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岂有此理。”
秦氏在京城呆的时间久了,整个人也变了模样,这会儿子说起汪氏来倒也有几分气势。
秦氏长的本就有些尖酸相,当初在李家庄时因着常年劳作再加上衣食无着整个人显的很瘦,这一瘦下来,就显的颧骨高下巴尖,更显刻薄,可如今她吃的好穿的好,儿女又都孝顺,可谓过的很是和乐,整个人发福不少,就显出那么些温和圆融的气质来,很有几分亲和力。
不过,便是此时的秦氏说起汪氏来也是满脸的鄙夷和刻薄:“这个汪氏实在是……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瞎折腾,说起来邢家两口子可是难得的通情达理之人,我瞧着邢德为人也不错,换了旁的女人嫁过去恐怕日子过的好好的,偏汪氏和人不一样,将日子过成那样。”
李鸾儿也微叹了口气:“汪氏才嫁到邢家不久就有了身孕,当时她就想给邢德挑个通房丫头,开始邢德不怎么乐意,汪氏却当邢德哄她的,硬是挑了个看起来老实长的也不错的丫头,她亲自将那丫头领到邢德跟前,硬是要塞给邢德,邢德便想着她初怀孕,不愿意和她争吵便受了,谁知道那丫头却是个藏奸的,趁着汪氏养胎爬了床,后来就处处挑拨汪氏和邢德的关系,等到汪氏生下长子之后,原是为着压制那个丫头就又提出给邢德纳妾来,那个丫头急了,便寻了个和她交好的丫环拉上邢德的床,自此之后,汪氏和邢德彻底的离了心。反正一个也是纳,两个也是抬,她索性为着表示大度就不住的往邢德房里抬人,慢慢的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秦氏听的一副好奇状,末了评价一声:“也是她自己作死,本来好好的夫妻她偏要往中间拽上一人,真当她才嫁过去不久小两口就能情比金坚么。哼。这人啊,做什么都莫自以为是的考验夫妻感情,这考验来考验去的。怕是考验的离了心。”
说到这里,秦氏拉了李鸾儿的手:“婶子也白嘱咐你一句,可莫跟这秦氏学,承悦那里你可得把好关。千千万万别叫丫头爬了床。”
李鸾儿笑着应了一声,她们俩说话顾大娘子和李梅也都听到了。李梅捂了脸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娘,人家还在这里你就胡说,没的臊我的脸。”
“怕什么。”秦氏一瞪眼:“你年纪一天大过一天,眼瞧着也该找婆家了。也该好好的听上一听,别学的跟个傻子似的到最后弄的夫妻不睦。”
说话间,她又瞧向顾大娘子:“宛丫头也记着。春哥儿脑子有些不太好使,可你却是个清楚明白人儿。你可得仔细的管束你屋里的丫头,别整的一个个心大了。”
顾大娘子笑着直点头。
秦氏又问李鸾儿:“歆丫头如何了?”
李鸾儿一笑:“她啊,实在受不住她嫂子了,便想着搬的远远的,叫她嫂子不好寻,这下子,马夫人急了,马夫人本来就和汪氏不太对脾气,却很喜欢歆丫头,她怕歆丫头搬的远了平日里没个说话的人,便出手压下汪氏,如今汪氏还关在院子里抄佛经呢。”
“该。”秦氏骂了一声:“活该,自己屋里的事还整不明白呢就想往小叔屋里塞人,还这样扯上你去,活该被她婆婆嫌弃。”
她这话说的李梅和顾大娘子也都笑了。
说过邢家的事,秦氏又问李鸾儿:“听说今夏北地大旱,草原上旱情更加厉害,秋冬时鞑子会不会再度犯边。”
李鸾儿点头:“今年夏天草原上几乎滴雨未下,水草不丰,牛羊膘都没有养好,牧民更加没有储好草料,说不得秋冬时得饿死许多牛羊,鞑子为了生存,恐今年是要跟朝庭死嗑的。”
“这样厉害?”
秦氏几个吓了一大跳:“这可如何是好?咱们京城离着草原可近着呢,鞑子只要过了山海关怕是……”
李鸾儿笑了笑:“我想随军,再过几日进宫问问官家,叫他给我寻个名头,总归我得去北边走上一遭。”
“这,这怎么成?”秦氏实在吓坏了,拉着李鸾儿的手急道:“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从军?这,这……承悦可知道?你公婆同意么?”
