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份儿心,祖母就很高兴了。”月氏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见苏丽言眼里的失落之色,心里也酸楚难当,她是重嫡轻庶的,自己这辈子运气好,嫁了苏秉城还能做回正室夫人,要是以前哪里想过这些,苏丽言是自己唯一的嫡出孙女儿,平时最是看中喜欢,没想到她嫁的元家,如此举步维艰,还不如她那庶出的姐姐了。
华氏心里也酸酸的,不过看女儿精神还算尚可的样子,倒是多少放了些心,又叮嘱了好几句,说月子里不能吃的东西,让她一定要忌好了,这样又耽搁了一会儿,直到月氏笑着催她了,华氏才依依不舍的起身,看了女儿一眼,忍不住又想哭,却是不敢再在婆母面前哭出来。
“再晚些,恐怕连回府时天色都黑了,你父亲在家时要担心。”华氏抿了嘴笑,眼圈却是微红,并不敢提苏秉诚,就怕女儿心里有怨,这啥时候到家是借口,不过是怕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元家人不高兴,到时苏丽言难相处罢了,要是能与女儿相处的久一些,谁又舍得分开?
苏丽言这会儿虽然身子大好了,不过这两人谁也不会相信,不准她送,非按着她自个儿好好休息,因此老实坐在床上,拉了铃命苏玉进来送了这对婆媳出去,临走时华氏与月氏都带了笑,就怕惹哭了苏丽言,在月子中哭是十分不吉利的事情,直到走出了元府大门,上了自个儿家的马车。华氏隐忍已久的哭,才一下子泄了出来,哭倒在婆婆怀里,月氏没有多说话。脸上也带了凄凉之意,拍了拍她肩膀,没再说什么。
这对婆媳刚走。苏丽言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儿时,元凤卿正好回来了,他看了看安静的屋里,以及靠在垫子上头发着呆的苏丽言,素白的一张娟丽小脸,一双浓密整齐的秀眉,与京城时女儿只喜欢一根细柳眉的情况不同。偏偏这对浓眉,却越发衬得那双眼睛如秋水般,眸子漂亮,宁静而淡然,看不出一丝情绪。乌黑如泼墨似的秀发,长长的垂在她肩侧,更衬得她身段娇小令人怜惜,他顿了顿,这才走进来边问道:
“不是听说老夫人与岳母来了?”
“夫君回来了。”苏丽言原本发呆的眼眸,这才渐渐回神,看了他一眼,掀了被子下床来,元凤卿眉头微皱。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
“嗯,今日有些事情忙,你还得在床上歇两天,这么快下来坐什么。”话虽如此,不过仍旧是让她替自己除了外裳。也没再要她服侍,自个儿拿了一件宝蓝色衣裳换了穿上,才拉了她手,牵着她回到床边,让她躺上去了,没放心,又用内力给她走了一遭,这才松了口气。他做这些动作时,自己也没注意到他脸上带着担忧之色,苏丽言却是看见了,愣了一下,忍不住就抿了抿嘴,也弄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到底是要过一辈子的人,两人能相敬如宾那自然是好的,因此没拒绝他的好意。
“家里还有事儿,祖母和娘亲就先回去了。”
元凤卿没问怎么没留下来吃饭的问题,眉头皱了皱,心里也猜到了几分,不再说这话题,怕苏丽言难受,只是点了点头,又抓了她手,内力游走了两圈,这才放心了些,说道:
“早饭吃了没?”
