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这是什么意思?”共子询看着挂在敞开的门板上,还沥沥拉拉往下淌血的死狗,有点捋不直舌头。
褚一刀看了看地上的血迹,道:“血已经流的差不多了,这条狗死了有段时间了。”语罢,他便径直向院里走去。倘然自若的样子,跟回自己家似的,共子询在后面忍不住担心吐槽,但是没办法,只好也乖乖的跟着上去。
忐忑着溜到屋子里,他悬着的心才慢慢的松懈下来。
三室一厅的大家族屋子空无一人,屋子里凌乱不堪,椅子东倒西歪,桌子上的茶壶已经成了碎片,茶叶末子和深褐色的茶水流了一地,看起来又乱又难受。胶合板制成的大衣柜已经被人推倒,冬天穿的羽绒服和一些杂杂碎碎的衣服围巾被衣柜扣在了下面,只露出一点点。抽屉/地窖的门也都被打开了,室内一片凌乱,看来,在不久之前,这里遭过一场洗劫。
“这还有什么找东西的价值么?”
经过刚才的一顿小跑,共子询只觉得自己浑身像蒸了桑拿一样,又热又燥,他呼噜了几下自己额头上的刘海儿,两只有神的大眼睛滴溜溜的扫视了一圈屋子,随后断言道:“这屋子都跟八国联军侵略过似的了,还有啥找的?”
褚一刀不说话,而杜天则是满屋子的乱转,一会儿找出一个齐天大圣造型的圆珠笔,一会儿翻出一本语文书来。
“走吧!还在这干嘛?等着被抓呀?”共子询说完,随后身子靠向窗户,打算看看那些人是不是会卷土重来,这一看,他笑了。
窗外的院子里,有一大片西瓜地和柿子地。
红灿灿的柿子和满地的绿的圆滚滚西瓜!
“刀哥,我看见好东西了!”共子询说着,便双手一撑,两条大长腿微微蜷起,两条小臂一用力,一跃便翻过了那个及腰高的窗台。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就跟黑瞎子掰苞米似的,在别人家的菜园子里不停的找着最漂亮的西红柿。
“共子询,你干嘛呢?”褚一刀生气极了,但是又不敢向他大声吼,万一招来人呢?
而此时的杜天也有点不省心。不问自取是为偷,哪怕人家已经家破人亡,这样的做法也是不可取的。
褚一刀觉得自己忽然变成了两个孩子的爹,大的管不了,先管小的吧!
“杜天!你干什么呢?”看见杜天的动作后,褚一刀心底的那点小郁闷瞬时转化为了震惊!这孩子,怎么动人家摆放的佛像呢?!
不知道别的地方是什么情况,在北方有些地方的农村,民风淳朴,人们吃苦耐劳,敬畏神明,不少人的家里就供奉着“保家仙”,人们将美好的希望寄托于神明的身上,每逢初一十五,便要焚香/供奉食物,(渣作者只是听说,但没见过,不知道都摆的什么),有的人甚至在那天只吃素食,聊表虔诚之心。
还有人说,如果不诚心的供奉保家仙,那么就会收到神明的迁怒,不仅金钱运会收到影响,家里还会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所以,哪怕之前那些人在屋子里怎么砸/翻,但是都没有碰这个供奉着别人家保家仙,虽然在这个小仓房也进行了翻找,但是显然动作要温柔的多。
但是就是这样在别人家具有崇高地位的精神领袖,在此刻,被杜天粘糊糊的小手握住了脖子和脸!褚一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实际上,他却是也什么都没说,不甚温柔的将杜天拽到自己的身边,随后刚要开始数落她,就听见有齿轮转动的声音,随后,就看见供台上的神像小弧度的转了一个圈,然后看起来已经被钉子钉死的案台刷的一下,从里面被推开,然后就看见一个满脸乌青的,瞪大双眼的老太太穿着色彩鲜艳的丧服,孤零零的躺在那个暗格里面。
她的瞳孔已经失去了焦距,对外界的光线也无法做出反应,她死了。
褚一刀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竟然探出手将自己的手指附在她的鼻孔处,像是要试探一下她是否还有呼吸。
杜天眼巴巴的看着褚一刀的动作,随后满满憋出一句,“刘奶奶这下可以下去陪福伯了。”
又是福伯?
