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伯昆也知道这一点,他刚才不过是随口跟袁修竹开个玩笑,此时也不好多提,把话题引开了,聊起了别的话头。
杜锦宁可不知道有人掂记上她了,还想捉她当孙女婿。这会子果树处理妥当,雨前茶也不用她再操心,她专心在家里和书院两头跑,为府试做准备。
过了十天,便到了去府城考试的日子。
漓水县离府城大约六七十里路,照现代高速公里,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但在古代,马车和骡车车速慢就不说了,路况也不好,崎岖陡峭,到大坡时人不光不能坐在车上,还需要下车来推车;下坡也不安全,这年代的车又没刹车装置,到陡峭的下坡路时,车夫需要把车从马或骡子身上卸下来,自己拉着慢慢走,防止车在惯性的冲击力下,连车带人并牲口一并滚落下去。
这些还不算什么,要是遇到下雨天,路更是泥泞得没法走,车陷到泥里,还得冒雨下来推车。
因此,不是雨天的时候从漓水县去府城,需得走整整一天的功夫;如果遇上下雨,一个弄不好就得在半路的客栈住上一宿。
博阅书院有七个人要参加府试,为了路上安全,大家都相约着一起去。担心路上耽搁时间,大家也不敢在府试的头一天赶路,而是打算提前三四天到府城。
梁先宽找到杜锦宁,问她道:“到了府城你打算住哪里?我们家在府城有一处院子,离府学也不远,你要不去我那里住?”
“不用不用。”
杜锦宁自身特殊,哪里敢去别人家住?不说梁先宽可能会跟她住在同一个院子,多有不便;要是他说房间不够,要与她同住一屋,或是一时兴起要抵足长谈,她又该怎么找借口拒绝?
“我不是在府城开了茶馆和书铺吗?姚掌柜知道我要参加府试,早已将住处给我安排好了,就在离府学最近的那个书铺后面的小院里,环境也还算清静,我就住那里可以了。”她道。
梁先宽很是诧异:“你还在府城开了茶馆和书铺?”
“对呀,你不知道?”杜锦宁问道。
梁先宽摇摇头。
“是我跟齐慕远一起开的。”杜锦宁解释道,“这不因为和的关系,县里的茶馆和书铺生意不错,我们便想把生意做到府城去。毕竟府城人多,有钱人也多,生意比漓水县要好做。”
“你很有经商的头脑。”梁先宽叹服着,目光望着杜锦宁,试探着问道,“你有没有到京城去做这生意的打算?京城的人就更多了,有钱人可不是咱们这穷乡僻壤能比的。要是你有这打算,我可以跟你和齐慕远一起把茶馆和书铺开起来。如果关嘉泽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叫他一起。我跟他的关系你不用担心,只要我愿意跟他服个软,他也不会阻拦的。”
杜锦宁被他说得十分心动。
不管她以后何去何从,她都需要在这之前积累到足够的财富。买田地买宅子开店铺做生意,哪一样不要钱?现在有机会有人脉有靠山,赚钱比较容易;等以后恢复了女装,想要再赚钱,肯定会困难重重。
“这件事,你且容我想想。”她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梁先宽笑道:“不急,府试过后你再慢慢考虑也不迟。”
府试的时间是农历四月十八日,大家打算四月十三日出发。
陈氏一边给杜锦宁收拾东西,一边还想再劝阻她:“咱们家,现在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不说你那茶馆和书铺,只说这茶园,等明年产量上去,一年能收益不少钱。咱们买上几十亩田地,再在城里置一处宅子,日子不是过得挺好的吗?等你到了年纪,咱们再想个办法给你寻个离得远一些的婆家,把你赚的钱都给你做陪嫁,咱们娘儿俩这一辈子也就圆满了。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非得去参加这劳什子科举呢?你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到后面,她将衣服往床上一摔,坐下来生气:“不行,说什么我都不许你去。”
杜锦宁道:“娘,我不去,咱们怎么跟山长交待?山长和袁先生他们对我寄予重望,我怎能说不去就不去呢?”
“这还不好办?就说你生病了。”陈氏道。
“他们肯定要派郎中来给我看病的,这么一看岂不就漏陷了?”杜锦宁满脸苦笑,“这女子的脉象和男子的脉象可是不一样的,你以为当初在桃花村时莫郎中给我看病,会不知道我是女的?”
陈氏一听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你说什么?他知道?”
“对,当时就知道了,只是他大概是怜悯咱们,没有戳穿我的身份。”杜锦宁叹了一口气道。
“那这样你还敢去参加科考?你不怕他去衙门里告发你呀?”陈氏顿时急了,“不行不行,说什么我都不能让你去参加考试。”
“唉,要是莫郎中还活着,我也不会生出去参加科考的念头。”杜锦宁叹道,“咱们搬离大林村不久,莫郎中去深山里给人看病时就失足落到山崖里去世了。”
“啊?”陈氏吓了一跳,说话都没办法囫囵了,“怎、怎的会这样?这、这是真的?”
杜锦宁点点头:“章鸿文告诉我的。当初我身上的钱不多,托章鸿文给他家带过去二两银子的唁金。去年过年的时候,我又拿了十两银子托章里正给了他家,没让他说我的名字,只说是以前受过莫郎中恩惠的病人给的。”
陈氏呆呆地在床沿上坐下,好一会儿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世事无常啊。”
“可不是这样。”杜锦宁也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恳切地劝慰母亲,“娘,没有把握的事,我是不会去做的。府试和院试的规矩,我都问过关嘉泽和齐慕远了,他们说跟县试时一样。反正到时候我会随机应变的,要是发现检查太严,我就直接装病退出不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