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徐秋娘家遭了难,之所以判得不重,也就是多赖她外祖的转圜奔走,不过为了遮蔽,俩家明着不再来往罢了,后来她能陪着皇后嫁进这四皇子府,这也是家族的考虑罢了,这么些年她也多赖这外祖家的照顾,只不过瞒了所有人罢了。
这徐秋娘虽然让这周婆子拿了自己的信物去药堂,可也没告诉她具体的因由,如今她最为可信的只有她自己个,告诉了周婆子的具体操办事宜后,她掏出个环形的玉环,递了出去,肃着声道:“这可得拿好了,回头事成了,得尽快还了回来,可记住了。”
周婆子忙连连点头,声称,“老奴会好好的按着您教得去办,您就将心放肚子里,很不必担忧。”说完郑重的将乌木的环形标识放进了怀里。
徐秋娘如今虽然对她不甚满意,不过也知道这事交给她还是可以的,她一家子的生计可都在自己个手上攥着呢,想起这事,不由得又拿出了个卖身契约,推给周婆子道:“这个你带回去,让你那女婿签了,不然可是不能进府里来做事的。”
周婆子见了卖身契约也不觉得不好,她一家子自打从徐家脱身就过得不如意,以前一直以为能得了自由身是千好万好,谁知是万事皆难,种地没经验种不好,做生意没后台被人挤兑,这才又投了徐秋娘。
如今家里是什么光景,别说那自由身时比不上了,就是当初在徐家的日子也是万万比不上的,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七品官呀,她也老早就想着让徐秋娘也收了大丫头一家。奈何徐秋娘不愿,今儿见了,哪有不欣喜的,遂收下契纸,笑着问道:“老奴这就回去让大丫头给签了,不过是当差时带来,还是明儿就送来?”
徐秋娘无所谓地道:“等来了再说吧。不过这事回家先别到处嚷嚷,没得又让谁得了消息使坏,回头可就不美了。”
周婆子忙点头如捣蒜地道:“这哪里还敢,大虎这不还搁家呆着呢,老大那媳妇我必定看好了,不过如今她也后悔了。”
徐秋娘也不管他家媳妇什么事,只要办好了差事就行了。见事情吩咐的差不多了,就挥手道:“今儿就这样吧,这一两天,你只管安心将那事办妥了,自有你的好处,那东西你先隐蔽的放好,待我要用时,再唤你。”
周婆子听了很是头大,这东西放自家可是个麻烦,不过也是不敢反驳。只得硬着头皮应下来。见徐秋娘露出疲累的样子,也不敢想着饶点啥子东西了。行了一礼道:“大姑娘要是没什么吩咐,老奴这就回了。”
徐秋娘还真是累了,这两天尽是堵心的事了,先是耿家的信,后是王府里也出了事,再有周婆子出师不利,看来是有点打草惊蛇了。这段时间对耿家是太放松了点,失了先机啊。
想起王爷前儿同自己说的话,徐秋娘想着是该好好捋捋这耿家的事了,想不到这耿伯宜如今能有这造化,能做到皇家左羽林军的统领很是不简单呢,看来这耿荃将自己的这份体面给了这便宜的大儿子了,哼,也不知这人脑子里想得是什么,这么体面的差事,要是儿子得了,她在这王府里的地位可就更加不同了,不过能拽住这老大也是不错的,想着不觉就露出了点阴阴的笑,看都没看周婆子直接道:“行了,你走吧,避着点人。”
周婆子如今恨不能早点离了这地界,这大姑娘的性情越发的阴沉无常了,忙行了一礼,“是,我会避着点的。”说完溜也似的走了。
徐秋娘知她惯常颠倒,也就没计较她,点了点头就瞌上了眼,养神了。
这周婆子一离了里间,立马换了个神情,趾高气昂地穿过套间往外厅走来,见了给她打帘子的环佩,很是斜了眼,她心里一直气恼,这环佩顶了自家孙女的差,不然今儿在这的,可就是她家丫头了。
这环佩也不是吃素的,很是嘲讽地道:“哟,老奶奶您出来了,今儿我们主子怎么没赏您点什么,要是有什么不好拿的,奴婢帮着叫了人来,给你抬着送回去。”也怨不得她抱怨,回回来,主子都是使唤她,给这老乞婆去库房找东西,偏她还不领情,赏钱没有就算了,半点好话皆无。
周婆子今儿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正是一肚子气呢,哪里会饶了她,直接冲着她就“呸”了一口,“看把你个小蹄子给能的,你老奶奶有啥子好处要告诉你,我看你还是乖顺点为好,不然日后可有你受得。”
