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瑶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随即又松开,摇了摇头:“夫人性情一向温和,待奴婢们这样的下人又好,苏姑娘是夫人亲妹妹,她又哪里舍得责罚姑娘的。 ”连瑶说完,也不再与苏丽质多话,带着她在园子里绕了一圈,只走得苏丽质两腿哆嗦,浑身的大汗,衣裳都被汗水沾湿了,心内就别提有多郁闷了,她话里还曾经打探过元凤卿的消息,但连瑶心内对她有了警惕,任她怎么开口,总是咬死了不说话,装傻充愣的样子,最后令苏丽质气得脸孔涨红,不过她还装着柔弱乖巧的模样,死撑着没有发出脾气来,只是回到苏丽言院里时,脸色多少有些不好看,华氏却不管苏丽质表情如何,看她这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模样,当下不客气的就斥责了起来:
“三姐儿,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这副样子成何体统?幸亏这儿没有外人,否则岂不是丢尽了我的脸?”
苏丽质登时眼眶里就含了泪珠,却是强忍着不敢掉下来。这会儿屋里还算没有外人?满屋的丫头婆子,若是这样还算没有外人,等有外人时又是什么样?苏丽质心下暗生怨恨,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苏丽言也懒得搭理她,今日华氏带来的消息令她对苏家倒尽了胃口,连带着心情也变差了。华氏看女儿这样子,心下也难受,虽然舍不得女儿,但也没有多呆,带着庶女就要走。难得过来一趟,连元凤卿的面都没见着,苏丽质自然是不想走的。但华氏防的就是怕她留下来见了元凤卿更是没了魂儿,毕竟自个儿的女婿长着一副招人样,有时也是一种麻烦,因此也不管苏丽质心里头情不情愿。硬拉着人走了,临走时那小姑娘毕竟功夫不到家,脸色还是露出几分难看来。没等华氏与苏丽言告别,甩了袖子就上了马车,倒是将华氏险些气了个仰倒。
说实话,苏丽言心里也烦,因此也没有多加挽留,送走了脸色不快的华氏,再拿起那件云锦时。也没了再做衣裳的心思,看了一眼,只是命连瑶收到一旁放好了,自个儿却是歪在榻子上养神,连瑶拿了扇子替她摇风。想到今日苏丽质的表现,嘴里隐晦提醒道:“夫人,奴婢瞧着苏姑娘恐怕心有些大。”
苏丽言懒洋洋的,漫不经心道:“苏家是想着要将她送过来,给夫君铺床叠被的!”
连瑶吓了一跳,随即又撇了撇嘴。说得好听,什么铺床叠被的,还不是给人作妾。她这会儿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那姑娘总是话里刺探着元凤卿的消息,这会儿明白过来。不由有些不耻,只是她好歹也是苏丽言的妹妹,因此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沉默不语了。苏丽言却是想到今日华氏的话,也明白苏秉诚将苏丽质送过来并不止是一个铺床叠被的这么简单,他明着是要自己替元凤卿下婚书。这可是正经良家贵妾,哪日自己要是一个不好去了,恐怕苏丽质就会扶正了。苏丽言不知道是苏秉诚将自己看做傻子了,还是当真苏秉诚没意识到这么做有可能引起的问题,但不论如何,她是不会让苏丽质进门,纵然元凤卿要纳妾,也不可能是她!
因着午时华氏过来的原因,苏丽言一整个下午都有些懒洋洋的,元凤卿晚间时候回来时见屋里就只得她一人,不由有些疑惑:“今日听说岳母来了,为何这么早就回了?”他早就得到消息,但当时有事在身,并未过来,还想着晚上用膳时再过来,谁料他将手边事情一做完,回来却是不见了人影。苏丽言见他回来,慢吞吞的这才坐起身穿了鞋子,走到盆架子边从里头早已备好的温水里拧了帕子替给他,又一边替他宽衣解带,看了他一眼,这才斯条慢理道:“母亲并非一个人过来,自然就早早回去了。”她不信元凤卿不知道同来的还有她的庶妹,这会儿却故意提都不提,苏丽言手上微微用力了些,将帕子扔进盆里,又重新走回榻边躺了,不说话了。
“生气了?”元凤卿这还是成亲几年以来头一回看老婆使小性儿,不止是没有觉得不痛快,反倒是有一种惊喜感,平日苏丽言像是戴了个面具似的,无论何时都是一副温柔的笑脸,却没料到分家出来之后,他又渐渐看到了老婆更多的另一面,这会儿见她冷着脸没有说话,元凤卿看她小模小样的,倒是来了兴致,自个儿凑了过来,拨弄了一下她的小手,握在掌心里头,指尖轻轻在柔嫩似玉的掌心里轻轻划了两下,感觉到她身子微微一缩,脸还别开了些,嘴角边不由自主弯起一丝笑容来:“丽言有什么委屈,来与为夫说说。”
