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只能吃白粥。”青衫去学堂之后,青竹盛了一碗熬得烂烂的白粥进了屋子。男子躺在床上醒着,青竹看看他盯着自己手中端的白粥有些失神,微微一笑,开口解释道。
“多谢姑娘。”男子闻言,知道她是误会了,不过也不过多解释,只是淡淡的开口道。
实际上,他只是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样一碗充满着烟火气息的白粥了。从前的时候,是不屑一顾,后来……后来确是没机会了。
“不用客气。”青竹笑笑,将手中的粥碗放在柜子上,然后把男子的头和肩半扶起来,往他的肩膀下面又塞了一个枕头,将他的头垫高了。
其实原本青竹以为男子是需要鼻饲的,谁知道男子早上醒来之后,虽然很虚弱,却回复了一些精神,并没有像她料想中的那样高热昏睡。她咂舌于男子惊人的恢复力,却也暗暗有些庆幸。
等将男子的头和肩膀垫高之后,青竹又拿了一块干净的布巾垫在男子的下巴下面,说道:“你现在有些不方便,这样垫着免得弄脏了被子。”
“有劳姑娘了。”男子微微颔首道谢。
青竹笑笑,坐在床前端起白粥开始给男子喂饭。
短暂的尴尬之后,青竹和被救的那个男子都适应了,现在并不是矫情的时候,男子自早上爆发了一下之后,一直是连手都抬不起来。
青竹给男子喂完饭,又替他擦了脸,这才说道:“你伤得很重,能休息的话,还是尽量休息吧,休息得好了,恢复得也好一些。”
“好,我记住了。”男子认真的看着青竹回道。
青竹笑了:“我们这样一直你啊我的,是不是有些奇怪?你能不能告诉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男子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叫阿墨,不知姑娘贵姓。”
“免贵,姓夏。你可以叫我青竹。”虽然知道古代的女子一般都不会将自己的名字告诉其他人,可青竹却觉得没什么,毕竟她也不是那些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再说夏家村这种地方,其实也没有防到这种地步。
“青竹姑娘。”阿墨看着青竹,轻声道。
“嗯。阿墨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去洗碗,然后一会儿可能要出去一趟,不过应该会很快回来的,有什么事你就叫我。”
“好,青竹姑娘请自便。”阿墨说完这话,倒是不再看青竹,反倒开始闭目休息起来。
青竹将厨房收拾干净,想着男子受伤太重,想要恢复的话,必须得补充营养。不过现在他还不适合大补。
鱼肉是最优质也最易消化的蛋白,用来补充营养是最好不过的了,可惜夏家村没人养鱼。
不过村外的河里,应当是有鱼的,但是青竹却是个不会钓鱼的。
如果是农闲的时候,她还可以央着村子里会钓鱼的小子或者老人家去帮忙钓几条鱼,她出银钱购买,可现在正是秋收的时候,大家都忙着抢收田里的稻子。这几日总有些闷热,村里人都生怕老天爷不长眼睛,还没等收完稻子,就下一场雨下来,一个个都心急火燎的。
就在青竹一筹莫展的时候,她忽然看到了放在屋檐下的背篓和上面挂着的有些破了的竹笠。想到从前跟着爷爷在乡下去往的时候,每到隔壁的伯伯就会用背篓什么的去接鱼。
现在虽然没有下雨,可她可以试着看能不能诱捕到一些鱼啊。
说做就做,青竹打了一碗米去不远处的夏方氏家中换了一袋子米糠。顺便扯了几把可以用来喂鱼的草。
前世的时候她看爷爷辈的人钓鱼,多半都喜欢用米糠来洒窝子,这会儿她也准备试一试。
青竹抓了几把米糠炒香,加了一点黄酒在里面拌湿,用手可以捏成团,但是一松开就会散的那样子,这样就做好了诱饵。
青竹将这些米糠都放在背篓底部,扯了几把草撑在背篓里,又在里面放了一块石头。然后将背篓的口用削了口子的竹笠倒扣着遮住,又放了一团很松散的草在竹笠顶上削开的位置,轻轻的塞上。
做好这些之后,青竹背着背篼去了河边,找了一个安静而又水流缓慢的地方,用滕蔓将背篓拴起来,然后丢到河里。等背篓沉下去之后,青竹将滕蔓的另一头栓在了河边的树上。
做完这些之后,青竹又急急的赶回去替阿墨熬药。
当归一两,黄芪二两。
简单得让人咂舌的方子,却是最补气血的。黄芪补气,当归补血,黄芩用量是当归的两倍,这是以补气为基础,比单纯的补血方好用多了。
这药青竹整整熬了一个半时辰,那换成现代的时间,就是三个小时,好几碗水熬成了一碗。
