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墨点点头,跟着青竹进了营帐之中。因为刚刚在青竹药浴的时候忽然闯入的事情,在只有两个人的营帐之内,裴子墨显得很是有些尴尬,半晌之后,才开口道:“青竹……你有什么事情要问呢?”
当然了,青竹自己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毕竟自己之前那般‘无理取闹’过。
“阿墨,之前那样闹你,我很抱歉……”虽然很尴尬,但是青竹还是硬着头皮先道了歉再说。她不是那种惯常于无理取闹的小女生,自然也做不出做错了事情还不道歉硬撑着不认错的事情。
“这个……没关系的,你是中毒了嘛。还有,刚刚……刚刚,我也很抱歉,太着急了一些,所以……你别往心里去。”裴子墨看着青竹,红着脸,有些结巴的回道。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青竹摇摇头,又说道:“对了,你说我中毒,我刚刚看这药碗里是好像是解毒的汤药,是我喝的么?”
“嗯,这是喂你喝剩下的药汤。”裴子墨点点头,接着说道:“我先前把你打晕了……当然,我不是故意的……”说道打晕青竹,裴子墨生怕青竹生气,顾不得把话说下去,先有些急切的解释。
“我知道,阿墨是不会害我的。”青竹点点头,看着裴子墨微笑着说道。
“你信我就好。”裴子墨微微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打晕你之后,我就请了祁志清祁军医过来,他说你可能是中了曼陀罗之毒或者是癔症,最终我们商定先试试解毒,你的汤药和药浴都是他准备的。之前我还担心效果会不好,现在看你没事了,我就放心了。”
青竹自己是大夫,所以还是比较清楚自己的情况的,在她的记忆里,不仅原身没有发过癔症,连原身的亲人包括青衫都没有类似于癔症的情况发生。而她自己穿越来之后,也没有这一类的表现,发癔症的可能几乎微乎其微。
所以,如此说来,她多半是中毒了。
曼陀罗的种子,青竹也曾经接触过,甚至身上一直都还带着一些。可是按道理来说,她是不会那么不小心,让自己也中毒的啊。
曼陀罗的种子和花不一样,虽然种子的毒性比花更大,但是种子是要吃下去之后才会中毒的,不像花,闻到就会有轻微中毒的表现。
所以,究竟是自己真的不小心吞了一两粒曼陀罗种子,还是有人要害自己?
青竹眉头紧皱,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青竹,青竹?”看青竹半天不说话,裴子墨有些担心,连忙轻声唤道。
“嗯,我没事了,阿墨谢谢你。”裴子墨连唤几声,青竹终于从自己的沉思之中回过神来,看着裴子墨笑道。
“你没事就好。”裴子墨看着青竹,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青竹,你不生我气了吧?”
“生气?你不怪我就好了,我有什么理由生气?”青竹看着裴子墨说道。
“不是。”裴子墨摇了摇头,说道:“我说的是在青州的时候,那个……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就是故意的……但是我没想过会惹你生气……”裴子墨说着,有些语无伦次了。
“你是说八月十五那天啊……”青竹失笑的摇了摇头,低声道:“其实我没有真正生气。”
青竹没说完的是,就在刚才,她心中忽然有一种明示。就如同她相信裴子墨永远都不会害她一样,其实,她也永远不会真正的生裴子墨的气。
只是她一直在惶恐着,不知道是应该远离还是应该接近。理智告诉她,裴子墨能离开她第一次,就能离开她第二次。可是情感却又不停的想要说服她自己,裴子墨当初离开,也是有原因的,她不应该纠结着不放。
那一天她会忽然生气,其实也是这个原因。因为听到裴子墨的那句‘有你阿姐在的地方,也算是我的半个家’,她的心乱了,所以才会忽然那么激动。
“你没生气就好,这些日子我没来看你,也是因为心里一直都提心吊胆的,怕你见到我会更加生气。”
“其实知道你一直忙碌劳累,我还是很担心你的。你总是这样,一想到病人就连自己都顾不上了……这样不好。”裴子墨看着青竹,神情又放松了一些,不过说话的时候,眼里带着隐忍的疼惜。
“我没事,我是大夫,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青竹看着裴子墨笑道。
“你若是清楚就好了。”
