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报信的?请他进来。◢随*梦◢小*.lā”她吩咐道。
朱老头出去了,不一会儿,带进来一个人。这人十岁年纪,容长脸,细眉眼,蓝色的外衣上穿了一件máyī,戴着孝帽,一进来就跪到在地上,哭道:“三婶,祖父没了。父亲、母亲特地让侄儿来报丧。”
尽管分别了几年,但陈氏和杜锦宁还是一眼认出了此人正是小大房的老三杜锦德。
“德哥儿,快快起来。”陈氏一面叫着,示意朱老头将杜锦德扶起来,一面转头看向了杜锦宁。
杜锦宁一看到杜锦德,心里的疑惑就没有了。
秦老六绝对不会画蛇添足,买通杜家小大房的人来报信,而且还是报丧的。毕竟报丧她就得丁忧,牵扯甚大。秦老六再如何也不会这么坑她。这对他没好处。
看来,杜辰生是真的去世了。
现在,杜锦宁是杜家最有出息的人了。要不是这样,杜云翼和张氏也不会千里迢迢地派小儿子来给陈氏和杜锦宁报信,随便派个下人就可以了。
也因此,杜锦德被扶起来后,便看向了杜锦宁,并朝她施了一礼:“四弟。”
杜锦宁站起来回了一礼:“二哥,辛苦你了。”
她唤下人端了椅子来给杜锦德坐下,上了茶和点心,这才问道:“祖父是得了什么病?怎么这么突然?”
“是二叔。”说起这个杜锦德就一脸愤恨,“二叔又去赌了,不光卖光了自己的田地,还欠下了一屁股债,他就磨着祖父祖母帮他还。祖父帮他还了一次就不肯还了。那日争执之中他气极推了祖父一把,祖父的头磕到桌角上,没两天就去了。”
说到这里,他又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祖母当场病倒,我来的时候,祖母还躺在床上,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他打小就跟着父亲在城里,逢年过节才回桃花村一趟,对杜辰生和牛氏并没有什么感情。这会儿说起杜辰生的遭遇与过世,他其实并不觉得伤心。只不过既是来报丧,总要装装样子,这才做出了抹泪的姿势。
要不是考虑到陈氏和杜锦宁对杜辰生不光没感情,反而恨不得他早死,他一进门就应该嚎啕大哭才对。
陈氏听了,心里只觉得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要不是杜辰生和牛氏纵着杜云年,又怎么会养出杜云年那样的性子?现在受其反噬,丧命于杜云年之手,这是自食其果。
她看向了杜锦宁,等着杜锦宁示下。
原先是假装牛氏生病让她回去,现在杜辰生去世了,不用再传假消息,对她们而言是好事。尤其是杜锦宁这里,可以放下手中的一切,丁忧跟她一起回桂省去。如此就能避开官场上的事,顺理成章的脱身了。
想到这里,她真要说杜辰生一声:死得好。
折磨了她们母女十来年,现在死得恰到好处,倒也算是弥补那些年对她们母女的亏欠了。
杜锦宁道:“二哥,我身在官场,不是说走就能走的,需得递折子向皇上禀报,申请丁忧才可。如果你着急,可以歇两天后先行一步,等皇上下了旨意后我再带母亲回去。”
现在是农历三月,天气暖和;桂省位于大宋南部,气候比江南更炎热一些。杜锦德从桂省过来,先到了京城打听,再寻到润州,路上足走了一个多月。家里肯定等不得他们,早把杜辰生下葬了。
所以他根本就不急着回家。
不过这话不好说,他只道:“我且等三婶和四弟一块儿走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杜锦宁自然不会催他先行。
她道:“那二哥就在这里住着,等我接到旨意就跟你一起启程。”
说着她站了起来,对陈氏道:“娘,您安排二哥吃住,我去书房写折子。”
“行,你去忙吧。”陈氏应道。
杜锦宁从陈氏那里出来,回了自己院子。
把青木留在院门外,她关上院门,一面往屋里走,一面思索着如何安排与布局。
她其实还有很多事要做的,比如把杂交水稻种植成功后,让齐伯昆帮她争取丹书铁券,再进行下一步,却不想现在就被杜辰生之死给打乱了计划。
现如今,就只能将计就计了。
她先写了一封信给齐慕远,派了张松涛去京城;这才写了折子,派人送去给关嘉天,报请丁忧。
关嘉天是她的上官,她不能越级直接上奏折给赵晤,需得通过关嘉天核实后,由关嘉天写折子报请。
其实也是她离家乡较远,要是长辈就在本地去世,她在得到信的那一刻,就可以回家处理丧事,不用再守在职位上,到时候直接由上司替她报请丁忧就可以了。
关嘉天得到信,匆匆来了杜府一趟,向杜锦德问明情况,立刻派人上京城报信。
待送信的衙役走后,他担忧地问杜锦宁:“你管的这一摊子事,打算怎么办?”
“看看皇上怎么说吧。”杜锦宁道。
关嘉天叹了口气,也只得等待消息。
京中,赵晤看到关嘉天递上来的折子,立刻召齐伯昆来商议:“杜锦宁祖父去世,报请丁忧。你怎么看?”
不等齐伯昆说话,他又道:“朕听爱卿说过,杜锦宁的祖父对他十分不好,双方还签过断绝文书,可有此事?”
齐伯昆道:“正是。”
“如此,朕予以夺情,爱卿可有看法?”
“夺情?”齐伯昆愕然。
大臣丁忧,如国家需要他,没办法让他回家守孝,谓之夺情。但夺情往往用于在战场上的大将,或是居于要职的文臣。不管是谁,夺情都要被人在伦理上非议。
杜锦宁不过是六品小官,虽说她在做的事十分重要。但在有些人眼里此事可缓。缓上一两年再做也不迟。
可她这晚上一两年,势必对赵晤对抗世家造成影响。
毕竟,赵晤还希望她让粮食增产之后,再在全国放开路引,繁荣商业,以此来抑制世家对朝堂的掌控呢。
想了又想,齐伯昆道:“如果皇上拿‘夺情’二字来说,必会遭至大臣们的反对。杜锦宁既签了断绝文书,那就是断绝了关系,皇上从这方面出发,回绝杜锦宁的请求还有几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