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宣招呼着几个同袍挖野姜去了,何素雪给赵本真拔了针,盯着他把满满一碗野菜汤和两个杂面窝窝吃掉。
伙头军们被骂了三天,今晚好歹勤快一点了,硬梆梆的面饼变成软和一点的窝窝头,就是面积有点小,比婴儿拳头稍稍大一点。
何素雪认为,以赵本真平常的饭量,四个小窝窝是肯定吃不饱的,就把自己的分了一半给他,把他美得找不着北了,一不小心就在她耳边泄漏了军事机密。
知晓明晚就会有大行动,何素雪吃完饭就把赵本真赶回去休息,他好不容易得在战前放松一下,哪肯浪费大好的光阴,坏坏地往她耳朵里吹气。
“想不想洗澡,我那有个大铁锅可以烧水。”
“要去要去,洗完好好睡一觉。”
何素雪扭身就去喊方灵拿包袱。
四个晚上没洗澡了,全身早就痒得难受有没有,现在听到洗澡就跟中了五百万彩票似的,各种〖兴〗奋。
对于“灯泡”这种生物,赵本真是深恶痛绝的,可人家是常得贵安排的暗卫,这次出征是要全程陪同雪儿的,能说你不要去么。
对于赵本真遗憾的叹息,冬生表示深深的鄙视。
“人都被你哄去了,还不满足,到底是想怎样,这可是在千军万马之中,弄点什么出来名声好听么,你不怕丑人家小何姐还要脸呢。”
冬生的嘟囔很小声,就站在他旁边的赵本真听见了,当即气得头顶冒青烟,这小子咋的老跟小爷作对“胆儿肥了哈,啥话都敢往外蹦,本将军是那样人么,我媳妇我疼还来不及呢,哪舍得让她受半点委屈。”
“那就最好。”冬生瓮声瓮气地说道“你要伤了我姐的心,有的是好男人让她再挑。”
赵本真的回答是一记老拳,冬生躺倒在草地,吐着血沫笑得好邪气。
王小九赶紧把人扶起来“你说你这娃,脑子缺根筋咋的,老是惹他做啥嘛。”
站在帐篷门口的方灵冲里面喊:“打起来了。”
何素雪抱着包袱冲出来,一看冬生的样子,喝问:“谁打我弟弟了!”
冬生和王小九都看着赵本真,高小平缩在他师傅后面没冒头,老张和周围的将士都不吭声,神仙打架,咱是凡人咱得躲。
何素雪也给了赵本真一拳“你干嘛打我弟弟。”
赵本真吸着气道:“我是他姐夫,他有错我就得教,棍棒之下出孝子,知道不。”
听到那一声姐夫,冬生暗暗咬牙,何素雪则脸红了,又轻轻给了赵本真一拳“瞎说什么呀,不许乱喊。”
赵本真乐呵呵地把人带走了,王小九把冬生按到火堆旁,苦口婆心地劝说:“你娃好把心思收一收了,小何是真心喜欢他,你别整事。”
冬生一惊“我有那么明显吗?”
王小九扶额“有,真的很明显,要是有人跟我抢梅huā,我早抡刀子上去砍了,赵哥还是心疼你年纪小不懂事,没跟你翻脸。”
冬生墨玉一般的眼眸幽幽看着火焰张牙舞爪“赵哥是我敬重的大哥,我也没想怎么样,以后,不会了……”
“那就好。”王小九挥舞着拳头警告徒弟“高小平,刚才你什么都没听见,对不对!”
高小平慌忙点头,心好累啊,为毛会看见这种事。
赵本真的帐篷也是四人间,但里面就摆了一张行军小竹床,所以显得很宽敞,何素雪和方灵不敢坐床,在里面站了站,小豆子就和他的兄弟们抬着热水桶拎着小马桶进来了。
洗澡,为什么会有马桶呢,何素雪仔细一想,脸又红了。
作为人的惯性,洗澡之前一般都想放水的嘛,未来相公想得很周到,就是羞死个人啊,这种时候宁愿他粗枝大叶有没有?