裴子墨看着青竹,继续说道:“祁军医说,你体内的曼陀罗毒素本来非常轻微,完全达不到让人中毒的量。说除非是受到劳累、大悲大喜、外感邪毒等因素的引诱,否则的话,是不应该发作的。结果你却毒发了……依我说,就是因为你太劳累了的原因。”
“这是个意外。”青竹看着裴子墨笑,眉毛笑得弯弯的。
笑过之后,青竹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平日里我还是很注意的,一般不会让自己累得太厉害。只是这次安乐郡主她忽然中毒垂危,我连日奔波,本就伤了神志,加上后面替二公子疗伤,强度太大。再加上……再加上……”
“再加上当时我以为自己为他心动了,隐隐觉得有些……嗯,有些对不住你,所以就想得多了一些……这才发作起来。”许久,青竹终于咬牙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又补充道:“所以,你不用为我担心的。”
“青竹!你是说,你……你……”听到青竹的话,裴子墨明显的激动了,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青竹,又开始结巴起来。
“是。”说出了心中隐藏的话,青竹也轻松了许多,这会儿倒是可以直面裴子墨了。她点点头继续说道:“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人其实也真的很难骗得了自己,后来我莫名其妙的把你和他生硬的联系在一起,也只是下意识的,在替自己找理由。”
“阿墨,我很抱歉。我不该为了推脱自己的责任,不该为了给自己找理由掩饰自己的不堪,就强行的怪责于你……这对你很不公平,你不要太生我气。”
“不会的。”裴子墨用力的摇摇头,说道:“我不会生你的气的。”
“不过,青竹。二公子他,品性并不好,你还是别和他走得太近了。”裴子墨看着青竹,认真的说道。
“好。我知道了。”青竹看着裴子墨点点头,忽然又有些恶作剧的笑问:“我和他走得太近的话,你是不是会不舒服?”
“是。”裴子墨的脸又红了,跟着他就重重的点头,诚实的回道。
这一次轮到青竹不好意思了,支吾了半天,指着裴子墨吊在胸前的手臂说道:“好了,不说我了,说说你的伤怎么回事吧。”
“没什么。”裴子墨摇摇头,有些轻描淡写的说道:“就是在攻城的时候,不小心被上面推下来的檑木给砸了一下,不碍事的。”
青竹虽然没有真正上过战场,但是对于檑木她还是知道的。那是很巨大的木头,专门守城用的,本身就很重,加上从高处坠落,那重量可想而知。一般被砸中的话,轻则重伤吐血,重则当场身亡。
所以,虽然裴子墨说得很是轻描淡写,但是青竹还是紧张了,看着裴子墨说道:“被檑木给砸了?你……你是左军副将,又有世子亲自将交付军符,世子不在的时候,左军以你为首,你只要坐镇后方指挥就好,怎么能以身犯险呢……你这样,也太不爱惜自己了。”
“我是将不是帅,为将者若不能身先士卒,如何服众?放心吧,我这不是没事吗。”裴子墨看着青竹紧张的样子,心中只觉得能让她如此的紧张,哪怕自己受的伤再重一些,也是值得的,当下看着青竹,安抚的说道。
“这样还说没事?没事的话,你这手臂会吊在胸前吗?”青竹白了裴子墨一眼,又紧张的问道:“军医怎么说?这骨头是断了吧?有没有粉碎?”
其实青竹也是关心则乱,若裴子墨的骨头粉碎了,短短几天时间,他怎么会表现得如此轻松。
“真没事儿。军医说,我这就是骨裂了,没有断。我身体好,十天半个月就恢复了。”裴子墨看着青竹说道,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总要相信我的功夫吧,一根檑木而已,算不得什么的。”
“你还说!”青竹听裴子墨说得轻松,心中明白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忍不住的动手打了裴子墨胸口一下。
裴子墨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脑子一热,完好无损的左手飞快的将青竹打在自己胸口的手抓住,按在自己的胸前,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静静的看着青竹,眼里的温度越来越高,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化开一般。
青竹被裴子墨这样将手一抓,顿时就懵了,弱弱的抽了两下手,发现抽不出来,居然就傻了一样的任由裴子墨握着,在裴子墨的眼神注视之下,脸渐渐的变得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