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绣眉角一阵跳动,连忙将龙虾放到他碗里头,拿过一旁的干净帕子擦了擦手,有些生气的说道:
“我回去了。”
“那可不行!”周临渊也跟着站起身来,高大的身体在灯光下形成一片阴影,将她娇小的影子全裹在了自己的影子下头,面容有些阴暗瞧不清楚,不过嘴边角挂着一抹笑意,露出雪白的牙齿来:“你哥已经答应了,难道你要他做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我怎么能住你家,我们又非亲非故,这算怎么回事,别人会怎么看啊?”明绣急得跳脚,这少年任性而又跋扈,加上地位尊贵,旁人不敢非议他,怕是到时候异样的眼神全会落在自己身上。
周临渊重新坐了下来,明绣居高临下看着他,将他俊美无双的面容一览无遗,见他眼神的光彩一下黯淡了下去,微微低垂着头浑身一副失落的感觉,灯光的阴影显得他又更孤独了一些,对于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不由有些后悔了起来,正想要安慰一下他时,却听这少年幽幽的说道:
“原来你只是把我当成陌生人。”
明绣不住的摇头,这个一向高傲的少年露出这样忧伤的表情更显得让人心里揪着疼,她跟着坐了下来,一边有些着急的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那你是什么意思?”少年低垂着头,眼睛里露出一丝精亮的光彩来,只不过垂下的眼睑将这丝光亮挡住,没有被明绣瞧见,只是见他一排又长又浓密的长睫如一把扇子般,在眼睛下方形成一道阴影,一闪一闪的更加显得他的落魄。心里更是有些内疚了,没想到这少年外表高傲,内心却是如此敏感。她本来内心就将他当成亲人的,怎么就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我只是觉得这样做不太好。”她小心翼翼的解释,深怕又惹得这少年更加的难受。心里焦急了却忘记这少年最是狡猾不过。
“有什么不太好的,大不了明日里我进宫请父皇赐婚就是。”这就是他的目的。周临渊一边做出十分激动生气的表情,一边却还得小心注意自己别太得意以免让明绣瞧出些什么端倪来。
“胡说八道什么你。”
开什么玩笑?明明只是说的不要住在王府,怎么会突然又变成要请赐婚?明绣眯了眯眼睛,盯着周临渊看,想从他脸上找出些蛛丝马迹来,看看他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谁知却见到那少年板着一张俊美的脸孔。不像是在开玩笑。
原本她的观察力也算是很强了,可是这少年却是比她更厉害了一些,因此任她怎么瞧也没看出什么他故意设陷进的异样来,深怕他将这事儿当了真,她想起今日里遇着的三位少女,心里忍不住一酸,发泄似的拿了碗筷吃起来,只当他是发了失心疯,胡说八道,也不再搭理他。
第一次试探跟小河流入大海般。没有激起一个浪花,周临渊也不失望,反正他已经志在必得,这丫头现在还没及笄。到时候跑也跑不了的,何必急在这一时,将她给吓到了,从此不再亲近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
两人吵闹了半天,仍旧是将一顿饭吃完,最后明绣还是没能如愿回去,被周临渊留在了王府里,用完饭之后他就送明绣去了另外的院子,明绣见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想要跟着一起进去的表情,心里不由吓了一跳,这少年一向就是任性惯了,再加上他地位特别,做事更加的肆无忌惮,这里又是他的地盘,虽然他的品德自己也能算相信,不过也怕他一时脾气来了控制不住,幸好他总算是在院门口停了下来,只是又让人带了十来个丫头婆子过来侍候她,这才依依不舍的回了自己的院子,何翠翠就夹杂在这群丫环里头,之前心里还有些忐忑,这时候见了明绣也松了口气,在这诺大而又陌生的王府里,有了何翠翠之后明绣心里总算要安稳了许多。
