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待了两天之后我跟薛可琴就回北京了。一回到北京,我明显的就感受到了薛可琴的好心情,她其实是个不太会掩盖情绪的姑娘,不像毯子,总要让我费神的去猜。这样也好,日子过着也不累。
只是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她。就算她曾对我用了一些手段,可毕竟她是爱我的,在乎我的,对我好的。而我曾经心里放着毯子,一直都亏欠于她,现在都已经跟她结婚了,却还在明里暗里的跟毯子打着交道。
虽说,上次跟毯子又同床了一次,我美其名曰是了结,但出轨了就是出轨了,那个瞬间,我明明是没有想那么多的,我仅仅只感觉到了快乐。尽管这快乐来的是如此羞耻,我竟还为之迷恋。
可琴,但是我跟你保证那绝对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对这个家负责的。
天气越来越冷,北京都下了好几场雪了。回来其实也没待多久就到了春节假期,幸而,我跟薛可琴的老家都在平城,每年年尾也不必纠结去谁家过年的问题。
我们在商场里买了一大堆礼物,照例自己开车回平城。到家后,我敲了敲门,没想到前来开门的居然是毯子。她穿着居家服,头上还戴着毛线帽子,见到我大惊失色,“你怎么回来了?电话都没打一个!”
我还没回她,薛可琴就抢先答了话,“我们打了呀,看来是妈没告诉你吧!”
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其实我们根本没打电话,想着回来给母亲一个惊喜的。
收拾停当后,我问毯子,“爸妈呢?”
“他们去李叔叔家串门了。等等,你叫谁爸呢?”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可爱极了。
我也笑呵呵的问她:“那你管谁叫妈呢?”
她不屑的瘪了瘪嘴,“我那是顺口就回答了你,平日里我可没有乱认亲戚,该叫什么我可还是叫的什么,你可别乱叫阿!”
薛可琴见我们聊的愉快,愈发不开心了起来,为了稳住她,我特意问道:“你饿不饿?要不我去厨房给你做点吃的?”
她的脸色果然好了些,“算了,还是我做给你吧,你开车累,得好生歇歇。”
毯子突然插话进来,“你们都歇着吧,我来做,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薛可琴开口想要回绝,但我及时的阻止了她,“也好,那就辛苦你了,改天请你去外面吃大餐。”
谁知毯子一边翻起了冰箱,另一边却还不肯领我的人情,“大餐就算了吧,我怕这次砸我头上的就该是锅碗瓢盆喽。”
“你!”薛可琴果真被激怒了。
我赶紧笑着打了个圆场,“你不愿吃,我还不愿请呢!我挣钱也是不容易的,既然你不领情,那我还得感谢你帮我节约这一顿饭钱呢!”
我急忙拉走了一脸不甘心的薛可琴。
毯子啊毯子,嘴巴还是那么毒。明明都愿意给别人做饭了,嘴上却还是不肯饶人,这性子放到社会上去不知要吃多少亏。这两年,也不知她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她不说,我也不好问,毕竟也不是从前了,关系不是,处境也不是,还能以什么身份关心呢?
陈叔叔跟母亲回来见到了我们,十分开心。一家人坐在一起摆谈了一些趣事之后,便开始说起了毯子的个人问题。毕竟这家里现在没着落的就只有她了,大人们又是最喜欢谈论这个问题的。
母亲搂着她的肩膀,笑着问她:“我们家妙妙还没交男朋友呐!”
不知为何,陈叔叔明显很排斥这个问题,甚至脸色比毯子还要难看,难道这中间另有隐情?当年毯子为何跟陈叔叔决裂?难道除了我和母亲,还有别的原因?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联想到这么多有的没的,也许是一种直觉,也许是被毯子带的也有些神经质了吧!
