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正帝主意已定,朗声道:“着翰林院拟旨,诏告天下,立二皇子冀王为太子!其母顾贤妃晋封皇贵妃!”
“吾皇万岁万万岁!”
宏亮的声音响起。
康正帝扶在龙案,在一张黄裱纸上快速写了两行字,站在远处的重臣瞧不见写的内容,却见他拿了玉玺一盖,对冀王道:“吾儿拿去,你现在是太子,那孽子若敢为难于你,便是为难于朕。”
冀王顿时泪盈于眶,唤声“父皇”,几近要哭出声来,“儿臣定不辱父皇之命。”他俯身一拜,起身告退。
出了太极殿,冀王却是一阵狂喜。
三皇弟,我绝不会心慈手软,没想到你为了得到皇位,竟与敌国联手害死大周的百姓、将士,便是我容得你,父皇也容不得;就算父皇能宽恕,这天下人心也不允。
待三皇子、周八等人带兵赶抵京城,竟得到了康正帝立冀王为太子的消息。
三皇子握紧拳头,晚了,还是晚了一步,现在诏告天下的文书已经发出去了。
三皇子落漠地驻扎在城外,沉思着对策。
而夜里,秦冲却带回了一封密函。
周八看罢,只见上面写着“捉拿罪魁,劝服众将。”
一句话,康正帝的意思再是明显不过,其罪只三皇子一人,而非从北方过来的众将,众将无罪,那下面的士兵、武官更是无罪。
秦冲抱拳低语:“将军还是趁早动手,小的过来时,三殿下已下令众将前往帅账议事,怕是要起事了。”
周八道:“我心里有数。你见我手势行事。”
“是。”
周八坐在简易小榻前,正垂首想事,三皇子身边的侍卫立在帐外道:“周将军,三殿下请你到帅帐议事。”
帅帐里,各营将军已经到了。
周八抱拳打了招呼,在三皇子身侧的位置上坐下。
三皇子朗声道:“现下,我们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自古以来。成者王、败者寇,三更二刻,开始攻城!”
有武将兴奋。又有武将面露难色。
为难的,以前打的是启丹人,可这会要打的却是自家人。
兴奋的,要是成功。三皇子登基为皇,少不得要厚封他们。
周八垂眸想着:这一幕。和前世记忆里的一样。那时,他不晓自己的身世,也不知道这么多年都是兴国公和三皇子捣鬼,竟做了三皇子的帮凶。攻陷京城,逼康正帝立三皇子为储君。
上世里,冀王一样在后来得到了康正帝的喜爱。可最终没能斗过三皇子。
“各位将军,只要本王登基。定会论功行赏!”
“好!攻京城!”有嘴急的武将大喝了起来。
这虽是打自家人,可会封赏得更重、更多。
秦冲呢?
周八四下扫视,竟没看到他的人。
前世,他的身边并没有从御林军出来的护卫。
秦冲不会无缘无故的失踪,除非是三皇子以为秦冲是康正帝赏的,亦或是他知道秦冲是冀王给的……
周八站起身,脸上挂着笑,“三殿下,京城有八门,先攻哪门、后攻何处,都得部署妥当,还有我们几个对京城的情况不熟,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来……”
他迈着步子,一副悠闲自如的模样,手负在身后,就在他说着话时,他突地一个转身,拔出宝剑,转瞬就架在了三皇子脖子上。
这一刹,所有人都惊呆了。
三皇子厉喝:“周玉鸣,你想干什么?”
“三殿下可别乱动,你若乱动,刀剑无眼,万一要了你的性命便得不偿失。”他顿了一下,满是警惕地从怀里掏出密函:“你们看清楚了,这是圣上的密旨,只罪及三皇子一人,与众将士无干。”
有几个素日讨好巴结三皇子的武将,此刻大喝一声:“周玉鸣,你想干什么?”
“不是我想干什么,而是你们想干什么?”周八反问一声,点了自己信任的武将名字,“把他们三个给我绑了!”他制住三皇子,连护卫都不敢反抗,很快,三皇子的几名随手护卫也被捆住了手脚。
将人绑好后,周八喝问:“秦冲去哪儿了?说!”
三皇子扬头不说:“你……你这个奸佞?周家怎么出你这个败类!小人!”
周八并不答话,只喝问三皇子的心腹侍卫:“说,你们把秦冲去哪儿了?”
就在来报的时候,他和秦冲还在一块,那么只会是他出帐来帅帐时,秦冲出的事。
周八见他不答,握起宝剑“吱溜”一声扎入他的胸口,仿佛这不是侍卫,根本就是敌人,快速而残忍地,“再不说,可别休怪本将军下手狠毒!”