被一大群人服侍着洗漱过后就上了床,这群丫环做事麻利而又细心,动作轻柔而又不多嘴,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周临渊对明绣的看重大家脸上也没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来,使得明绣心里好受不少,等到收拾完之后屋里点了一盏灯,丫头们都被明绣请了出去,她睡觉时一向不喜欢有人在旁边守着,何翠翠就睡在外头的小间上,也许是白天睡了许久的原因,再加上在陌生的地方也是有些不习惯,她一时也没有睡意,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何翠翠讲着话,直到半夜时听着外头不停四处巡逻的脚步声,这才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大早就被一阵莺莺燕燕的娇声软语吵醒了,昨晚睡得迟了,睁开眼睛时外头已经是十分明亮了,瞧着时辰就不早了,没想到竟然睡到这么迟,她刚一睁开眼睛,一群丫环们就已经手上捧着毛巾等物品拥了过来,手脚麻利的将她收拾打扮好,何翠翠在旁边也插不上手,只能干瞪眼,偏偏这群丫环好似木头人般,只会微微笑着却对她的目光视而不见,将她也气了个牙痒痒,有些气闷的说道:
“小姐,外头已经有一大群人等着见你了。”
明绣听着她的话,可是却没空回答她的话,嘴巴里已经被人塞了根刷牙用的树枝,沾了些青盐咸得她直咧嘴,刚张嘴已经有人端了一个银盆上来,任她将嘴里难受的滋味吐了之后,立马又有人端了柠檬水过来让她喝一口,服务周到而又细心。
也许是听着屋里的动静,外头坐着的一大群人已经坐不住了,为首的人已经挑了帘子走进来,见着明绣正坐在梳妆台前几个丫头正给她梳着头时,忍不住微微笑了笑,眼睛里却露出嫉妒而又尖锐的目光,正是昨日遇着的那三位少女。
“没想到叶姑娘还没起床,倒是我们姐妹冒昧过来打扰了。”开口的是姓袁的姑娘,说话时虽然细声细气,虽然笑得温柔和气,不过表情却依旧带着些高傲,语气里也难掩尖锐,和她气质十分的不相符,嫉妒的女人果然是没有理智的。
明绣原本还觉得有些不自在,不过自己又没惹到她,这姑娘从昨天开始对自己虽然和气,可是却隐隐有针对的样子,因此她也没必要给她客套,反正她也不准备要真和周临渊有什么,就算他姬妾再多也不关自己的事,以后这些女人是没什么机会见的,因此她也不用顾忌什么,见她话里带刺,干脆当作没听到一般,正准备要打招呼的笑容也凝住了,立马转过了头来不再看她们,只是轻声对丫环们吩咐道:
“梳得简单些就好。”她现在没及笄,平日里的头发也只能梳那几种简单的,戴着首饰也不太恰当,因此虽然那些侍女们手上捧了首饰盒子,不过却依着她的话只梳了简单的两个包包头,下面散碎的头发编成了几条小辫子,显得俏丽而又可爱许多。
姓袁的少女从小就是家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她本来出身富贵,而且又是嫡女,容貌生得又好,从来就是在一片追捧赞赏声中长大,选秀之后被皇上指给当今的六皇子,虽然现在只是没名份的姬妾,可是她心里已经十分欢喜了。
当今皇上只有八个皇子,可是唯独只有六皇子是皇后亲生的,嫡出的身份注定了他比其他皇子身份中无形要高出一截,现在没有名份算什么,往后的富贵自然是享之不尽!再加上自己长得又不差,又从小耳濡目染学了不少的手段,到时候只要生下个一男半女的,提个侧妃是十拿九稳了。
她心里算盘拨得叮咚响,可是进府之后却不如她所料,周临渊从没正眼瞧过她一眼,府里的人瞧在她出生自江南总督府的面上,称呼她一声袁娘娘,除此之外王府的生活却和她以前所想的并不一样,毕竟只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女,空守了两年之后再是沉稳的性子也变得有些焦急了起来,因此昨日里才会借机会想要多接近周临渊一些,不过见那对自己不多瞧一眼的俊美少年却对这普通丫头另眼相待,心里不由生起了愤慨而又嫉妒的念头,虽然从小的教养还在,可是却也忍不住三番两次出口讥讽了,现在见明绣对自己视而不见,心里更加的火大:
“叶姑娘好大的架子,听说你是出身自乡下,还没进王府的门就已经开始摆足王妃的架势了么?”其它两位少女没想到这个一个雍容华贵最爱摆架子自重身份的袁姑娘竟然会率先开口发难,互相望了一眼,不过都十分有默契的没有开口说话,两虎相争正是她们所愿意看到的,虽然六殿下不一定能就此注意到自己,不过大家心里谁也不愿意被旁人占去了丝毫便宜,大家都没有得到宠爱的时候,心里虽然酸涩,可是至少能维持一定的平衡,现在这个平衡被明绣打破了,大家都是眼红嫉妒,恨不得那个被特别对待的是自己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