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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叉叉她个圈圈!这是要把我们闷死在这里吗?姓文的!有种你一把火烧了老子!”
外面没有人回应,连杨妈妈的哭声都消失了,整个天地,安静得好像只剩下屋里三个人自生自灭。
何素雪终于怒了,扛起一张板凳就往窗户上砸,结果自然是徒劳,而且把小病人吵醒了,哼哼唧唧地哭起来。
因为太虚弱了,男孩哭得象小猫一样,两只手想往脸上抓,林有文闪电般握住他的小爪子,低声哄道:“哦哦哦,宝儿乖,不哭不哭哦,叔叔帮你吹吹,很快就不疼了哦。”
然后,小林大夫发现,自己是戴着口罩的,吹不到人家,顿时尴尬得嘿嘿傻笑。
林有文这一举动把何素雪逗乐了,她吃吃笑着,走到床前挥手在男孩脸上扇了扇,“这样不就吹到了嘛,大师兄是小笨蛋。”
“是,大师兄是小笨蛋,小何是个聪明蛋,宝儿是个乖乖蛋,对不对呀,宝儿?”林有文轻摇宝儿的小手,温柔的眼神能溺死人。
何素雪认为这个宝儿一定是烧糊涂了,没道理看见两个只露出眼睛的怪人不害怕的呀,人家逗两句居然咯咯直笑,除非他是妖孽属性(人家是看习惯了,雪姐儿你想多了哟)。
诶?姐姐我是穿越众,应该是主角光环笼罩,具有专治一切妖孽属性的呀。
这么一想,何素雪侥幸心理冒头了,用脚踢踢林有文,“大师兄。反正出不去,不如我们试着给他治治,说不定咱俩这种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命硬,老天都不肯早早收去,一治就治好了呢?”
“行呀,宝儿正在发热,就先给他喂点退热丸,就里面那第一层第一格里的,对对对,就是那个黑筒子。”
指挥何素雪拿出常得贵自制的退热药丸。林有文又转头哄宝儿张嘴吃药,宝儿闻到药味,拼了小命扭头不吃。
林有文怕抓伤他。也不敢太用力,累得满头是汗,后来还是何素雪支招,腾出一只手来捏宝儿的鼻子,逼他张嘴。
谁料宝儿口干得厉害。花生米大的药丸粘在他舌头上,就是吞不下去,而这屋里的水壶里一滴水都没有,气得何素雪又是一阵跳脚大骂,最后林有文叫她倒了点常得贵自制的珍贵的止咳露,让宝儿把药给吞了。
止咳露带点甜味。宝儿吞完了药咂着小嘴,居然开口,奶声奶气地说了句:“还要。”
何素雪是真稀奇啊。“哎哟我的乖乖,原来宝儿会讲话,宝儿今年几岁啦?”
宝儿动了动右手,林有文试着放开他,结果他比出三根手指头。让两人惊喜不已。
不过想想又觉心痛,三岁的男孩。非常聪明,却瘦得跟人家一岁的差不多,这在有受宠生母亲自照顾的富贵人家,绝对是朵奇葩。
何素雪替宝儿不平,“高大老爷是头猪么,自己儿子被虐待成这样,居然一点问题都看不出来?”
又告诉林有文:“当年你没娶到她,是你祖上冒青烟了。”
林有文除了苦笑,不知该说些什么,那个人,那段情,早在重见的那一刻烟消云散了,她要的根本就不是爱。
“痒,疼……”宝儿咂着小嘴安静了一会,又开始折腾,林有文怕他弄破皮,只好又去按住他的手脚。
何素雪却高兴得叫起来,“宝儿知道疼,是不是说明他这脓疱已经发展到后期要结痂了呀。哎呀大师兄,说不定咱俩真的是头上有祖宗保佑的,只要让宝儿熬过这最后的阶段,说不定就能好起来了。”
林有文疑惑地问:“小何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师傅他……”没跟我这大徒弟讲过哩,师傅对雪姐儿是真的好,教了她这么多知识。
“哦,我娘告诉我的。”何素雪暗道李氏娘亲莫怪,女儿这是善意的谎言,说真话给大师兄增加困扰多不好。
“娘,姨娘,宝儿要姨娘,宝儿要姨娘,呜呜呜……”
“哦哦哦,宝儿不哭不哭哦,让姐姐再给宝儿吃糖水好不好?”大师兄哄小孩的节奏是一样一样的。
何素雪跺脚不依,宝儿又没咳嗽,喝止咳露太浪费了。咦,方再年不是给了一包秋梨糖的,正好拿来哄小孩。
何素雪兴冲冲从罩衣兜里掏出纸包,然后愣了下,“大师兄,这糖拿出来,就只能给宝儿吃了哦。”
“没事没事,师傅不会见死不救的,师兄也不会让你饿肚子的,放心吧。”林有文笑着说道,告诉何素雪糖不要放回身上了,搁在药箱里比较好。
“臭小子,在背后嘀咕什么呢,真是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了。”常得贵走到这屋门前,正好听到林有文最后一句,心里乐得很,嘴上却不肯饶。
何素雪飞扑到门上吼起来,“哎哟喂,师傅大人您可来啦,快救命呀,有人要害您嫡嫡亲的徒弟呀。”
常得贵哭笑不得,仍是苍白的脸颊微皱着眉头,“你这孩子,哪个徒弟不是我嫡嫡亲的呀,你见过有后师傅后徒弟的吗?”
