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不成,绝对不成。”
顾呈如被火烧着一般跳着脚责骂马婷:“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如今是我顾家的媳妇,时时处处就得想着顾家,得把顾家放到前头,你老是想着娘家算怎么回事?”
马婷倚着软榻笑了笑,一指自己的肚子:“怎么着顾呈,老娘怀了孩子不能动弹了你就要重振持夫纲啊,你真当老娘就不能怎么着你了?”
眼瞧着马婷就要从榻上跳下来,顾呈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扶她:“你小心点,小心点。”
“得了吧。”马婷一甩手将顾呈推开:“老娘还没那么娇气呢。”
“行,行,你没那么娇气,你厉害成吧。”顾呈再度扶住马婷:“我说你能不能脾气好点,脾气这么爆,小心咱家儿子也随了你。”
“这是我们马家的孩子,自然得随马家人了。”马婷笑着一拍肚子,满脸的骄傲:“别说啊,李家那生子秘方真管用,这才多久就怀上了。”
“是极,是极。”顾呈一个劲的点头,后来又想起马婷说的那些话赶紧拉下脸来:“夫人,这孩子可是我顾家的嫡子,怎么能……怎么能姓马?”
“怎么就不能姓马了?”马婷也拉下脸来:“我兄长家虽说儿子,连个姑娘都没有,你儿女双全的什么都不缺,叫这孩子姓马怎么了,顾呈,你心怎么这么黑,是不是想眼瞧着我们马家断了根?”
“没,没。”吓的顾呈赶紧摆手:“我没那个意思,可是,夫人啊。我虽说有儿子,可那是庶子,你肚子里这个可是真真正正的嫡子,这,这天底下哪里有叫嫡子随外姓的,这不是个理儿。”
马婷听到此处冷笑一声,一手插腰一手拧住顾呈的耳朵:“你还知道这是嫡子。那是庶子啊。当初你对你那嫡女怎么就没有庶女好?你稀罕嫡子?我呸,你要真稀罕嫡子你早就该续弦了,还不是为了付姨娘母子你下定决心不续弦的么。甚至于嫡女叫一个小老婆欺负成那个样子你也不管,如今你倒是讲起嫡庶来了,晚了。”
越说马婷越是生气,指着顾呈的脑门骂了起来:“顾呈我跟你说。就你那偏心眼的劲,我可不敢叫我儿子随你姓。真随了你,不定叫你那小老婆以后怎么治我儿子呢,顾英如今都十几了我儿子还没生呢,等我儿子生下来他都成家立业了。到时候,庶子为长嫡子为幼,这不是明摆着叫我儿子地位尴尬。叫人要害我们母子么。”
顾呈心说就你那厉害的样子生的儿子怕也差不了,谁敢害?
可看马婷恶狠狠瞪过来的眼光。这话他怎么都不敢说出口。
马婷又道:“你们如今吃用都是我马家的,要是没有我马家接济收留顾家,说不得一家子如今正过奈何桥呢,命都没了,还想要什么嫡子,你想的美呢,即是我马家于你顾家有如此天大的恩情,你合该就得让儿子姓马。”
下定决心,马婷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笑了一声:“这事我做了决定,你如果不乐意就跟我哥哥说去,要是觉得我不守妇德,哪都不好就直接把我休了,我正好带着儿子回娘家,就你们顾家这一锅乱我还不乐意伺侯了。”
顾呈被马婷骂的垂头不语,后来也干脆连体统都不顾了,一屁股坐到门槛上发起愁来。
事到如今,他真真是进退不得的。
进吧,马婷那厉害的样子他是打不过的,再说,马涛凶名在外,甭说跟马涛较劲了,便是一见马涛的马他腿肚子都软了,哪里敢分辩分毫。
退吧,将马婷休了?
顾呈还没这个胆,再说,现在他也不忍心啊。
马婷可是官家赐婚来的,他要真休了,那就是对官家不敬,虽说国朝对士大夫从优,官家也不至于杀了他,可真把他流放出去,就他这体格,这年纪,那不是专等找死的么。
另外,马婷现在可是怀有身孕的,真要休了她,她带着肚子里那块肉去了娘家,顾呈以后可就甭想再见孩子了。
都说大孙子小儿子,老太太的**,到了顾呈这里也适用的紧,他到底上了年纪,很知道疼惜孩子的,瞧到旁人家里都抱上孙子了,他不定多羡慕呢,如今马婷怀孕,他可是比任何时候都紧张,都盼着孩子出世,又怎么舍得把自己的小儿子便宜了马家。
至于说马婷肚子里怀的会不会是个闺女,马婷和顾呈还都没想过。
笑话,顾大娘子生下三子,李大娘子生了四子,那王家少奶奶又怀了双胎,就证明生子秘方一定管用,又怎会生不出儿子来?