苏丽言点了点头,躺床上好多天了,她这会儿觉得自己腰背都硬了,极想下地走走,可惜他又不同意,这段时间能抽空进空间的时候也少,不由郁闷了起来,看了元凤卿一眼:
“夫君下午还要去书房看书么?”如果他要走,自己也能进空间里歇一会儿,好几日没洗澡了,她要洗,苏玉等人又不同意,非说要躺足了五十日才能碰着水,说她这是小产,与一般正常生孩子不同,可伤身子呢。苏丽言说不过她,再加上身边还有一个强势而霸道的男人,自然更没机会洗澡,幸亏上次她进了空间,不然这会儿身上还多少沾了些血腥味儿。
“不是去书房。”元凤卿犹豫了一下,眼神像是有些挣扎,末了才淡淡道:“我是有事儿要去做,书房里的人不是我。”
他这话透出了许多讯息,苏丽言愣了一下,心里有些摸不准他为什么会跟自己说这些,这话的意思是有两种,一种是他背地里有事要做,并不是读书,第二种是他既然安排了人在书房里假作他,那么就代表着他这件事是避人耳目,说不准大夫人他们是不知道的,苏丽言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元凤卿能安排人假作是他读书,既然避开了大夫人等,就证明这人不是元府的人,至少不是太夫人以及大夫人夫妻的人,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以往都没和自己说过,苏丽言不敢再去细想,只能装作没听懂一般,笑了笑:“哦。”
元凤卿眼睛眯了眯,一双眉头微微挑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知道她这是懂了却装没懂,但也不点破,又说起其它的事情来,他告诉苏丽言这事儿,并不是一时冲动了,而是如果她知道,也聪明懂配合的话,自己往后行动方便了许多,如今看来,她果然是听明白了,说不定也是了解了其中的事情。元凤卿表情意味深长,又看了苏丽言一眼,直到用午饭时,两人谁也没提过这书房的问题。
下午时,元凤卿果然是走了,不过他一走,不速之客也是来了,苏丽言躺床上闲得无聊正发慌时,原本守在外头的连瑶突然进来了,脸色微微发白:“三少夫人,太夫人过来看您了。”
与太夫人同行的,还有一脸莱色的大夫人徐氏,她这会儿脸色腊黄,不时还用帕子捂着嘴咳一声,一副病得严重的样子,苏丽言见到这二人进来,连忙就站起了身来:
“孙媳给太夫人和大夫人请安。您二老怎么过来了?大夫人不舒服还来看望儿媳做什么,应当多多歇息才是。”她这么一说时,太夫人眼里闪过一丝恼怒之色。今日一大早的苏家两个女人就过来了,这会儿大夫人虐待儿媳到小产的事情,全元府传得沸沸扬扬,指不定外头怎么说了,她正气得肝儿疼,也顾不得脸面,带着大夫人过来了,既气大夫人徐氏不要脸做事荒唐到这个地步,又气苏氏不懂事,将这事儿捅回娘家,叫元家没脸。
“我哪里敢怪你的罪,就怕哪天又有人找上门儿来,问我罪了。”这会儿说起话时,太夫人也是阴阳怪气的样子。苏丽言低垂着头,跪在地板上头,冰凉凉的,如果自己身体没好,这么跪着,一准儿要留病根儿,可是她喝过空间水,这样的小折腾,还真动不了她根本,只是太夫人这样的小手段,实在是太过了。
“都是儿媳的错,要是丽言早知道怀了身孕,也不至于……”大夫人徐氏说完,忍不住哭了起来。余氏也满脸铁青,开始时还觉得徐氏做事过份,这会儿觉得苏氏也有不对,连自己怀了身孕也不知道,到最后竟然让她元家的子孙就这么没了,要知道大房这一代子嗣艰难,到如今还没个男丁,余氏一想到这些,心里就难受,又愤怒苏氏不知道自个儿身体,龙头拐杖狠狠的就在地上敲了敲:“哼!连怀了身孕也不知道,到如今还害得我元家的子孙没了,苏氏,你可知错?”
苏丽言也不理她,只是安静的跪着没说话,到如今徐氏竟然还使这种阴招,她心底冷笑了两声,半晌之后,听得余氏更火大,喘气声都剧烈了起来,她这才抬头道:“孙媳知道错了,求太夫人保重身体,原谅孙媳这一回才是。孙媳年轻不懂事,大夫虽然说过怀孕不足一月,不过孙媳如今已经受到教训了,往后定不会再犯。”
她开始不出声时,太夫人还真怕她给自己没脸,心里也忐忑,毕竟这事儿是元家做事不地道,徐氏就算有病,三个儿媳应该轮流侍候才是,就单点了苏氏一个,谁看不出来她是有意为难了,不过这样的话她不能说,有些时候婆媳是天敌,可有些时候,两人也得互相掩护合作才是,余氏原本听了苏丽言前一句话,心里挺舒坦的,这会儿听她后面一句话,脸色一下子就铁青,苏丽言才十四岁,自然是不懂这些事情,原本应该长辈教的,又怀孕不足一月,她不懂事,徐氏应该懂才是,偏偏闹出这样的事儿来,太夫人狠狠瞪了徐氏一眼,越发觉得这儿媳年纪越大,做事越没章法了,到现在还害她没脸。
“起来吧。”太夫人这会儿神色讪讪的,也不好意思再兴师问罪,又说了两句勉励的话,打听了苏丽言,问她祖母和娘亲过来做什么,没听到什么异样的,放心了些,没事儿就想走,偏偏大夫人咳得厉害,一副随时要晕厥过去的样子,屁股却坐得稳当当的,没有要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