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里的共子珣消失了!
褚一刀坐直了身子,随后将扔在向后播放的视频倒退了半分钟,共子珣终于像之前那样坐在那里。
褚一刀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他倒计时,还有十秒的时候,屏幕忽然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黑乎乎的一片,等屏幕再度静止的时候,只看见共子珣的身影又不见了!
褚一刀将剩下的视频调快了一下进度,然后发现有强光照射在之前他们守着的岸边上。
巨大的强光光束洒在这里,将地面上的一切都弄得无所遁形,只看见不知道从哪里爬出来一片一片的黑蛇,因为被强光刺激而自保的竖起了自己的身子,猩红的分叉的舌头‘嘶嘶’作响。
没有声音,大家也没有太多的慌乱,像是早就有人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只看见硫磺被有规律的喷射出来,然后洒在了这些蛇的面前,蛇群后退,随后便消失不见。
“看完了吗?”共子珣终于端了一个碗回到了屋子里面。
褚一刀放下了手里的录像机,还没等他张嘴,共子珣就放下了自己的胳膊,被胳膊掀开的帐篷布随后便缓缓的落了下来,然后共子珣走了进来。
“吃吧,蒸蛋,我做的。”共子珣把蒸蛋推到了共子珣的面前,“这些混小子,把吃的都吃光了,还得我亲自做饭。”
共子珣虽然是吐槽的口吻,但是并没有表现的很不高兴。
“我来之前,见了罗正一面。”褚一刀说。
“哦。”共子珣点了点头。
褚一刀用共子珣递给他的小勺子划开了蒸蛋的表面,随后慢慢的将蛋底翻到上面来,赫然是一块切成小块的午餐肉。
“我对你好吧。”共子珣邀功的说,但是对褚一刀刚才提了一嘴罗正避而不谈。
褚一刀并没有吃共子珣给他准备的蒸蛋,“我没有胃口。”褚一刀说。
共子珣也没强求他,只是坐在褚一刀的身边,两两相顾无言。
“我在这不能呆很长时间。”褚一刀说:“家里还有事儿。”
共子珣点点头,“如果不是这次情况艰难,我也不会再打扰你,对不起。”
褚一刀喝了一口热水,“对不起没有用,我只希望这一次以后,咱们俩互不相欠。”
话说到这份儿上,就显得有点生份了,共子珣没吭声。
“你不知道,像我这种人,能过得上安定的日子,到底有多难。”褚一刀说。
共子珣终于冷笑,“不是‘你这种人’过安定的生活难?褚一刀,你给自己下的是什么样的定义?谁有能总是甘于平凡,平凡就意味着静止,停止,难道你要等到皮肤松弛,手脚不灵便的时候,然后对你的子女说:我平平安安的过了一生?”共子珣哈哈大笑了两声,但是他的表情里面没有一丁点的笑意。
“褚一刀,我们都不是甘于平凡的人,如果生活没有变动,没有变化,那就是一潭死水,什么东西会在死水里面活的快乐?淤泥!我们不是淤泥,我们要做天上的太阳!如果不能改变世界,而等着世界改变我们…………你不觉得可怕么?”
“我顾不上别人,我就是想自己,我们家人,能一起生活,他们能安心的过自己的日子,不用担心我,不用被我的一切给拖累,失去健康,每天担惊受怕,这样的生活我就满足了,至于改变别人,我们都没有这个权利。”
共子珣霍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什么叫做话不投机半句多--------这就是一个例子。
“褚一刀,我以为我了解你。”共子珣说。
“我自己都不了解我自己。”
外面的因为太过湿热,在帐篷上面聚集的小水滴有一点滴在了褚一刀的脸上,他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背,然后微微的蹙起来眉头,就在这个时候,共子珣忽然走到褚一刀的面前,然后俯下身子压低了声音说。
“褚一刀,你来的目的不会是打算让我现在大包回家,然后直接对我的投资人说:对不起,我的项目又失败了,不过这次失败不是因为计划不够完善,周围的人有奸细和叛徒,而是因为我觉得我提出的这个项目它本身就是一个悖论,人类下个获得永生在目前看来都是一个笑话,所以,浪费了你们那么多的钱我很不好意思,咱们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共子珣的话又快又急,像是在心理排练了很多次的那样,他说的每一句话看看似都是很合理的,但是褚一刀知道,只要自己在刚才共子珣说出的任意一条加以附和以后,共子珣一定会说出还是已经排练好了的反驳的话。
多么的矛盾,可以自己反对自己,也知道事情可能不对,但是还是要走下去。
共子珣激动的情绪待他说完了自己的意见以后便慢慢的褪去。
褚一刀埋头喝水,像是无论什么样的变故和同伴的情绪波澜都像是一个小的不可见的小沙子,根本无法激起他心中的波澜。
“对不起,褚一刀。”共子珣说。
褚一刀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然后说:“人各有志。”
褚一刀说完了话以后垂下了自己的眼脸,他刚才没有说什么,只是表示自己在做完该做的事情以后便会离开,然后共子珣的情绪就激动的厉害,褚一刀不用问他,就知道现在的情况对共子珣来说一定是腹背受敌,否则他也不会把自己的情绪表现的这么的激动。
“我看了你之前传给我的视频。”褚一刀终于说。
“什么!”