看着顾呈蹲坐在门槛上愁成那样,马婷是又好气又好笑,几步过去也坐到顾呈旁边,一拍他肩膀:“你说你犯什么愁,我不过是要过继给兄长一个儿子,又没说把所有的儿子都过继给兄长,咱们即是能怀上一个便也能怀上第二个,老二咱们自己养,跟你姓顾总成了吧。”
看顾呈还是不说话,马婷只得耐着性子又劝:“当年我们马家除了我和哥哥所有的人都死绝了,祖父祖母,叔伯姑侄,哥哥姐姐,加起来好几十口人就那么……没了,我哥哥又是那个样子,若我们不过继个孩子,我们马家是绝对要断了根的,我也是没法子的,顾呈,你是君子,又是个好人,难道你就眼瞧着我马家几十口子人从今往后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
马婷又是威逼又是好言相劝,总算是叫顾呈松动了,顾呈这时候就想王家少夫人都能怀上双胎,说不得他夫人肚子里也是两个儿子呢,若真是如此,过继一个也是成的。
这么一想,顾呈倒也不犯愁了,扭头对马婷笑了笑:“一切听夫人的。”
马婷立时也笑了,起身拽起顾呈:“相公真乃明理之人。”
严府
顾歆低头逗弄着几个孩子,抬头看了一眼换好衣服的李鸾儿:“你还真见她啊?”
“见,为什么不见?”李鸾儿一笑:“她上门来为的不就是求一张生子秘方么,反正那么多人都给了,给她又能如何?若是不见她,反倒显的我怕了她似的。”
“可是……”顾歆一脸为难的样子:“你给了她生子秘方就不怕她真生出儿子来?要是我才不理她呢,凭什么她就能理直气壮的破坏你的姻缘,现如今又不要脸的来跟你要秘方。”
李鸾儿好笑的摇头:“我知你是为我抱不平,不过,说实话我还真得感激她呢,若不是她,我又怎么知道崔家人那样薄情冷漠,我又怎会离了那狼窝,又怎么能遇到我家相公,就为了这个,我也得给她秘方。”
说到这里,李鸾儿压低了声音:“没有方子她生不出儿子还能寻个借口,可有了生子秘方她再生不出儿子来,你看她的脸面往哪里摆。”
“啊?”
顾歆惊的捂了嘴:“怎么会?这秘方?难道你要给她假的。”
李鸾儿笑道:“我可不是那等下作之人,不给便是不给,给自然要给真的了,不过,你也知当初我嫁到崔家的时候崔正功病的快死了,我是打着冲喜的名号进的门,后来也是我亲自照料他才越来越好,不过,他先天带的弱症,虽说好了可也时不时的会犯上些病,他这样的身子骨本就不壮,精元也不充足,他要能生出儿子来才怪了呢,不信你且瞧着吧,就算以后他纳了妾,纳的越多,生的闺女也越多。”
顾歆惊的张着嘴巴合不上去:“竟然……那这方子咱们得给,还得大大方方的给。”
李鸾儿点点头,起身抚平身上的折子,对顾歆一笑:“你且帮我看着孩子,我去去便来。”
顾歆摆了摆手,李鸾儿笑着出了内屋,才一进花厅便见张莺带着一个丫头坐在主位旁下首位置,也不知道为着什么,张莺显的有些坐卧不宁。
李鸾儿进了花厅笑了笑:“我说今儿怎么眼皮子直跳呢,却原来是崔少奶奶要来,真真是稀客呢。”
张莺看着李鸾儿一身桃红的袄裙,梳了飞凤髻,头上插了一支玉雕海棠花,一侧戴了赤金镂空五福簪子,垂下长长的流苏在粉白的颊边直晃,更加显的她面如敷粉,唇如涂朱,真真眉目如画一般。
且李鸾儿才坐月子起来却没有寻常妇人的雍肿,还是原先那样体态风流,婀娜多姿,叫张莺看的一阵眼热,心中就有几分妒意,不过想到今日来的目的,她赶紧起身笑道:“贵公子满月宴我竟是不知情的,这不,刚一知道消息便赶过来给您贺喜,还请您万勿怪我失礼。”
“能来便是心里惦着我呢,我哪里会责怪。”李鸾儿坐下摆手道:“您也坐。”
张莺笑着坐定:“您真是有福之人,满京城里数一数,还没有哪个像您一般一胎能生四子呢,说起来,严家也是有福,讨了您进门。”
“是呢。”李鸾儿也笑了:“我还真得感谢您呢,若不是您横插一脚我又怎会被休,若是不被休,我还真不晓得原来天底下并不是谁家都如崔家一样那样磨折儿媳妇,我啊,真真是命好才能离了那狼窝,说起来,以后这苦您得替我受了,多谢。”
一句话说的张莺笑都僵在脸上,心中又苦又涩,真真想一巴掌将李鸾儿的笑脸打落下来,可为着生子秘方她还得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