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庸叠翠】090 古树

我闭上了嘴,也一言不发地默默跟在子息大人的身后。

在走路的过程中,我还是偶尔能听到有人隐隐约约的呼唤我,声音遥远不清晰,让我感觉这好像是我的幻听。

子息大人默默地在前面走着,我默默地跟在她的后面。树林里依旧是安静的吓人,子息大人走路没有声响,于是这里只有我踩在枯木上的脚步声。阳光被一层层的密林筛得只剩下余光,天气渐暖,我走着走着,身上竟慢慢透出了汗。这片荒林面积很大,就这样走了好久,身边也依旧是如此的景象,让我慢慢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原地打转。

子息大人的脚步越来越快,而我也渐渐跟不上了。

“等……等等我。”我上气不接下气,可是子息大人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一样,径自往前走着,而且速度越来越快。我不得不小跑起来,我再一次感到自己头晕,可是我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来,避免跟丢了子息大人。子息大人此时的身影已经离我很远了,远远看只剩下一个白点,我眼前的树木又开始摇晃,眼花缭乱的。

我这是怎么了?

“金子息!”又一声!而且这次的声音特别清晰!是程祥的声音没错!

我猛然停下脚步,却发现自己仍旧在原地,身边还是那些一样的树木,头顶一样是望不见天空的密林。

怎么回事?

这片树林太过蹊跷,从我第一次昏倒的时候起,就一直十分诡异。突然消失的程祥章正尚舒,攻击我的藤蔓,出来替我解围的子息大人,怎么样也走不出去的迷宫,安静得没有其他声音的氛围……这里太奇怪了,这一定是在做梦!

我定神看去,远处的子息大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完了,这下又剩我自己了。我一阵眼花缭乱,眼前的景象像是融化了一样让我头晕目眩。我努力站稳身子保持平衡,片刻之后,终于恢复正常。

我睁开眼,却看到了一棵之前我从没见到过的参天古树出现在我的面前。这棵树很粗壮,枝桠铺遍了头顶的天空,树干上缠绕的藤蔓像是一层又一层的铠甲,树皮上无数的褶皱像是写满了千年光阴的记号,古树上垂下来的气根竟也有普通小树的枝干粗细,发达的根系像是精密布排的血管爬满眼前这片土地。巨大的古树像是一位苍老的智者,巍然挺立在那里面带大智若愚的微笑,让站在这里的我感到自己的渺小与无助,我不禁走上前去用手触摸那棵古树。

不对,我之前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棵树!

公园里吗?不对,公园里不会有这么大这么粗壮的古树,就算有,也应该是在什么植物园里重点保护起来吧?或者是在哪个旅游节目中看到过?还是在哪一本书里的插图上见到过?

我闭上眼搜索自己的记忆库。

不!我不是在什么照片或者视频上见过这棵参天古树,而是我曾经实实在在的触碰过它!

那是在我被音童催眠之后陷入幻境,回到了子息大人死去那一刻的记忆时看到的!

当时子息大人被火烧死的时候,就是被绑在这棵树上!

可是……那样的大火,这棵树怎么可能完好无损的存在在这里呢?按道理说,它应该早已经和子息大人的尸体一同化为了灰烬才对,现在又是怎么活生生地伫立在我面前?

我正疑惑,就见刚才消失不见的子息大人此刻正站在这棵古树的枝头,低眉看我。

我被她突然的无声出现吓了一跳。

“子息大人?那个,这个树……”我刚开口要问她,却见她突然抽出乌龙长鞭对我挥了过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缠绕着发丝的乌龙鞭给勒住了咽喉。

“啊……”我痛苦地双手用力拉扯那长鞭,可是子息大人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样子,一甩手就将我扔在了那棵古树上。我狠狠撞击在树干上,还没喘口气,就瞬间被无数的藤蔓束缚住,紧紧把我绑在了树上!

这情景,和当时子息大人死前一模一样!

“你要干什么?”我惊慌失措地向子息大人喊道。

她轻轻一跃跳下枝干落在我的身边,然后,她抬手打了个响指,指尖便幻化出了一团火焰。

她!难道要烧死我?

我还没反应过来,子息大人就一挥手将那团火种冲我扔了过来,火苗迅速引燃了那棵古树上缠绕的藤蔓,熊熊烈火一瞬间就包围了我,我被高温和烟雾熏得睁不开眼睛,只觉得身上的皮肤水分在迅速蒸发,灼痛感瞬间被无限放大。

“啊!”我痛苦地哭喊着,身上被结实的藤蔓缠绕,根本无法挣脱!

“我要你也尝尝这种感觉!”子息大人突然面露凶光,一字一句地对我说道。

为什么?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如此对待我?就因为我占有了你的记忆和魂魄吗?

我在痛苦中苦苦挣扎,可是除了越来越灼热的痛感外,我什么都感受不到。

“金子息!”又是一声!伴随着这声叫喊,我身上的痛感居然在削弱!我睁开眼睛透过火苗四下张望,却不见任何人影,是谁?到底是谁在一次又一次地呼唤我?

一阵风拂过,火势顿时又大了起来。我被烈火吞噬,甚至可以闻到头发的焦糊味。好痛……真的好痛!

“金子息!你醒醒!”

突然,那声音再次出现,而且比刚才还要清晰。醒醒?难道我现在真的是在做梦?我努力追随着那个声音的源头,大声回应道:“谁在叫我?我到底在哪里?”

“金子息!是我!快醒过来!”

是程祥!真的是程祥!伴随着声音的传来,我眼前的景象再一次融化搅浑,头晕感随之而来,我努力去追寻声音的源头,像是突然挣脱了束缚,混沌的世界一下子清晰了起来,我努力朝声音的方向跑去,身后燃着烈火的藤蔓还在追着我,子息大人的长鞭已经伸到了我的身后!不要,不要!我要醒过来!

“啊!”我猛然大吼一声,刺眼的光亮闯入了我的眼眸。

“金子息?金子息!”

声音就在我的耳边!我睁开眼,看到程祥正用力摇晃着我,不停地喊我的名字。

而尚舒和章正也都在旁边,章正还在昏睡,尚舒在不停地叫章正的名字。

怎么回事?我环顾四周,发现我还在之前跌倒昏迷的地方。这么说,刚才发生的那一切,都是我的梦?

“你可算醒了……”程祥松了一口气,然后将我扶起。

“什么?”我一脸迷惑。

“是蘑菇!”程祥指了指我身边的蘑菇,“山下那农家乐老板给我们做的菌子,用的是这些东西!”

我转头看去,花花绿绿的蘑菇奇形怪状,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叫见手青,如果不煮熟的话很容易中毒产生幻觉的。咱们中午吃的那些饭菜里,肯定掺杂进去了不少见手青,才导致我们集体中毒昏迷陷入幻觉的。”

幻觉?原来如此……我松了口气。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心跳有多迅速,一身冷汗,应该都是刚才在幻觉中造成的吧。

那这么说,子息大人并不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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