这个可怜的男人,这会儿还没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之处,只觉得看老婆什么地方都渐渐越来越喜欢,不论是高兴的还是生气的,又或是平日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他只觉得苏丽言这模样很是得他心,却没想过自己以前最是恨妇人耍脾气使小性儿,为何此时却觉得看她可爱,只是捏了她手,又摸了她脑袋一下,只觉得老婆身上无一处不可爱,当她玩具似的揉了一下。苏丽言忍受不了了,将自己身上那只毛手拉住,心里深呼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微笑来:“夫君,妾身觉得自己太过失职了一些,以前元夫人未提,妾身倒是也忘了,如今夫君已是二十三岁,妾身嫁您几年,却是未替您生下一儿半女,实在是妾身的错,幸亏今日母亲提醒,妾身才知道该给夫君纳妾,夫君您瞧瞧府里可有喜欢的,妾身就作主替您安排到房中,若是没有喜欢的,妾身再到外头买上几个貌美的……”
元凤卿听她轻言细语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底发凉。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他强忍着心里的火气,一张刀削斧刻似的俊美面容越发显得凌厉逼人,苏丽言自个儿最后说不下去了。身子抖了抖,看元凤卿身边越来越冷到犹若实质的寒意,登时住了嘴不说。却是有些惊恐的看他突然间笑了起来,一边伸手探进了她衣裳里头,嘴里冷清道:“我倒是说今日你怎么奇奇怪怪的,原来是为了这事儿。不过这事与你无关,只是以前我未告诉你而已。”
一听这话,苏丽言心底生出一丝奇怪的感觉来,连忙抬头看元凤卿。说实话,她也不认为自己身体有什么问题,毕竟就算是当真有问题,但她时常拿空间出品的珍奇药物当零嘴儿那般的吃,纵然是有什么问题也应该是治愈了才是。元凤卿这人看起来更是健康。他又未有小妾,一年四季几乎只要有时间,不是歇在外院,就是歇在自己房里,二人房中之事也不算少了,但她却从未怀孕,令苏丽言心里也不由有些奇怪。虽说她不认为自己有问题,但此时就是对女人不公平,尤其是关乎子嗣的大事。不论是不是女方的问题,世人嘴里却只会怪罪女人,她今日这才主动提了这事儿,又将责任揽自己身上,却没料到元凤卿会开口说与她无关。
元凤卿伸手进她衣兜里,在她身上游移。气息渐渐变了样,俊美无涛的容貌上染了几许瑰丽之色,薄唇贴在苏丽言耳朵边,嘴里温柔的动作随着呼吸印在苏丽言脖子上,令她身上不由自主的泛起点点战栗,他却是看苏丽言想要挣扎的模样,微微笑了笑,动作更是放肆了些。二人离得极近,丫头们站得又远,因此瞧不清两人的动静,不过此时还未熄灯,若是他当真是做出些什么亲热之事,岂不是要羞死人?苏丽言脸色绯红,正要挣扎,却听元凤卿清清冷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此事与你无关,以前看你年纪小,又小产过伤了身子,元家不适合怀孕,所以我给你喂过药,没有孩子也与你无关。”
这话一说出口,苏丽言心下震骇,她也是担忧过元凤卿房事频繁自己会不会很快有孕,毕竟古代的许多女人几乎一辈子都处在生孩子之中,她也是害怕过,当年徐氏费尽心思给她弄流产过之后,她心里一直都担忧,虽说自己有空间,可以调理身体,但徐氏的身份实在特殊,她若是想要对孩子下手,自己当真是防不胜防,流产的事伤心一次就够了,若是当真她生了孩子又出了事,估计一辈子都缓不过来。但她这几年来一直都未怀孕,苏丽言心下还暗自担忧,这会儿听了元凤卿的话,她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但不可否认的,她是感动了。
古人最重子嗣,元凤卿却说因她年纪小,怕出现头一回徐氏那样的事伤了她身子,所以才一直让她避孕至今,不论他出发点是不是为了自己子嗣着想,苏丽言都领他情,那句自己年纪小的话,不可否认的,令苏丽言心里微微动了一下,再看元凤卿时,她眼里不由闪现晶莹之色,目光更是柔得能滴出水来。
元大郎满意的看妻子‘含情脉脉’的神情,当下心中大悦,将唇压在她微张的小嘴间,极轻的话语被吞没在二人交沫亲昵的唇齿间,唯有苏丽言主一人听得分明:“出了元家之后,就已经停了这药,往后孩子多的是。纳妾一事,以后再提,貌美佳人,又有几个能有夫人这般的绝色?”这一声轻挑放肆的话被他略有些急促的动作打断,苏丽言今日被苏家刺激了一回,此时觉得自己在元凤卿这话之下得到完全的治愈,感动之下也顺从了他一回,将手攀在了他脖子上。
两人闹了一阵,晚膳也没用,苏丽言这会儿醒悟过来才想起自己之前被元凤卿抱进内屋,也不知道外头丫头们如何看自己了,顿时脸色羞得绯红,元凤卿将老婆揽在怀里,对她刚刚的娇柔婉转很是满意,想到自己不过是说了句纳妾之事不用慌就得到了这样的好事,这个聪慧冷静的男人顿时自行悟出甜言蜜语这一项技能。苏丽言这会儿心里软软的,虽说仍旧是不相信元凤卿会对自己多有好感,但光是他这一份心。她却领了情,既然他愿意好好经营二人夫妻感情,她自然也不会拒绝,能将这辈子过得好。又不用跟丈夫闹到和仇人似的,她自然乐意,更何况元凤卿那句貌美佳人也比不过她的话。确实令她心花怒放。