“杜天,你告诉我,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暗格,还有,福伯就是柳奶奶的丈夫么?”褚一刀又急又快的问。
杜天眨巴了几下自己的眼睛,使劲儿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褚一刀觉得自己有点心塞。
最初见面的时候,杜天是一个多么机灵大胆的小姑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但是愈伤能力神速,虽然他对此有些诧异,但是也觉得省心,还有后来,他自己都搞不定的在共子询后背上产卵的异形蜗牛,也被杜天轻轻松松的就化解了那次的危机。
现在,这种单蠢的表情都是从哪冒出来的?
“杜天,我问你问题,你说话,咱们时间紧迫,快点交流,你明月姐姐还在别人的手里呢!”
“哦!”杜天有点了点头。
褚一刀捏住她的小下巴,固定住她的脸蛋儿,耐着性子问:“接下来你打算干什么?我是想潜伏在村长那些人身边,然后找机会将你明月姐姐救出来,或者直接去和那些人谈条件。”
刚才在杜家的时候,褚一刀隐隐约约的从窗外看见了一抹粉色,他不确定那是不是赫连明月,但是那抹粉色总是在他的眼前晃啊晃的。
他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赫连明月的父母带着她搬到他家对面。那时候明月才三岁,唇红齿白,长相甜美,虽然那时候她很少说话,但是属于孩子的天然萌还是迅速俘虏了一大票的家长!要知道,褚一刀家所在的a医科大职工宿舍,那一个楼道里的人家,基本上生的都是男孩儿。
简直是一个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配比,褚一刀也喜欢赫连明月,那样全心信赖的目光,那么柔若无骨的小手,会乖乖的吃他给喂的饭,也会因为老师留的作业太多而一边焦急的查这白嫩嫩的手指头,一边憋回去眼泡里的水珠。
后来她长大了,依然喜欢腻在他的身边,她是那样的信赖自己,但是他却没有好好保护好这个从小就想珍重对待的小姑娘。
“我没什么打算,都听你的,但是现在咱们得把这个机关关上。”杜天轻声说。
关/关/关上?
那人不该腐烂在这个暗室里了么?
“你确定?”褚一刀紧紧的盯着杜天的手,似乎只等着杜天伸手去关上这个机关,然后他用手去拦着一样。
“嗯!我确定,要是不把柳奶奶放进他们家的密室里的话,那她就要被拖出去喂鱼了。”
“喂鱼?”褚一刀心里直犯恶心,搁人肉喂鱼,那吃到这样鱼的人是什么感受?
杜天像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样,解释道:“我们这是不准许吃鱼的,因为鱼是我们部落的守护神。”
“明着不许吃,就没有人偷着吃么?”共子询一边向自己的嘴里塞西红柿,一遍说。
杜天摇摇头,道:“没人敢呀!我们这里的鱼都被喂了虫子。”
共子询“嗨”了一声说:“这有什么难的,只要把肠子摘掉了,那不一样吃么?“
“那种虫子都是长在鱼的肉里的,根本弄不掉,而且你吃了的话还会长在肠子里。”杜天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
“我天呢!”共子询呼出一口浊气,“我还寻思咱们要是逃亡的话还能吃点鱼肉呢!现在…………哎!不对啊!杜天,那天,咱们在那个小河边的时候不是吃了鱼汤了么?”共子询一遍说着,一边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肚子,好像自己的眼睛能看穿自己的肚皮一样。
“别担心,那些鱼不是在血窟附近的,所以没事的。”
“什么叫血窟?”褚一刀打断共子询的话,而后者摊摊手表示自己也想问这个问题。
“我不想说。”杜天闷闷的回答道,随后转移话题说:“柳奶奶不会走路,是谁把她放进这里的?”
褚一刀想起自己小的时候,曾经看过一个访谈节目,节目的名字忘记了,但是内容他还记忆犹新,大体是指一个已经四十多岁/瘫痪在床的单身女人和自己亲姐妹之间的纠纷,她的妹妹说自己在去她姐姐家的时候看见窗前有一个影子在动,后来她又发现自己放在橱柜里的花生被剥开壳吃掉了。
因为这么两件小事,整个家里吵的不可开交,妹妹指责姐姐装病,姐姐责骂妹妹不爱护自己的姐姐。
后来,有专家指出,这个常年瘫痪在床的女人很可能是在没人的时候无意识的走动。
褚一刀刚要说出这个想法,就听见共子询说:”那就是她孙子把她抬进去的呗,之前在河边不是听村长说她还有一个孙子呢么!”
”哎,不是我说。”共子询扔掉手里的西红柿,还在着番茄汁的手掌拍在褚一刀的肩膀上,“咱们来这到底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