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山,隐卫山庄。
藏天一边听着探子的回报,一边蹙着眉,沉声问道:“柳王村还是没有柳芽的消息?那么竹隐令有出现过吗?”
探子连忙跪倒,回禀道:“属下无能,属下已经派人去寻找,一时还没有消息回报。”
挥手让下属退下,藏天心头突然有丝不快的情绪,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为什么明明知道竹隐令的作用,她居然都不使用呢?莫非有什么不测?那么竹隐令也不该销声匿迹才对,若是落入他人手中,更是早就应该出现了。
这时吴娘子敲了敲门走了进来,不出意外的又看见公子那极为不爽的表情,最近几日每次听完柳王村的汇报,就是这种表情。
“公子,主公回来了,说要见你。”
藏天这时才回过神,整了整衣襟,点了点头说道:“走吧。”
春末夏初之际,湖边绿茵缤纷,“香指醉人亭”上的蔷薇开的枝头正热闹,年年的精心打理,现在整个亭子几乎都被蔷薇的藤蔓覆盖,每当蔷薇花开的时候,亭子里繁华簇锦,香气宜人。这里也是当年武皇最爱的地方,每年这个时候都要来坐一坐,静静的呆上一阵子。
现在亭子中正伫立着一位身穿月白长衫的中年文士,只见他形相清癯,儒雅斯文,长身玉立,宛如玉树临风。这位就是现今“隐卫“的主公——镜天。
藏天上前疾行几步,拜倒:“藏天拜见主公!”
主公转过身来,欣慰的看着眼前丰神隽美,从容淡雅的孩子,“起来,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必拘礼,到为父这里来坐。”
藏天公子依言起身,“父亲,这次湘西之旅可还顺利?”
“一切顺利。为父不在期间,你将山庄打理的很好,辛苦你了。”
“能为父亲分忧,是孩儿份内之事。”
镜天满意的点了点头,连叫了三声好,大笑道:“吾儿,不枉为父从小对你的一番悉心教导,看来为父可以放心的将隐卫交到你手里了。”
藏天闻言,连忙跪倒,说道:“孩儿何德何能,能够担当如此大任!”
镜天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说道:“哎,这时你也莫要再谦虚了。为父选你作为继任者,不是因为你是我儿子,而是你的确有这份能力。难不成你还信不过爹爹的眼光?”
藏天连说不敢。
这时,镜天话风一转,问道:“我听说最近又出现一个新的目标,是否已然确定了身份?”
藏天闻言心头不由一凛,脸上却一点破绽都没有露出:“回父亲大人的话,孩儿已查明,此人并无可疑,便着人送回了。”
“哦?”镜天听完沉吟了一声,接着问道:“那你将竹隐令送给她,又作何解释?”
“孩儿只是觉得此女有趣,想日后有机会可以培养她。”藏天面不改色的说,“如果父亲觉得不妥,孩儿即刻命人将令收回,不过……”
镜天一怔,追问道:“不过什么?”
藏天回道:“不过那女童在回乡的途中突然失踪,一时半刻还没有消息回禀。”
“唔……难得有你看重的人,为父倒真的好奇了。究竟是何人能够入我儿之眼。”镜天顿了一下,说道:“不过,你要记住我们隐卫行事的宗旨是对‘穿越者’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藏天一眼,强调:“还有‘竹隐令’毕竟关系重大,若是落到不轨之人手里,终究是个祸患。该怎么做就不需要我去教你了吧?”
藏天沉声说道:“孩儿明白,还请父亲大人宽心。”
镜天叹了口气,缓了下口气说道:“儿啊,不是为父过于谨慎,现在朝中的局势想必你也知道一二。这个时候,我们隐卫内部更是不能出现任何的纰漏。”
一边说,一边亲抚着一朵娇艳的蔷薇,声音也悠远起来,“自从当今圣上面南登基之后,我们这些属于先皇的心腹早已经失去了以往的信任与恩宠。而且在‘穿越者’的问题上,我们的权限已经触动了很多人的神经,在我们处理掉的可疑人物里不乏那些朝中重臣的亲眷,他们对我们可是虎视眈眈啊!”
可能是情绪有些愤然,手中呵护的蔷薇早已被捏得粉碎,“现在的隐卫就如同在薄冰之上疾驰的马车,稍有不慎便是车毁人亡。而你以后便要接替我,成为新的驾车人,凡事不得不多做考虑。因为你的一个小小疏忽,便关系到无数人的身家性命,你肩头的担子很重啊!”