条件真有限,洗澡不容易,帐篷系得严严实实,灯都不敢点,怕透光露了影,人就摸黑站在帐篷的一个角落,打着赤脚,拿小盆舀了热水往身上淋,脏水就顺着地势流到帐篷外面去。
营地离水源近,热水倒是管够,就是人不由自主会紧张,像惊弓之鸟似的,一点点动静都吓得一哆嗦。
洗完澡,又顺手搓了换下来的内衣,搭在火盆边烘烤,何素雪对方灵大发感慨之词:“女军医不好当啊。”
刚好赵本真走进来听见这句,接下话来:“不好当就不当,打完这仗赶紧跟爷完婚,好好做你的将军夫人就行了。”
方灵嘴角直抽抽“将军,小的还在这里哩。”
“谁在爷都敢说,聘书都写了,她还能跑了不成。”赵本真坐到他的小床上,火光中的窈窕背影让他食指大动,这方灵真没眼色,跟得死紧,今晚没办法一亲芳泽了。
何素雪怀疑这男人憋了十九年,快要憋不住了,这可是个危险信号,说不定啥时候就经受不起诱惑出轨了。
把烤干的衣服放回包袱,何素雪提出告辞,赵本真说送她们回去,她没有拒绝。
没有时间huā前月下,那就多多珍惜相处的时间,一点一滴都是情,慢慢积累起来就情根深种,难以自拔了。
哦,以上针对赵同学,不是特指小何大夫。
忙着加深感情的一对恋人没有发现,秦玉美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偷窥他们,妒忌得快要发疯了“何素雪!敢跟本小姐抢人,定要叫你有来无回!”
天亮了,大部队继续在边界线上〖运〗动,跟往年一样进行所谓的巡边,名声也是很好听的,防止一切外来之敌阻碍大明百姓春耕播种。
何素雪窝在牛车上养精蓄锐,王小九和高小平师徒最爱的打野菜活动,也被她警告适可而止,采够自己这组人吃的就行了,其余时间就趴车上睡觉。
冬生也接到了邀请,可他不肯上车,把马儿的缰绳绑在牛车上,居然就伏在马背上睡着了,连身子都不带打晃的,真心佩服这超强的平衡能力。
何素雪以为,这个白天就会在吃吃睡睡偶尔放水中渡过了,谁知中午休息吃干粮时刻,有个很拽的小女兵跑来喊她去给秦玉美的爱马看病,马儿吃坏肚子了,拉稀。
何素雪拒绝出诊“我是军医,不是兽医,秦大小姐找错了方向。”
小女兵留下一句“你等着!”跑回去搬救兵,可直到队伍动身也没见人过来找场子。
何素雪嗤之以鼻,各种不屑,殊不知赵本真得知此事,已向他的顶峰上司打了小报告,秦玉美此刻正在中军帐里接受父亲的训斥。
秦玉美哭着跑出中军帐,各种不服,转去女兵营找她小姑姑为她撑腰报仇,可秦晓月在武兰妹的暗示下,脑子里清楚记得常得贵给她的警告,任凭秦玉美如何挑拨离间,就是不上当,安坐帐中不动。
秦玉美大失所望,一个人跑到山上大哭一场,她没有在自己身上找毛病,而是将一切都推到何素雪的身上,越发恨之入骨,满脑子就是怎么整死人家。
一个满脸和蔼的男子悄悄接近秦玉美“大小姐,在下有办法叫你得偿所愿。”
秦玉美抬起泪眼,见是熟悉的面孔,忙掏出手帕擦泪擤鼻涕,脸颊露出羞涩的红晕“叫叔叔看笑话了,您真的可以帮我么?”
男子呵呵笑得很温和“叔叔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敢来向大小姐提议,当然是有一定把握的。你且这样这样,然后那样那样……到那时,还愁那人不肯听话么。”
秦玉美大喜过望,连个谢字都没说,就赶紧跑去准备了。男子望着她的背影跑远,果真去往他所说的方向,眯眼阴阴笑了两声,背手从另一条小路下山。
秦玉美回到自己帐中,梳头洗脸换过衣服,容光焕发地出现在中军帐前,乖巧听话就像温顺的小猫咪。
秦世子满心以为她是被骂醒了,下决心要改好了,对她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工作渐渐忙起来,他也就忘了这个原本应该时刻关注的女儿。
未时正,传令兵走出中军帐,要去各营下达今晚的宿营地点,脚下不知踩到什么东西一滑,摔倒在地,命令文书也散落一地。
“哎哟,这是怎么搞的,摔得疼不疼呀,要不要找军医来帮你看看?”秦玉美亲自扶起传令兵,声音软软的,人也香喷喷的,传令兵被熏得晕乎乎,连道不用,慌慌张张捡起文书上马跑了。
赵本真接到命令,眉头紧紧锁住,这跟原来商量的计划有出入呀,再问一遍传令兵“这真是元帅的意思?”
传令兵是定国公身边的亲兵,当然不怵赵本真这五品将军,朝天翻着白眼“在下从中军帐出来,第一个就是到赵将军的中军先锋营,此命令未经第二人手,你说是真是假。”
赵本真勉强笑了笑,在签收单签了名。
就这样,赵本真带着他的一个营共五百人,在暮色中渐渐游离了中军大部队,拐进一条小路,在一处开阔地带扎了营。
老张的牛车和辎重部队姗姗来迟,伙头军们卸下家伙什,准备埋锅造饭,才发现这处地方没溪没河,最近的水源距离营地二里还远。
收到那位叔叔的消息,阴谋得逞的秦玉美笑得很邪性“没有水,看今晚饿不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