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姑娘,你终于醒了,阿墨公子过来了,已经等你好久了。”
裴子墨的身份特殊,是以宁王府上下知道他姓氏的人不多,所以都称他为阿墨公子。
宿醉的感觉确实不太好,虽然因为昨晚喝的酒加了蜂蜜,不至于头疼,但是哪怕睡至午时,也依旧有些昏昏沉沉。
听到被派来伺候自己的丫环兰儿的话,青竹硬是楞了好一会儿神,才反应过来。
“阿墨来了?他来做什么?”青竹摇晃了一下有些昏沉的头,开口问道。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兰儿的语调微微有些不满:“阿墨公子一早就来了,还不许我们唤醒你。姑娘也真是,不会喝酒就别喝那么多,折腾完咱们这些奴婢不算,还累得阿墨公子一阵好等。”
裴子墨明显得宁王和世子信重,在这王府之中,说出来的话,比二王子还管用,王府里的仆从们,对他不敢怠慢,甚至不少人,还起了攀附之心。
这兰儿,显然是后者。
“你这话还是去对安乐郡主说吧,昨日郡主请我吃酒,可没见你出来拦着。”青竹看都不看兰儿一眼,一边说,一边自己动手穿衣服梳洗。
自己虽说是一介民女,但好歹也算是安乐郡主请回王府的客人,平日里这些人偷偷说几句嘴也就罢了,自己就当是没听见,兰儿这丫头,居然敢当面指责自己,当真是欺自己软弱么?
“奴婢不敢,请姑娘千万不要告诉我们郡主。”听到青竹的话,兰儿背上的冷汗顿时就冒了出来,这才想起来,这位姑娘可是安乐郡主正经八百的请回来的客人。
安乐郡主一早就嘱咐了自己这些人要好好伺候,自己平日对她多有怠慢,她也不恼,原本以为是个可欺的,谁知道……
安乐郡主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主,这要是让郡主知道自己怠慢了她的客人,一通鞭子下来,皮开肉绽还是好的,要是将自己打发了出去,这又是旱又是涝的年月,她要拿什么活下去?
“都说医者仁心,青竹姑娘是连咱们郡主都称道的女大夫,奴婢已经知道错了,还请青竹姑娘原谅。”看青竹不说话,兰儿有些急了,说话越发不过脑子。
青竹闻言,倒是笑了:“这么说,我要是不原谅你,就配不上医者仁心这几个字了?”
她本来不欲与兰儿理会,左右是已经答应了安乐郡主,要同她去红妆营,这丫头待见不待见自己,和她也没什么关系了,万没想到她居然敢拿话来激自己,这心里头顿时就真的有几分恼了。
“奴婢不敢。”听着青竹这似笑非笑的一句话,兰儿是真怕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我看你倒是没什么不敢的嘛。”
青竹轻飘飘的丢下这么一句话,越过兰儿,自己去找阿墨去了。
“那丫头怠慢你了?”裴子墨就在隔壁的厢房等着青竹,他耳力好使,自然是将话屋里的对话听在耳里。
“听墙角可不是个好习惯。”青竹白了裴子墨一眼,慢悠悠的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
倒不是王府怠慢青竹,连茶都不准备,只是刚刚起来的时候,喝茶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反倒是白开水最为养生,所以青竹这里,倒是一直都备着白开水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阿墨微微有些脸红,小声说道。
“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青竹一杯白开水喝下去,嗓子顿时滋润了不少,笑问:“几日不见,你怎么忽然想着来找我了?”
