼,万一一个不好被安上个谋逆的名头,那可是要诛连九族的。
因此上,便是在过年的对联上,这些官宦人家也都小心翼翼,几乎都是拿了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春联来用,几乎完全没有新意。
李鸾儿原想写些新春联,只是听严承悦给她普及这方面的知识之后便改变了主意,也是随着严承悦写了一些制式的春联。
就比如说,严承悦写了大门的对联:花开富贵年年乐,灯照吉祥岁岁安。
李鸾儿便写了个仪门的对联:和顺满门添百富,平安二字值千金。
严承悦又仿着这样的格式写了角门的对联,李鸾儿则写了厅堂对联。如此,光是对联两人就写了一日多,宅子里凡是有门的地方全都有,另还有家中下人也求着两个主子写了对联,两人统共下来写了近百幅春联,写的李鸾儿胳膊都有些酸。
为着帖这些春联,家丁们几乎全员出动。一直写了一个来时辰才帖完。帖完春联,又燃放了一会爆竹,李鸾儿和严承悦才回屋换上新衣。坐上马车去老宅过年。
出得门来,家家户户都焕然一新,时时闻听鞭炮声响,若不是车夫机警又很有些手段。说不得拉车的马也要惊的飞跑起来。
除夕这日天气晴冷,似乎比前些日子下雪天还要冷些。李鸾儿就是坐在马车内都感觉寒意直侵。
她摸了摸脸颊,摸到一手的冰冷,掀开车窗看看外边,但觉西北风如刀割般的冰寒。赶紧放下车帘来,李鸾儿看看严承悦,她知道严承悦的腿伤一到寒冷的天气就会分外的刺痛。如今这样的天气,怕严承悦的腿早疼痛入骨了吧。只是这人一向淡然,他向来都是微笑着的,李鸾儿也瞧不出他到底如何。
虽然看不出来,可李鸾儿还是很关心严承悦的。
她伸手揉了揉严承悦的双腿:“这天儿冷的很,车子里的暖炉似乎也不管用,你腿怕是又疼了吧。”
严承悦轻轻摇头:“我也并不觉得如何,大约是习惯了吧。”
只习惯二字,便道出他忍受了多少痛苦,李鸾儿不由一阵心疼,她使力的搓了搓自己的双手,让双手温热一些,然后便开始帮严承悦做腿部的按摩:“我跟金夫人学了些按摩的手法,夫人说如此能减轻疼痛,你也试试,看看管不管用。”
严承悦听的心里一暖,感觉李鸾儿双手在腿上按压,更是阵阵欢喜涌上心头。
他还记得前几日下了一场雪,雪停后太阳出来,天气更加的寒冷,半夜时分他便腿疼的再也睡不着,为了不吵醒李鸾儿,严承悦忍的很辛苦,虽然疼的厉害,可严承悦还是没怎么动弹,只是,李鸾儿很是警觉,没用多少时候就知道他不舒坦了,半夜坐起询问,又拿了暖包帮他敷腿。
第二日,李鸾儿便说要回娘家,那几日他也忙的很,便也没有相送,结果李鸾儿去了快一日,到天黑的时候才回,回来之后也没有说什么。
如今想来,严承悦是明白了,那一日李鸾儿回去怕是向金夫人请教了吧,这按摩的手法,应该也是跟着金夫人学的。
瞧着李鸾儿认真的按摩,严承悦腿上的疼痛慢慢减轻,等到了严家老宅的时候,他的腿几乎不怎么疼了。
这叫严承悦很是惊奇,他是没想到按摩竟然这般管用。
“如何?轻些了么?”李鸾儿按的头上都有了汗意,她擦了擦汗珠抬头笑了起来:“天冷的时候就该多活动一下,瞧我都弄出一身汗来,如此全也好,我完全不觉得冷了。”
严承悦抓住李鸾儿的手无声叹息,心中又是一阵感动。
他情知李鸾儿这话里话外便是说以后天冷的时候会常常帮他按摩的,什么天冷的时候多活动,那完全都是借口。
看看李鸾儿清丽的脸庞上挂着的几滴汗珠子,严承悦伸手划下,温柔轻笑:“赶明你将按摩的法子教给严一严二,得空的时候也叫他们帮我按按。”
李鸾儿只是摇头:“以后按摩的事情我接手了,你是我男人,我可不乐意旁人碰你。”