共子珣竟然表现的很震惊。
褚一刀的眼神转了转,他刚才叫共子珣给他提供一下视频,共子珣也挺配合的,但是此刻他又表现的如此惊讶,似乎对褚一刀的里面有一条来自于他上的视频一无所知--------甚至还有一闪而过的慌乱。
“前一个礼拜。”褚一刀具体了一下时间,“晚上的时候我收到了一条来源是你的视频,上面是一个黑人男孩儿死于蛇口下的视频。”
褚一刀还没等说第二条视频,就看见共子珣特别肯定的说:“那不是我给你发的!”
“你是在演戏还在说真的。”
褚一刀不排除共子珣对他演戏的可能,证据确凿,明明是共子珣的电话号码,更何况,现在的共子珣不想以往他接触过的共子珣,现在他不知道被什么原因刺激着,明知道接下来会遇到重重的问题,甚至是刚开始的时候就死了一个人--------这些都没有办法让他停止完成它的计划。
这样的执着,不是什么好事儿。
“我他妈跟你演什么戏!我是想让你来,但是我已经有了别的底牌,我还做这些事情干什么?”
共子珣一时激动,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褚一刀的眉毛一动,捏紧了手里的水杯。
“你的底牌是什么?”褚一刀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但是他还是执着于从共子珣的嘴里得到一个究竟。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共子珣忽然有一点慌张,他倒不是不能说,只是但凡是和那人扯上关系的事儿,褚一刀就不是褚一刀了,一点也没有之前的冷静和理智,要是知道自己据实不报,还利用了这一层的关系然后利用他褚一刀,共子珣觉得褚一刀应该会直接拎着包就走人,当然,也不排除他在拎包走人之前狠揍他一顿。
共子珣是个多能屈能伸的人啊。
“哎呀,都是小事情,现在的主要问题是到底是谁偷了我的给你发了这么一条视频。”共子珣噼里啪啦的说着的同时不忘记压低了音调,看样子是怕隔墙有耳,透露了消息。
褚一刀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你刚才也看见了,我的放的有多么的严实。”想起刚才褚一刀悄无声息的潜入了自己的帐篷,然后又从自己的保险箱里拿出了,共子珣就觉得有点尴尬,掩饰性的咳嗽了两声,然后共子珣继续道:“主要是你能拿的出来,别人也没这个本领。”
见褚一刀不说话,共子珣知道自己完蛋了,他是知道赫连明月是装病,当然,这一点也是后来有人告诉他的,具体是谁,共子珣知道自己早晚都要和褚一刀解释一下。
“有的事儿过一会儿再说行不行,咱现在要说最重点的事情。”共子珣赶紧把话题往回拽。
重要的事情无非就是他的那点事情。
“你的那条视频给我看一下,我真的没给你发。”共子珣在这句话的后面小声的贴上了一句,“我有这个必要么我。”
随着褚一刀的眉毛一挑,他赶紧把这句话的话尾硬生生的给吞了回去。
“你相信我吧?”共子珣反问道,褚一刀懒得理他了。
共子珣严肃脸,“咱俩捋一下思路啊。”
说是捋思路,但是刚开始共子珣局跟褚一刀哀嚎道:“为什么我现在这么难!为什么都要找我的麻烦?”