毯子有些尴尬的说道:“眼光太高了呗!一般人哪能配得上我,你说是吧?周姨。”
薛可琴的嘴角轻蔑的勾了起来,但有了上次的教训,当着大人的面,她也不敢再放肆。
母亲“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那是,我们家妙妙人也漂亮,书也念的好。”
陈叔叔突然发了话,“书都念到脑袋后面去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对,我又扮演了一次和事老的角色,忙打趣道:“陈叔叔这话就说的不对了,聪明能干的女孩我可见得多了,未必嫁得好。真正能享福的还就得像毯子这样的懒人,她以后要是嫁人哪,保准给你带个相貌堂堂又勤快能干的女婿回来。”
说完这番话,大家都笑了,就连薛可琴也忍俊不禁起来。
毯子不服气的说:“你还说我懒,刚刚吃的饭还是我做的呢!这么快就忘了。”
我突然觉得好开心,好温暖。如果我们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多好,一家人凑在一起烤着火,说说笑笑,可以议论一些家庭琐事,也可以讨论一些街头巷尾的奇闻异事,八卦闲谈。父慈子孝,其乐融融。将来我们这些儿女又为二老生下一两个孙子孙女,过年的时候,会比这还要热闹。
幻想着这些场景,我竟忘了平日里工作上的烦恼了。回家,真好。小时候不觉得,是因为在家里总有人管,去了外面就自由了。但自己却不知道那自由是拿父母辛辛苦苦挣来的钱换的,挥霍起来不仅没有限度,更不知感恩。但长大了,自己出去闯荡了,才知道一分一厘都得来不易。金钱的背后承载的是无数的欲望,而欲望本就要用自由来换,所以回到家才能如释重负,真正感受到家的无欲无求,感受到家的幸福温暖。
高羚给家里打来了电话,说初一再回来陪母亲,虽然不是大年三十,但母亲已经是高兴的合不拢嘴了。我看到她又在父亲的照片前点了几根香,告诉他果果过几天就要回来看他了,让他不要着急。看来,老一辈,确实比我们这不知足的一代更懂得珍惜和感恩。
毯子果然还跟以前一样懒,自从我回来那天她做了一顿饭之后再也没见她做过什么,反倒是薛可琴忙上忙下的帮起了母亲。有时我让她做点什么,她马上就各种理由借口开溜了。
初一的中午,高羚跟马克如约回来了。大家一起吃了中午饭,高羚便跟毯子一块出去玩了。薛可琴还是帮母亲料理着家务,而陈叔叔万年不变的守着电视看赵本山的特辑。我呢,别无选择,只能陪着马克出去逛逛。
“平城虽然挺小的,但其实很漂亮,特别是这条河,现在很少见到这么干净的河了。”马克撑在新河边的护栏上自说自话,那一瞬间,我想起了徐平。
当年那一面之后,我们真的就再没见过了。他在做些什么呢?有回平城过年吗?不知道他结婚没,班级群里都没有消息,可能是还没有吧。
以前的事,不知道他还在不在意。现在想起来,我虽然有些地方做的还是不够好,但比起那些恶语相向的人,我应该还算是没有给他留下伤害的吧!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个时候,虽然不知道同性恋是怎么产生的,但因为是好朋友,还是保持了克制和礼貌。现在,我也能理解他们的苦衷了。有些事情,本就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喜欢谁,爱上谁,太偶然了,谁能控制的住自己的心呢?
为什么爱上同性就要被歧视,被孤立,被唾弃呢?他们又没有伤害谁,爱就是爱了,爱有什么对错之分?我相信,随着社会的进步,这一切都会被慢慢接受的。
徐平,虽然我还是自私的希望你能走上我们口中的“正途”,但是如果你不能,也不要轻言放弃,你要等。等一个你真心爱他,他也真心爱你的人。等一份迟来的善意,等一份终将会到来的认可。我相信,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是啊,我跟陈妙啊,小时候经常在这里玩,那个时候,这条路还没有这么好,河水还要清澈些,河岸也不像现在这么规整,还都是些原生态的花花草草。”
“小时候?你们一起长大的啊?”他问道。
河风吹到脸上有一些冷,我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没,就高中的时候。”
他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那还算小时候?该有的都有了。”
我又补了一句:“但不是还不够大不够长么?”
说完我们像学生时期的死党那样“哈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新河的风还在呼呼的刮着,水面上有一些雾气,花草树木,万物凋零,立于这天地间,倒有一种大气磅礴的感觉。很庆幸,这里还没有像大城市那样种满了常青树。季节在平城,还是那样的分明,惹人喜爱。
我喜欢这个我长大的地方,尽管它很小,很嘈杂,甚至消息也有些闭塞,但它很有母亲口中的人情味儿。邻里之间,互相还能认识,偶尔说说话,串串门,大叔大妈一起约着打个麻将,跳会儿广场舞。从城的这头走到那头也不到一个钟头的时间。
最重要的,还能有条这么美丽又充满回忆的河。这条河凿的不早不晚,偏偏就在我们年少轻狂的那段日子里。以前没有,以后的人也见证不了它的诞生。所以啊,我们这一代人是多么幸运。
希望这份幸运,能一直延伸到我们生命的尽头。等我们死了,便埋在这河边,活着的时候,俗气也就俗气了,待到死了要是能做做花肥,草肥什么的,也算是清雅了一回了。
这倒也应了林妹妹的那句话: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