只要是个女人,就没有不喜欢被人夸奖的,尤其是夸奖自己的那个人还是自己老公,就算是两人没有感情基础,也足以令她高兴,刚刚元凤卿的话,令苏丽言心里闪过不少念头。原本紧闭的心防也悄悄松开了一丝,趴在元凤卿身上,想到徐氏怪异的问题,以前许多不想问的话,这会儿知道元凤卿的体贴之后。自然是问了出来:“夫君,为何元夫人对您态度如此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她不是我生母。”元凤卿满不在乎的说道,又伸手放在老婆娇俏饱满挺翘的臀间,抱着微一用力,将她提得更高了一些,顺手又抚了过去。
他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却是令苏丽言登时大惊失色,她以前心里吐槽时也不是没有这么想过,但元家上下都知道元凤卿乃是嫡子。又怎么可能他不是徐氏的儿子?她这会儿惊骇之下也未注意到自己被吃了豆腐,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生母乃高门贵女,被元府设计才有了我,不过这事儿是丑闻。自然不会闹得众人皆知,因此最后将我记在了她名下。”元凤卿说到这话时,脸色极为平静,这样重大的消息,他却是用平静得令人心里害怕的语气说了出来,苏丽言身子扭动了一下,突然想起在元府时,有一回余氏与徐氏争执之中,无意间说过一句元凤卿当年的事,只是当时余氏等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好看,当时她有些怀疑,但因她与元凤卿关系不深,又不愿意多牵扯出更多麻烦,因此一直装傻充愣,没料到今日问出来,真相竟然是如此。
元凤卿摸着老婆如丝缎似的黑发,竟然笑了笑。他为人一向严谨冷淡,很少有看起来这样悠闲的时候,苏丽言原本想挣扎着坐起身来的动作顿了一下,又乖乖的趴回他怀里。元凤卿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一遍,他说得简单明了,但却是将元家人的卑鄙与不要脸完全的展现了出来。元凤卿的亲生母亲乃是当世四大王府之一,南阳王府的嫡出小郡主,当年在上京之中以美貌贤惠著称,身份地位都堪称上京贵女之首,而元家如何将这只天上的凤凰给摘了下来,就不得不提到余氏的不要脸与当初大老爷见到这位美人儿时的一见针情,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占了这位小郡主的身子,使得南阳王府当场大怒之下,却因此事女孩子吃亏,忍耐了下来,那位小郡主郁郁寡欢,最后舍了元家假惺惺提出的将她纳为平妻的条件,生下元凤卿之后就自尽了事。
苏丽言听到这件事时,竟然有些匪夷所思,此时一个小郡主身份有多高,若是换了以前的苏丽言本身,是想也不敢想的天上贵人儿,元家纵然因为元老相公而发达,但却竟然妄想娶高门贵妇为妾,竟然还使了卑鄙手段毁了女孩子一生,着实可恶。她听完这些,也不由有些元凤卿无辜可怜的母亲,以此时对女儿家教养之严格,出了这样的事儿,不论是不是女孩子的错,女孩子这辈子肯定是毁了,元凤卿纵然不说,苏丽言恐怕也猜得出来,他母亲乃是天之贵女,应该是得家里长辈宠爱,可惜出了这样的事,有可能那位郡主舍不得腹中的孩子,或是母爱大发,直到忍下生完孩子才一死了之,其中未尝没有娘家人的逼迫。
她生生的打了个冷颤,回头看了元凤卿一眼,却见他表情冰冷,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那目光中的杀气犹若实质,苏丽言身上汗毛立了起来,身子本能的僵了僵,接着深呼了一口气,不愿意再去深究这个问题,连忙换了个话题:“那为何元家人又说夫君是徐氏所生?”元凤卿如今性情这么冷淡,估计是跟元家人的性子不无关系,以前想不通的地方,此时倒是全都想通了,为何徐氏会从不给元凤卿塞女人,亦不想她生下孩子,虽说她恨元凤卿不是从她肚皮里爬出来的,但大老爷的庶出子女不止元凤卿一个,为何会对元凤卿如此痛恨?
元家也有其它庶出的女儿,虽说徐氏不见得对庶出的子女有多好,不过至少明面上也过得去,而元凤卿挂着她嫡出子的名头,苏丽言却是尝到过她话里话外都忙着想败坏元凤卿名声,与破坏他们夫妻感情,毁他们一家子的感觉,苏丽言总觉得徐氏总是特别针对自己,甚至针对自己比对几个庶出女儿还要更甚的模样,如今看来,倒不是没有原因的,以前只当徐氏是看不顺眼儿媳妇,有意为难罢了,如今倒是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元凤卿的原因,才导致徐氏对她下如此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