这纯属是属于孩子气的抱怨了。
褚一刀没搭理他,共子珣一向擅长占便宜还说自己吃亏,这事儿如果不是他起的头儿,那里会有这么多的麻烦。
“好。”褚一刀剪短的用一个字来表示之前的争论翻篇儿,然后他看着共子珣说:“第二段视频里面有罗正的声音。”
“谁?”
共子珣的声音和表情都表现出极大的震惊和困惑。
褚一刀一点都不错神儿的看着共子珣的眼睛和脸上的表情。
“你给我说说,什么叫做第一段视频,什么又叫做第二段视频,都是哪里到哪里的?”
“第一段是黑人小孩儿被蛇咬死了。”
“第二段没什么具体的内容,就是你们看见了水下面有东西了,然后这个时候听见了罗正的声音。”
共子珣的眉头蹙的很紧,“我说你刚才怎么提了一嘴那个小警察呢,当时我就觉得你这人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话的,不过我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
褚一刀没吭声,共子珣知道他这是需要一个解释。
“你说我干这事儿,怎么和他打交道,再者说,你以为警察出国那么容易呐?我好好的,弄一个定时炸弹放身边儿我有意思我么?”
共子珣都这样说了,褚一刀只好解释道:“不是有别的意思,拿着摄像机拍的那个人说话的声音像罗正,难道你就不怀疑么?”
共子珣听褚一刀这么一说,脸色一变,然后坐在了睡袋上。
褚一刀看见共子珣在思考,于是没吭声。
过了一会儿,共子珣出门了一下,站在门口和自己的手下交代了一点事情,回来的时候看见褚一刀正在吃那份已经凉了的水蒸蛋。
“都凉了,就别吃了。”共子珣说。
你是不知道我有多久没吃饭了………………
“那个死了的黑人小孩儿,怎么办?”褚一刀吃了一口蒸蛋,皱了皱眉,蛋太老,味道太重,看样子没少放花椒大料等调味品。
“事先就分好工了。”
一提到这个话题,共子珣的心情就明显的低落了下来。
“你也看见了,虽然现在是我来到这,但是带的人……呵呵,我那名义上的大哥的人,还有一些投资人的眼线,乱成一锅粥了都,这孩子是我捡来的。”
“捡来的?”褚一刀反问道,如果这孩子是个孤儿,无父无母,那岂不是更可怜?爹妈都没有了,然后被共子珣带到了这里来,却没想到丢了性命。
“你可别乱想,他都这么大了,也不存在什么被父母抛弃的事情。”共子珣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自己到底要不要说,毕竟事关别人的隐私。
“这孩子的亲妈和我们家住一片儿,是一家影视公司的策划总监,你知道,那个圈子里的人,确实是有一些……恩,怎么说呢,那个圈子太乱了,身处的时间长了,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儿,这孩子他妈白天上班赚钱,晚上回到家里……卧槽!我真的觉得挺难开口的,她每天晚上就给别人打热线,你知道什么叫做热线吧,就是她在这边儿挑逗……”
“我明白了。”褚一刀挥挥手,示意共子珣说重点。
“这孩子受不了,然后平时也学坏,有一次竟然划我的车玻璃,被我的保安给逮住了,然后阴差阳错的,就跟我来到这了。”
共子珣郁闷的呼出了一口浊气,来之前这孩子对他保证的好好的,但是谁想到他能死在这呢?只能用好奇心杀死猫来解释。
“你知道他野性难驯,还带他来这么危险的地方?”褚一刀不是很高兴的说。
共子珣拍了拍自己的胳膊,皱着眉,“这次事情比较麻烦,他妈妈虽然平时对他不够关心,但是孩子出了事儿,她一定会要找我的麻烦,索取大额的赔偿,本来就是搞媒体行业的,没准儿还会因为这个来威胁我。”
“但是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威胁我。”共子珣恶狠狠的说。
褚一刀看见共子珣的表情换了一番,就知道他已经找出了对策,总是抛头露面的人分外爱惜自己的羽毛,共子珣不是一个爱管闲事儿的人,他能带这个黑人男孩儿来到这里--------一个小混混,除了惹麻烦什么都不懂,身上还带着各种恶习,本来就不适合带到这种团队分工明确、精良的人里面。
共子珣带他来,一定不像他所说的--------顺路捡的他那么简单,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那个孩子的母亲就是关键。
不过褚一刀来到这里,不是为了给共子珣判案的,他想尽快的解决这里的麻烦,然后回到家里,安静的过日子。
没来这儿的时候,褚一刀的心里就隐约的有了一个猜想,来到了这里以后,就在刚才和共子珣半虚半实的对话里面,他已经验证了之前的猜想。
“你早就知道明月是在装傻,对不对?”