青竹把小拇指粗细的竹子洗干净了,做成了一个简易的吸管,等药不烫人了就端到屋里去,轻声唤醒阿墨。
“这药要趁热喝。”青竹看着被自己吵醒的阿墨说道。
“有劳青竹姑娘了。”除了道谢,阿墨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非亲非故的一个人,救了他一命不说,还这样悉心的照顾,那怕他心中怀着深仇大恨,这感激也是不粘一丝其他杂质的。
“不用客气。”青竹笑笑,医者父母心之类的话,她有些不好意思说。
阿墨看青竹将一根细长的竹筒递到自己嘴边,楞了几息之后,明白了青竹的意思,他倒是有些佩服这姑娘的急智了。
陌生的男女共处一室本来就尴尬,早上喂饭那已经是情非得已,倘若还要喂药……这竹筒用在这里,实在是巧妙。
阿墨不知道,青竹原来的世界,遍地都是用类似于他嘴上含着的这根竹筒一样的吸管喝东西的事情,青竹只不过是借鉴过来,做了个最原始的而已。
等阿墨喝完药,青竹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看自己的成果了。
她对自己制作的建议诱捕鱼儿的工具十分期待,不过,不等她转身出门,阿墨就叫住了她。
“青竹姑娘……”阿墨脸有些红,一脸都是难以启齿的模样。
青竹眨了眨眼睛,看着他脸红了半晌,忽然恍然大悟。
从她救回来阿墨到现在,他还没有小解过,之前是因为大失血,体内的液体都补充到血液中去了,这小解压根就没机会产生。
现在他这样,明显就是要小解的表现啊。
不过这也是他体内情况稳定并慢慢好转的现象,是好事。
可是接着,这好事就变成了难事。
青衫不在家,青竹一个女孩子,总不能伺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小解吧?想一想都羞死人了。
如果青竹前世不是一个医学生,而是一名行医数年的大夫,或许她也就不会这么羞了。
可从前世到今生,她都只是一个脸皮挺薄的小姑娘……青竹有些无奈的想着。
说脸皮薄也许是夸张了,她要是脸皮薄,只怕她和青衫早就饿死了。
可不管脸皮是厚是薄,这事儿她都没辙。
阿墨看青竹的反应,也是非常的不好意思。他枪林剑雨都不怕,鬼门关也闯过不知道多少回了,可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窘迫的情况。
“那个,没什么事了,我就是想说声谢谢。”阿墨红着脸憋着气说道。
实际上,他快憋不住了。原本早上喝完粥没多久,他就有了便意,一直忍到现在,刚刚一碗药下肚,实在是忍不住了。
憋尿可不是好习惯。
青竹忍不住在心中哀嚎一声,这人身子这么虚,要是憋坏了怎么办。
要是有个便壶什么的,让他自己解决也可以,可是家里向来没有这种东西的……青衫又不是需要起夜的老头子。
不过,无论怎样还是要给他解决了才行。
“没事,你先忍一忍,我出去找找。”青竹没头没脸的说了一句话,红着脸出去了。
阿墨听懂了青竹没头没脸的话,知道青竹是了解了自己的窘迫了,心中反倒更加不安了。
再进来的时候,青竹拿了一个很大的竹筒,递给阿墨:“这个给你,好了叫我。”青竹说完,就逃跑似的冲了出去。
青竹在屋檐下站了很久,等心中的羞意都褪得差不多了,也没听到阿墨叫自己,忍不住的开口:“喂,那个,你还没好吗?”
“好了……”阿墨带着明显尴尬的声音传来。
“好了也不叫我,不知道都快中午了啊……”青竹一边假意抱怨,一边硬着头皮进了屋子。
阿墨躺在床上,一只手垂在床外边,手上握着那个解决了自己眼前最大的困扰却也带给自己无尽尴尬的竹筒,闭着眼睛,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给我吧。”青竹一边蚊子一样的说着,一边飞快的拿过阿墨手上的竹筒,再一次逃也试的冲出了房间。
“不该把竹筒丢的。”青竹蹲在河边就着流水洗了很久的手,才想起这么一件事来。
她刚刚一将阿墨的尿液倒进茅厕,就把竹筒远远的丢了,这会儿想起来,阿墨肯定还要用的,暗暗有些后悔。
“算了,到时候再给他多做几个好了。”青竹叹道。
竹筒很好砍,但是要磨光滑口子,却需要一番功夫,这个时代虽然已经有锯子了,当却只有木匠家中才会备着。整个夏家村都没有一个木匠,所以,夏家村没有锯子这种东西。竹筒都得自己砍了竹子来削,削完之后再用石头摸光滑。
洗干净手,青竹往自己下饵的地方走去。一边走,一边暗暗祈祷,希望多少能有点收获,让她可以给阿墨做一碗鱼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