她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完全不容人反驳,严承悦笑了笑,点头:“好。”
马车停住,李鸾儿跳下马车,回身又扶严承悦下车,将他安置好之后,李鸾儿推着轮椅进门。
因着是除夕,严家老宅似乎也像是换了样子,以前沉稳肃穆又显的有些清冷的宅子这时候洒扫一新,门上帖了鲜红的对联,又挂了大红灯笼,正门大开着,院中有下人忙忙碌碌,院子里也挂了许多的大红灯笼,各种也都贴了大红福字。
进了仪门,回廊上,屋檐下也都挂了串串灯笼,各处屋角挂上牛角灯,叫整个宅子多了许多的喜气。
两人一路直行,直接去了严老将军院中。
正好,严家的几个小辈也都过来给严老将军请安,见到严承悦和李鸾儿,坐着的小辈全都站起来口称兄嫂。
两人和各人见了礼,又给严老将军请安。
老将军今日也乐呵,穿了一身深紫色的袍子,乐呵呵的端正的坐在宽大的椅子上,见两人行礼,严老将军赶紧道:“甭来这些虚的,都赶紧坐下。”
李鸾儿将严承悦推到左侧挨着老将军的地方,她自己则朝右侧走去,严老将军对她招招手:“今儿也没外人,不用那么多礼,承悦到底行动不便,你就在他身边坐着,好方便照顾他。”
李鸾儿应了声是,快步走到严承悦身侧,严承忻赶紧起身,将自己的座椅让给李鸾儿,后边的严承恪和严承憬也都赶紧依次让位。
右侧打头坐着宛秀,等李鸾儿坐下,宛秀才笑道:“好久不见嫂子了,我们几个可想的紧,原想过去找嫂子玩,又想着年根底下了,嫂子必然忙的紧,便也不好意思过去打扰。”
李鸾儿听了也笑:“忙什么,我们那宅子里统共不过我和你们哥哥两个主子,过年又不用准备多少东西,能有多忙,统共不过安排一下年礼,将宅子洒扫一番便是了。”
“还是嫂子能干,每年腊月可是各家主妇最忙的时节,人家都忙的想一人掰成两份,偏嫂子说不忙,可不嫂子便是有章程又有能为么。”严淑秀听的笑了起来,开口便夸赞了李鸾儿一番。
严承憬一抬头:“嫂子自然能干的,先是算起帐来就没有几个人能及得上,总归我是算不过嫂子的。我瞧着,咱们家中的帐房先生算帐也不及嫂子快。”
“哦?”这下子,严老将军倒是好奇了:“我倒不知道鸾丫头还有这一手,正好我这里也有一笔帐目要算,得了空,鸾丫头帮我算上一算。”
“成!”李鸾儿大方的点头应下。
才说着话,就听到外边又是一阵喧哗,却原来是严保家兄弟几个来给老将军请安,这屋里除去严老将军和严承悦,其余的人都赶紧站了起来。
等严保家进屋,各人都赶紧行礼,严保家心情不错,一摆手:“一家子骨肉,哪来那么些虚礼。”
等众人起身后,严保家兄弟三人加上各自的媳妇过来给严老将军见礼。
行过礼,严保家就瞧见李鸾儿站在严承悦身边,对于李鸾儿这个媳妇,严保家倒还是有几分满意的,也就多了个笑脸:“承悦媳妇也来了,家里都安排好了么?”
“都安排好了。”李鸾儿笑着答了一声:“家中都洒扫好了,对联也都贴了。”
“承悦媳妇能干。”
严保家笑了一声。
严卫国和严安国兄弟俩也都笑了起来。
林氏眼睛一眯,神情颇有几分不善:“都是份内的事,做好是应该的,我管理内宅多少年了,也没得了一句能干去。”
如此大年节下的,众人都欢欢喜喜,偏林氏说这种丧气的话,叫严老将军都有几分不耐烦:“今儿我也说你一句能干,如此该满足了吧。”
这一句话出口,唬的几个小辈赶紧站起来,林氏脸色煞白,扎煞着手很是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