说完也不等她答话,提起裙角跨了门槛就去了。气得个环佩对着她的背影只道,“晦气”。
她们在这斗嘴,连着内室醒神的徐秋娘也是听到了,不过她不反对,心里还是得用的,这就是她要的结果,自打这环佩上来服侍她后,她就一直在考察她了,时不时的用周奶娘来挤兑她,现在效果不就出来了,看来是到了可以用她的时候了。
想起先前身边的大丫头,徐秋娘就是一肚子火,没脸没皮的东西,为着个虚无缥缈的许诺就出卖了她,还做梦能得了心愿呢,谁知事发,不照样被另一个主子给卖了,死都没个葬身之地。
原来怪道这徐秋娘即使非常不满这周婆子,有些事还是让她去做,为得不过是她一家子身契都在自己个手里,不怕她背叛。早先有个服侍她的大丫头是在府里头挑的,身契是归王府的,被王妃挑唆着背叛了自己。
她虽损失不大,可也吃了皇后那的不少排头,所以徐秋娘现在一般是不大重用自己手上没身契的丫头老妈子们的,这环佩虽然也没有身契,可架不住她姨妈家有个小丫头子,正好十四五岁的年岁,可以让她签了身契。
听得外面没了声响,徐秋娘就拉了拉手边的铃铛。外间正生着气的环佩听了,吓了一跳,想着该不会被主子听着了吧,不然怎么会突然的就拉了绳,不过心里再害怕也是不敢多啰嗦,忙转身往里头走去,进了内间,见主子正靠着个秋香绣浅金线的绮罗炕枕歪在木榻上,忙上前一步道:“主子可是有事?”
“嗯”徐秋娘睁开眼看了她一下,见她面上恭敬,也就满意地道:“这些日子,可是觉得委屈了?”
环佩听了忙惶恐地道:“不敢,哪里能委屈了,主子待奴婢是极好的。”
徐秋娘也不管她的话真不真,只自顾地道:“你能这样想那就好,毕竟我不是这王府的真正主子,不管你怎么想,也都是可以的。”说完觑了她一眼。
环佩也是脑筋灵的,主子这通不寻常的话,她算是听出了点意思,忙心里一喜,越发恭敬道:“这是哪里话,不说宫里的娘娘是如何的看重您,就是王爷也是日日要来同您叙叙的,王妃主子不也时不时地邀您去乐乐吗,您可不就是这府里的主子。”
这番话说得徐秋娘爱听,现如今她可不是那顶着别人的身份嫁给耿荃的时候了,如今是名正言顺的皇后母家姨妹,王爷的亲姨妈,所以耿家她是轻易不愿再提的,若不是皇后常让自己别怠慢了耿家,她是万不想再联系的,即使无人使用,她也不愿的。
好在这耿荃也算是识相,并没有明堂正道来王府过,不然可有他好受的,这会王爷要用到耿家,她还是要筹谋一番的,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让那小孤女得了逞,好歹这阳子是自己个的儿子,日后说不得还是能借上力的,她老早就想着在徐家寻个旁支的庶女,这样既不用走动,也可以拉拢了。
不过这些想头能不能实现就要看眼前这丫头了,遂带了点笑道:“嗯,你能这么想真是不枉我高看你了,如今我有一事要你去做,你可愿意?”
环佩多少知道点这主子的底,确实很有实力,王爷看重,且与皇后是同一个外祖家,就凭这,有什么事,她也不会落败,忙道:“只要主子不嫌弃奴婢粗笨,您有事只管吩咐,看奴婢可打半个嗝。”
“你先别这样,听我把话说完了,如果还愿意再说不迟。”
环佩见她如此知道事必定不小,也不再吹捧,忙道:“主子请说。”
徐秋娘见她这态度,很是满意,遂道:“听说你有个两姨表妹,如今家里没人了,就被你娘给接来了,可找着事情做了?”
环佩见她问起这事,很是不解,不过也不敢怠慢,忙回道:“事情倒是找了,可都是些杂活,当初我姨就生了她一个,惯了点,只能做点子轻巧活,杂活她可就做了不了,这不我娘还让我在您跟前求一求呢。”这事她娘跟家倒真是说过。
徐秋娘见她所说不假,遂更加满意,轻转了个身。环佩见了,忙上前拿着小绒如意锤给她敲起了腿。
徐秋娘很是满意这环佩的眼力见,难得地笑了笑,“不错,是个玲珑的,我这是想着,既然你那妹妹没处去,就签了卖身契与我,到时我要送她去服侍一个人,你可愿意?”想了想又道:“其他的先别乱想,只这要先在主母面前服侍,剩下的就看她自己个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