“前几日一直忙着,今天得了空闲,来看看你。”说着裴子墨的脸更红了,磨蹭半天,从怀里摸出来一个绸布包,递给青竹,说道:“这个,送你的。”
这些日子裴子墨一直忙得脚不沾地,现在是关键时期,许多事情都要他出面去处理,宁王看重他,可不仅仅是因为他这个人,更多的是他镇西侯嫡次子的身份。
镇西侯虽然被瑞顺帝诛杀了,但是他在军中的人脉,缺是很好的保存了下来。毕竟真要牵连,那就是动摇了根本,瑞明帝和朝中那些重臣虽然昏庸糊涂,当在这件事情上,还是不敢逼迫得太紧的。
“送我的?什么啊?”青竹接过裴子墨递过来的绸布包,打开一看,眼前顿时一亮。
上好的羊脂白玉手镯,温润细腻,几近无暇,价值必然不费。
“这个太贵重了一些。”青竹不是不懂的人,也正因为懂,所以更是知道其价值,这等上等白玉,只有天潢贵胄、王公贵族可以佩戴。是以,青竹微微摇头,将白玉手镯推了回去。
“这,这不算什么,都是旁人送我的,我瞧着这个正好适合你,所以就送来了,你不要多想……”裴子墨看青竹将手镯推回来,有些急了,看着青竹说道。
“阿墨,不是我多想,只是无功不受禄……既然是旁人送你的,你自己收着吧。”青竹浅笑,看着裴子墨说道。
“咱们需要这么生分吗?”裴子墨更急了,看着青竹急道。
青竹的脸微微一僵,跟着就若无其事的笑道:“没什么生分不生分的,咱们虽然是朋友,可你没听过一句话吗?亲兄弟明算账,连亲兄弟都如此,我若是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可是真真不好,你就不要叫我为难了。”
“那就当是你上次送我的药材的谢礼吧,你不是说过,那药名叫金不换么?那么贵重的药材,我说收就收了,也没像你这般扭捏。”裴子墨憋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自以为像样的理由,说了出来。
“这可不一样……”青竹轻笑道。
“这有什么不一样,要我看,这东西还不值你送我的药材呢,那是救命的东西,这个能看不能吃,那里比得上?”裴子墨硬邦邦的说着,将白玉镯子推回到青竹面前,末了补充了一句:“你若是不要,那就扔了,反正我送出去的东西,万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阿墨,你怎么这么不讲理……”青竹有些无奈的看着裴子墨,他这赌气的模样当真是少见得很。
“我就是这么不讲理,酸秀才才讲理。我们武将世家,只说拳头够不够大,武艺够不够好,兵法够不够精,从来就没有什么讲理不讲理的。”裴子墨瞪着青竹,气呼呼的说道。
“你,你这样子若是让青衫瞧见了,他定要笑你。”青竹无奈的指着裴子墨说道。
“笑就笑吧,反正他已经弃暗投明,没去考劳什子的秀才了,再说了,他在军营之中待了这么些时日,现在对我这话也该是深有体会的,不会觉得我说的有什么不对。”裴子墨又有些脸红,瞪着青竹,强自辩道。
“好吧,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这个小小大夫,遇到你这不讲理的,也是说不清,那这手镯,我且先保管着吧。”青竹失笑,将手镯重新包起来,揣到了怀里。
“你怎么不戴上?”看青竹收下了自己的东西,裴子墨绷着的脸这才舒缓了一些,可跟着看青竹不肯戴上,就又有些不满了,开口问道。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戴着若是磕了碰了,还不得心疼死啊。再说了,你及时见过我手腕上戴着东西?”
说着,青竹举起手臂来,摇晃了几下,一截白玉般的小臂就那么露了出来,看得裴子墨目光一呆。
等青竹将手臂重新放下去,裴子墨的眼中暗暗不舍,跟着又紧张兮兮的说道:“日后在外人面前,你可不要这般摇晃手臂了……不淑女……”明明是舍不得被外人将青竹的好看了去,偏偏说出来的理由瘪足得可笑。
永宁县大名鼎鼎的夏小大夫,什么时候淑女过?
果然,青竹听了裴子墨的话,就笑了:“从你认识我开始,我什么时候淑女过?”
“额……”裴子墨张口结舌,隔了半响,说道:“总是比安乐淑女的。”
有道是说曹操,曹操到,阿墨这句话一出口,一道火红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青竹的院子里,人还没到,话就先来了:“好啊,阿墨哥哥,你原来在背后这般埋汰我,看我不告诉父王和世子哥哥,说你欺负我,让他们多给你派些差事,让你再没有空闲来说我坏话。“
“我……”裴子墨这回真是膛目结舌了,头一朝说这小魔女‘坏话’,没想到就让正主听了去,天知道他只是想要哄一哄青竹而已。
“哼,说不出话来了吧。”安乐郡主冲着裴子墨做了个鬼脸,走到青竹面前,拉着青竹的手臂,说道:“走,吃饭去,咱们不理这个大坏蛋。”
听着安乐郡主这样一说,青竹才恍然察觉自己腹中空空,肚子早就造反了。
越想越饿,青竹肚子里顿时响起一串叽里咕噜的声音。
“哈哈……”安乐郡主指着青竹,刚要笑话,忽然脸色一变,黑着脸扫一眼桌子,看除了茶水之外什么都没有,面色不善的说道:“那些奴才就是这样怠慢你的?你怎么从来不和我说?”
不怪安乐郡主生气,她大上午起来的时候就有人伺候着她用了一些银耳羹,原以为青竹也应该一样,没想到这些奴才居然怠慢如斯,叫她如何不起火。
“无事的,我刚起来没多久,反正该吃午饭了。”青竹笑笑,不在意的说道。
“这叫无事?由着我的客人饿着肚子,这些奴才是打我的脸!当真是好得很!”安乐郡主沉下脸说道。
“好了,我饿了,咱们先去用了午饭再说。”青竹看安乐的脸色吓人,连忙拉了拉她,说道。
“好,用了午饭再说。”安乐郡主重重的一点头,拉着青竹去了自己的院子。
只留下裴子墨站在原地,面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