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冥深思不语,夏时也经为他思忖如何同她讲道理,不料他说:“你想杀谁,告诉我便是。”
夏时也:“……陆少爷,你能否为自己而活?”
陆北冥一本正经且认真诚挚的望着她:“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而活,你高兴,我便高兴。”
“……可杀人是不对的。”夏时也怕他真去做杀人的勾当,届时到了冥界,她该如何向十殿阎王交待?
陆北冥笑道:“你还是知道杀人是不对的么。”
夏时也:“……”
夏时也有些怀念当初面对自己说话都脸红的陆少爷了……
陆北岸歇了会儿,又开始叫大哥,夏时也头疼的揉了揉了额角,道:“他真是吵死了……”
“确实。”陆北冥起身,夏时也忙道:“你去做什么?”
陆北冥:“让他老实一些。”
夏时也伸手拽住他袖子,笑弯眼角:“别去,他已经够可怜了,你别雪上加霜。”
陆北冥回眸,耳边她的声音里分明带笑,可他见着的却是她怒气腾腾的脸,一身是血,死死拽着他黑色袖角:“你这一走,你我之间,从此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呼吸陡然加重,胸膛里泛起难言的钝痛,眼前一阵天眩地转,霎那间倒向夏时也。
夏时也只见他回头之后脸色兀变,随即便倒了下来!
“陆北冥!”
……
客栈里,一眉正同师兄弟讨论抓捕女妖一事,房门被人踢开,屋里人纷纷拔剑,一眉紧急喝道:“都住手!”
夏时也以陆少夫人之名,在旁人眼中已是死人,每每出门时她都会用幻术遮掩自己的容颜,让旁人见过就忘。眼下俏脸冷若冰霜,连幻术未用,盯着一眉,冷声道:“道长,这一年,真是辛苦你和陆北冥做戏了。”
一眉想到什么,心虚的干笑一声。
“陆北冥那身修为,真不错呵。”
一眉心想,大事不妙。
陆北冥醒来时,夏时也在厨房里做饭。
有模有样的抄着铲子,动作娴熟。
灶上已经炒好了几份,全是家常小炒,色时味俱全。
听到脚步声,夏时也头也没回:“坐着。”
她语气里带着少见的冷意,陆北冥伸过去的手在半空僵了僵,回想了番最近所为,并无惹她不高兴的地方,便自身后搂住她的腰,惊喜之色溢于言表:“为何突然想给我做饭了?”
又说:“我从前竟是不知,你炒得一手好菜。”
夏时也笑:“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
她翻着菜,雾气里她神情不明:“你就不知我不最讨厌你什么,也不知我这个人其实脾气非常不好。”
“时也,你怎么了?”
“小时候,我是我们村的纨绔小霸王,自小只服一人,后来家逢突变,我才学会收敛一些。”夏时也道,“可惜,我脾气是很差的。”
三言两语间,她将一盘小炒肉盛好递给陆北冥,淡淡道:“我从前那心上人,是只鬼王,这世间美食他一向尝不出什么味儿。曾说想法子修成人,好好尝尝我做的菜,可惜后来一直没机会,再之后他就死了,自那之后我也没什么机会下厨,兴许手艺欠佳,你尝尝喜欢不喜欢?”
她转头看他时神情与往常没什么两样,陆北冥没接那盘菜,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脸,她笑和温和:“这般瞧着我做什么?”
“时也,你生气了?”她虽笑着,但眼里没有温度。
夏时也笑空一变,陡然就砸了手里的菜,冷冷道:“不吃算了!”
她甩开陆北冥的手,大步朝外走,厨房的门咣当一声合上,阻隔了她去路。
夏时也面对着门,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头那股邪火。
陆北冥在身后低声问:“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夏时也又深吸了口气,没压住那火气,回身怒道:“陆北冥,你是不是觉得不修炼你会死?”
陆北冥不语,悲伤的望着她。
“你知道不知道,你有多讨厌你欺骗我?我说了我不喜欢你修炼,你为何就是不听?”夏时也红了眼眶,“你这样的话,咱们不用等一辈子了,我现在就告诉你……”
“时也!”陆北冥低喝一声打断她。
灶火噼里啪啦的炸响,锅里滋滋冒着青烟,两人谁也没关心,固执的对视良久,终是陆北冥败下阵来。
他有些颓然的将一旁的凳子勾过来,坐下。
他眸子里溢出几条血丝,伸手胡乱的抹了把脸,沉声问:“时也,你告诉我,我若不修炼,如何保护你?”
“我不需要你保护……”
“是么,可我不能做个没用的人。”陆北冥有些粗鲁的打断她,固执的道:“初见你时,你在一群鬼怪之中,你背着我逃跑。再见你时,你让我明白,你我之间的差距,并非人和鬼的距离。我若想和你在一起,我便要强大自己。”
“强大?强大之后呢?你会变回……”她猛地咬住唇,愤怒而复杂的瞪着不肯妥协的男人。
强大之后,变回那个冷酷的冥王?
从此陆北冥永远消失。
这非她所愿。
他的固执让她明白,这一年多以来,她一直做着徒劳无功的阻止。
陆北冥叹了口气,轻声问:“时也,你是不是怕我变成谁的样子?”
夏时也如遭雷劈,猛地盯住他!
“我总在做一个梦,梦里你避我如蛇蝎,无论我如何追赶都追不你,最后你连看也我不看我,绝然的跳进忘川河。”陆北冥每说一句,夏时也的脸便惨白一分。
陆北冥看着她变化的脸色,心下了然,垂下的眉眼与拉平的嘴角,透出一股不甘:“也许上辈子我伤害过你,但是时也,他是他,我是我,你不能将别人的错误,算在我头上。”
“他是他,你是你……”夏时也喃喃,随即怒道:“那你就别修炼,做你的陆北冥!”
“若是你遇到危险了呢?”
“我宁愿死!”
陆北冥倏地盯住她的脸!
她的眼睛仿佛在透过他望着另一个人,那人藏在她心里最深的位置,他若听话,便相安无事。他若反抗,但凡有与她心里那人相似的地方,她便痛不欲生。
有多喜欢,才会这样在意别人和那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