何素雪扶着门跳脚,“说归说,闹归闹,师傅您千万不能过来,宝儿得的是天花,没出过豆的都不能进。还有还有,叫他们做点薄粥送来,宝儿可能好久没吃过东西了,太虚弱的话不好过这最后几天。”
常得贵心中一动,问道:“小何,你确定那宝儿还有救?”
何素雪回道:“有救有救,起码现在还活蹦乱跳的,虽然他瘦得不成样子了,但是大师兄按都按不住,怕他抓坏了皮,又怕捏伤他,可费劲了。”
“那好,你俩等着,师傅一会再来。”
常得贵安抚了徒弟,飞奔而出,这片宅院已经被秦怀山派兵包围了,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全部锁在一个院子里,连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事实上,当林有文超过约定时间没有跟他联系时,常得贵就知道事情不妥当,马上扯了秦怀山这面大旗,带了一队兵马,浩浩荡荡跑来接人。
新西军二把手兵临高府,高卢氏才知道文氏闯下了多大的祸,高大老爷进京送年礼未回,她本想着借江南药铺的人手,揭穿文氏的丑恶面目,却不想文氏隐瞒了宝儿的病情,还想把林有文诓来跟她儿子一块死,差点让高府满门陪葬。
秦世子和常得贵亲自审问文氏,鞭子一亮,她就什么都招了。
文氏如今什么都有了,就是缺个可心体贴的男人,高大老爷再宠爱她也是快五十的老头不是?哪能跟年轻俊雅的林有文相比,她舍不得林有文,既然她得不到,那就谁也别想得到。
她说:“有文哥跟我儿子一起死,两个我最爱的人一起死,多么浪漫的事啊。”
秦世子现在接管了知府衙门的一应事务,当场判了文氏明年生完孩子秋后问斩,叫人把这恶妇的供词拓印一份给高卢氏,人也送到一个小院关起来,等天花的疫情过去了,再提回大牢去。
秦世子叮嘱了下面的人,就是高大老爷搬回他叔叔高御史,也别想替那毒妇求情。
“敢动爷的人,就要有死的觉悟!”秦世子当着高卢氏的面儿,抛出这么一句狠话,当场把高卢氏吓晕过去。
再说宝儿,含了一颗秋梨糖,吮得滋滋响,不哭也不闹了,又说:“好吃,杨妈妈也有。”
提起那姓杨的,何素雪就一肚子火,伸手挠墙,“她的糖块也是我送的,所以宝儿呀,你欠的是小何大夫也就是我的人情,知道不。”
宝儿哪里知道什么欠人情,只知道要讨好这个有糖块的小何大夫,乖乖哦了声,看得林有文想笑。
门外一阵响动,终于吱吖一声打开了,师兄妹俩条件反射地转头,都愣住了。
何素雪脱口叫道:“小赵哥哥,你怎么来了!”
赵本真露在防护服外面的眼睛流转着笑意,“你刚走,我就到了药铺,我是这里唯一出过豆的,所以就来了。”
林有文赞道:“赵哥儿是有福之人。”
这是民间的说法,出过天花能存活下来的,必然福旺。
可赵本真不这么想,苦笑着摇头否认,“要是真有福,又哪会落得如今这副田地。”
“行了行了,闲话可以回家再说,大师兄快给宝儿写方子,赶紧给他治病才是正经。”何素雪想上来换自己按住宝儿,林有文却不让,跟宝儿打好商量叫他不要乱动乱抓,一会就再奖励他一颗糖。
宝儿同意了,林有文便放开他的手给他把脉,接着自去拿笔墨斟酌药方。
何素雪把赵本真拦在门口不让进,虽说出过天花的人,一般都不会复发,但小心使得万年船。
赵本真盯着何素雪,眼珠子都不带转的,“小何长高了。”
很欣慰的语气,给人一种他很满意的错觉。
何素雪囧了,讪讪地干笑两声,“天天吃饱饭,不长个儿太对不起师傅。你怎么还是这样瘦,何将军那里不给吃饱?要不你还是回来吧,起码江南药铺能管饱。”
“不是,我挺好的,营里的人也都对我好,你别担心。”赵本真柔声回答,何素雪又囧一下,这对话怎么听起来那么诡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