藏天看着破碎的蔷薇花,坚定地说道:“孩儿省得。”
“省得便好,省得便好啊!”镜天满意的点了点头,拍掉手中的蔷薇屑,看着儿子,柔声说道:“若是那小女孩真是可塑之才的话,你便将她带来给为父瞧瞧,也好让我知道究竟是何方贤才能够入吾儿之眼。”
藏天闻言一愣,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应允了。
萧栅县,古凡牙行。
张牙婆很快又来了,听了她们的选择,看着袁宝儿直感叹“可惜了”。她倒也不会强人所难,只是特地帮她们找了几个去大户人家帮佣的活计,按天结算工钱。
袁宝儿模样整齐,小嘴儿又甜,把张牙婆奉承的极为满意的,对她的知情识趣更是高看了几分。
于是在张牙婆特别的推荐下,袁宝儿得到了几次到前厅斟茶送水的机会,不但见识到了几分富贵人家的气派,而且还得到了那些出手大方的客人打赏,乐得她眼睛都弯了,干活更积极了,讨得那些大丫鬟的欢心,赏了她几个精致的小饰品,她当宝贝似的收起来。
柳新雅其貌不扬,也不屑于巴结张牙婆,便没讨得张牙婆的欢心,每次都是被分配到厨房帮忙洗菜刷碗,累的她腰酸背痛,还得处处小心,刷坏一个盘子都是要扣工钱的。就算早有心理准备,柳新雅却也对帮佣实在提不起兴趣了。
古凡一直收留她们住着,柳新雅每次帮佣回来拿的工钱都会自觉地交给他一大半,他推脱着没要,让她有钱给自己买替换的衣服。
柳新雅心里感激,一有空就在店里帮他做事。顺便多接触人,多打探这个世界的信息。
添置替换衣服的时候,看出了袁宝儿深厚的女红手艺功底。成衣价格昂贵,她就建议柳新雅跟她一起买布。
回去后,她亲自剪裁,短短三天就做了两套外衫,针脚细密,大小正好贴合身材。柳新雅看得佩服不已,也兴冲冲的跟着她学了一阵子,还给自己做了一件歪七扭八的小衣。
张牙婆看到两个丫头身上的新衣,得知是袁宝儿的手艺之后,对她是赞不绝口,拉着她的小手,意味深长的说:“你这个年纪,就有这么好的女红,这要到了大户人家的针线房里,拜个好师傅,学的更高的手艺,再加上这讨喜的模样,将来那还不是拔尖儿的人物!”
能进到大户人家的针线房那是要卖身契的,柳新雅对张牙婆的用心有些明了了,担心的看了袁宝儿一眼,只见她红着小脸,温婉的低着头,一声不吭,却没有抽回被张牙婆抓着的小手。
夜里,袁宝儿似乎有了心事,翻来覆去睡不踏实。
柳新雅开了口;“我想签活契,是自己的性子不适合进大户人家做仆人,你不必非要跟我一样的。你自己要是有了主意,就去跟张妈妈说,她看着就是喜欢你,会好好为你打算的。”
袁宝儿叹了口气,“姐姐,你是没进去过那些大户人家的堂屋,里面的气派,东西的精致,在看边上那些大丫鬟的穿戴,吃的东西,比有些小姐还讲究,用的脂粉都是一两银子一小盒的,那样的日子我以前在家想都没想过。其实能进到那样的富贵人家做丫鬟,可比普通人家的小姐强多了。”
柳新雅听了,有些不以为然,不过看来袁宝儿已经动心了。
张牙婆好手段啊,不动声色,只给她几个长眼的机会,就成功动摇了她的心。
即便自己现在对她说再多,也无法改变她的想法了。跟她解释“人权”还是“自由”?她听不听得懂是一回事,要是误会自己别有用心挡人财路就糟糕了。
“那明天你就跟张妈妈说你想签死契,她一定很满意。”柳新雅淡淡的说。
袁宝儿似乎很在意她的想法,“姐姐,我还没决定,其实主要是我想跟你一起,选哪个都行。”
“人各有志,你不必为了我,委屈自己。真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我的路未必适合你。这话我是真心的,我也是希望你好的。”
袁宝儿听了,就没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