褚一刀从共子珣刚才说话的时候就一直没吭声,手里端着那碗水蒸蛋,就像是受气的小媳妇一样一动不动,共子珣还正觉得不舒服的时候,褚一刀忽然抛出来了这么一句话,真的是让人防不胜防。
涉及到一些必须要说真话的时候,共子珣一向不太敢和褚一刀打马虎眼,他这人有时候看起来很淡漠,什么都不在乎,但是就是这样的人,一谈到某些人、某些事儿的时候那叫做一个较真儿,简直就像是搞学术的老学究一样。
“恩。”共子珣轻声说。
“不过你也别想那么多了,我觉得明月那么喜欢你,这么多年一直跟在你的屁股后面跑,也够心酸、够辛苦的了,这么一点小事儿,你就别当一回事儿了。”共子珣赶紧劝道。
“我没怪她。”褚一刀说。
共子珣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这事儿你别和我说啊!你得告诉明月,你不说他又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还有,你也得分析一下自己的原因,她为什么要装傻?啊!还不是你这人平时看起来像个木头似得,实际上也想一块木头似得,木木的,没有一点点的情趣。”
外面有一声很轻很脆的‘嘎巴’声,像是有人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树枝一样,等褚一刀静下心来听的时候,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褚一刀刚要站起来,结果被共子珣误以为褚一刀懒得听自己讲这写大道理,一把就把褚一刀给拽住了。
“我得好好的和你说说,你这人还别不识好歹,你说除了我谁还能给你科普一下如何和小姑娘谈恋爱?没有吧!没有你还不好好珍惜一下和我在一起的时间,我跟你说,女人心海底针,你是说不明白的,但是我们总得来说呢,有一个方阵,那就是她小打小闹的时候,你让着她,等她整个人要开始发疯了的时候,你在出手,一下子就把她给拿下就完事儿了。”
共子珣滔滔不绝的说着,就像是自己有过很多次的恋爱经验一样,只差开一个班,把附近的青壮男子都集中过来开班授课了。
“你不懂。”
褚一刀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共子珣说:“我不懂什么?你说你天天板着一张脸,严肃的像个老干部似得,明月没把你给扔了,然后在寻觅一个小鲜肉就已经是你上辈子烧高香了,你还天天拽的不行…………”
“我哥的脾脏摘除了,和明月有关。”
褚一刀一句话就给已经亢奋的不行的共子珣泼了一盆凉水。
“对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还有这么一茬儿。”共子珣很抱歉的说。
“我们俩现在很复杂,不是你说一句就可以解决的,我在尝试着改变,但是很多事情不是可以强求的。”
共子珣眼观鼻鼻观心,想到刚才自己的长篇大论就觉得很不好意思,他早就知道,褚一刀这人有着和别人不一样的经历,很多事儿在他这里根本就不是事儿,不过再超脱的人也有自己的底线。
“你确定你们家人的事儿和赫连明月有关么?”
虽然没仔细的问过,但是从赫连明月和褚一刀的嘴里,共子珣也隐约的知道,他们两家以前就有渊源,父母也都是认识的,要是褚一刀的哥哥真的因为赫连明月的原因失去了一个脾脏,那可真的不是三个人之间的事儿,而是两个家族之间的事儿。
“那你们两家闹翻了?”共子珣惴惴不安的问褚一刀。
“我爸现在还不知道这事儿,但是瞒不住,她们家……哎,她们家现在也有别的问题。”
共子珣没问之前,褚一刀还不觉得自己到底有多么大的压力和困扰,从前的经历让他习惯性的漠视对他不利的事情或者环境给他本人带来的影响。
发现问题,面对问题,结局问题,这个是他办事的流程。
像这次一样和别人倾诉一下,还是第一次,说白了,褚一刀也是没人可倾诉,共子珣刚才就像一个炮仗一样的反应炸开了一点点他的口风,说出来的感觉没有不说的好,褚一刀暗暗的反思到。
“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共子珣倒是为了两个人的幸福操了一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