外头,传来一人的呼声:“周将军,找到秦冲和柱子,两个人被关在一个小帐里。”
“周玉鸣,你这个败类!小人!”
周八扫过众将,“众将士,你们可知道,这几年是谁与启丹通敌,将我大周的布防图一次又一次出卖,让启丹长驱直入,一次又一次屠我百姓,杀我将士?我告诉你们,是这个三皇子,更是兴国公周家!我这儿有一封周家、三皇子及周五爷通敌的密函,你们若不信,可以瞧瞧!这样一个为登帝位,不顾百姓死活,不顾众将士伤亡的人,能做储君么?那岂不是要置我大周的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周八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钟令山。
钟令山看罢之后,“是萧顶山的回信,是萧顶山的回信……”
惊异得瞪大眼睛。
又有会识字的武将见过,那印鉴他们以前是见过的。
而这信,是在四年前写的。
也就是说,从那时候开始,周家就有人与萧顶山私通了。
这些年,他们身边情同手足的将士一个个死去、离去,全都是因为他们造成的。
“各位将军、武官大人,我们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我们是要建功立业,是要我们的媳妇风光荣宠,可富贵荣华取之有道。我们绝不以自己身边情同手足的将士兄弟为代价,绝不以牺牲无辜百姓性命为代价,要是我们出卖大周的利益,我们与禽兽何益!我们又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将士、那些无辜的百姓!
我将萧顶天兵困剑城,现在想来,也是有人故意放走了萧顶天。
三殿下,如果我没有记错,昔日我要困死萧顶天,他是从你守的北方逃走的吧,如果不是我拿到这密函,永远不会明白,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周家又是何等的私通敌贼……”
原来,三皇子竟不顾他们的死活,只为了他想要的帝位。
可恶!
还有兴国公周家一样可恶!
有人茫然不懂地道:“周将军,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做对他们有何好处?”
钟令山在一侧沉吟着,过了良久,方道:“我明白了,他们私通敌贼,把消息送给启丹人,看似不能得益,实则他们是要把周子迁一步步推上主帅的位置。可是好几次都没有成功,论智谋,周子迁远不及韩将军、慕容将军和刘将军,别说圣上不同意,就是兵部尚书也不会同意。所以,他们把消息送给启丹人,将韩将军等人一个个的搬开,好给周子迁让道。
这一次,他们的计划还是没有得逞,所以三皇子就自请征战做我们的元帅,而三皇子的目的就是为了夺取帝位……”
周八勾唇笑道:“你这小子还不算太笨。如果本将军没有猜错,从二十多年前,就在三皇子殿下只得几岁时,周家便已经想好了这步棋,让一个儿子从文,一个儿子从武,一文一武襄助三皇子,为三皇子夺取帝位谋划。
周家,果然谋划得深。
可是他们不该视我们将士的性命为无物,更不该将百姓的性命视为草芥。你们说说,我们岂能拥护这样的储君?这样的皇子?”
外头早已经汇聚了无数的武官和士兵,听到周八的这番话,有人大吼了起来:“不!我们不要三皇子这样的人为储君!”
“对,我们不要三皇子这等无情的储君,我们只拥护我们的圣君、仁君,那便是我们的圣上。三皇子要谋反,我们就要像守护大周的土地一样保卫我们的皇上。”
“保卫皇上!惩治三皇子!保卫皇上!惩治三皇子……”
这声音一波波的传扬开来,像浪潮,像洪峰,久久回荡在空中,传送至京城,传递到皇宫。
战争,不是最残忍的,真正残忍的是那些当权者的阴谋。
前世他没能解开真正的谜底,可今生他却知道了答案。
也许,不是周玉新、丁翠芬要他死,而是前世的皇帝、今生的三皇子要他死,原因很简单,他并不是周家人,而是慕容鸣,而登上帝位的三皇子怀疑他知晓了太多的秘密。
比如,周家与三皇子私通敌贼的事。
现在他把所有的秘密都给宣扬开来,给三皇子、兴国公重重一击。
他不仅要还死者一个公道,更是还世人一个真相。
数里外,被立为太子的二皇子正在静待好消息,只等周八制住了三皇子就进入军营。
听到那如流的呼声时,就知周八得手了。
二皇子一袭紫色四爪蛟龙袍在护卫太监的簇拥下翩翩而来。
周八见此,抱拳呼道:“末将慕容鸣拜见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