拍了拍秦氏的手,李鸾儿脸上还是带着笑:“婶子莫担心,承悦早知我志向,他很支持我,我公公婆婆也没旁的意见,只说要我小心些,孩子婆婆帮我带着,叫我尽力杀敌。”
说到这里,李鸾儿小声道:“婶子怕是不知的,严家早些年还曾有女儿随太祖爷征战天下,后来国朝初建,太祖便有意叫她入宫,可她很有志气,只说不乐意和许多女人争一个男人,太祖对她倒是有情分的,不忍勉强她,便给她寻了个好夫家,后来严家媳妇也曾从过军,便是我那老祖母也曾跨马杀敌,严家倒不介意媳妇女儿随军的。”
“竟有这样的事。”秦氏原来还真不知道,如今听李鸾儿说起,便是满脸的欣慰之色:“鸾丫头命好,嫁了个这样好的人家,便只不禁女子随军这一条就比许多人家强上百倍,鸾丫头,人家对你好,你也得对人家好些,莫仗着有一身好武艺不将公婆祖父放在眼里。”
李鸾儿一迭声的点头:“婶子放心,我心里有数呢。”
李鸾儿和秦氏说话,顾大娘子在一旁听的直着急,等了好一会儿才道:“婶子,妹子,相公也有意去边关的,他,他想戊守山海关,妹子能不能帮着想个法子。”
“哥哥怎会有此念头?”李鸾儿有几分惊喜:“这是哥哥自己的想法还是谁教了他的?”
“是相公自己想出来的。”顾大娘子小声道:“前些日子我给相公读书,说到山海关,只说那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也是守卫京城的门户,相公就放在心上了,这几天一直说要去守卫山海关,不叫一个鞑子踏入关内一步。”
“好。”李鸾儿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丈夫当如是,嫂子尽管放心,我定想个法子叫哥哥得偿所愿。”
又说了一时话,李鸾儿便提出告辞,她又寻了个小丫头去书房瞧瞧严承悦和李春要不要走,等了一会儿,丫头来回说是姑爷和大爷也要回去,李鸾儿便携了顾大娘子一起出了门。
等到各自坐上自家马车,李鸾儿才问严承悦:“如何?叔叔与你们谈什么了?”
严承悦一笑:“不过是叫我多照顾富哥儿些,另外富哥儿中了举,怕这些时日有许多举子邀他宴饮游玩,小叔怕富哥儿年纪轻把持不住被人带坏了,叫我跟着看顾他几次。”
李鸾儿点头表示知道了:“富哥儿虽年幼可性子沉稳,他自幼家贫很知道用功,也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是轻易不会被金钱美色所诱惑,不过你看顾他些也好,他自己是主意正的,就怕旁人打歪主意,如今凤儿地位稳固,便是赵皇后都被她压了一头,难保不会有人因着凤儿而陷害富哥儿。”
严承悦一听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李凤儿在宫里如今很有威势,只是娘家靠山到底不是很硬,虽说李春武艺高强如今又升了官,在西山练着兵,可文臣方面李家到底是欠缺的,如今李富中举,可谓在这方面补上来了,若是叫李家文武上头都有人出人头地,那李凤儿可真就无人撼动了,旁的且不说,赵皇后就先容不下的。
另外,还有崔家恐怕也容不得,到底李家是严家姻亲,李家要是好了,严家就多了个强有力的帮手,真要到那时,严家狠压崔家是轻而易举的,方方面面的考虑,许多人都不乐意富哥儿出头的。
“他是我小舅子,我怎能不看顾。”严承悦笑着承诺:“我还等明年他与我一起参加春闱呢。”
说起春闱来,李鸾儿很气了一通:“你这人,你怎的连你曾中过举的事都不与我说,亏了我对你那样好……你……”
严承悦赶紧抓了她的手:“娘子莫急,你要生气打我便是,莫气坏了身子,原我残废之躯,这辈子怕是不能为官作宰的,说那些又有什么用,也只能叫人同情罢了。”
李鸾儿听的也低头不语,过了好一阵才整个人都钻到严承悦怀里,捏捏他胳膊上的肌肉,再拍拍他的胸,满意的一笑:“这些时日到底是长肉了,不像原来净是骨头,叫人抱着都觉咯手。”
见她没钻牛角尖严承悦也放下心来,两口子坐在车中说说笑笑很快到了家。
李鸾儿才下马车走了没几步,便见一个人飞扑着冲了过来,李鸾儿赶紧伸手抱住,低头一看竟是顾歆。
“嫂子。”又有一个声音传来,李鸾儿顺声望过去,却见严宛秀站在不远处正盈盈浅笑。
她拉了顾歆走过去:“你们俩怎的都来了?这是商量好的,竟是一起来的?”
严承悦看看严宛秀,再瞧瞧李鸾儿:“我还有些事要去书房,娘子赶紧带两位妹子进屋说话吧。”
李鸾儿笑着拉了严宛秀和顾歆进了屋,分宾主落坐,又有瑞珠端了上好的茶点进来,李鸾儿才仔细询问:“到底怎么的?”
顾歆看看严宛秀:“姐姐先说。”
严宛秀叹了一声:“我不过是躲灾的,我那个继婆婆……唉。”
顾歆也跟着叹气:“我也是躲灾的,我那个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