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涵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她刚从西边的出口跨出凉亭,皇后的凤辇便进了东边的入口。
看见一个小小的背影出了凉亭向游廊那边快步走去,坐在凤辇上的皇后微微拧了拧眉头,倒是什么也没问。
很快,皇后的凤辇停了下来,众人都恭恭敬敬地站着,见宫女扶着皇后下了凤辇,都齐刷刷跪下去行礼。
而谢涵此时还没有找到自己的位置,仓促间只得跪在了连漪身边。
她也是没法,因为她过来得晚,靠近凉亭的位置都被人占了,她只能往远处走去,偏偏走到一半时众人已经开始下跪了,这个时候她不能再走下去,只能选择跪下来。
而下了凤辇的皇后并没有着急迈步,她先是扫了凉亭里跪着的人一眼,接着又扫向了谢涵这边的游廊,谢涵虽低头跪着,可她感觉到皇后的目光似乎在她头顶停留了一下。
皇后这一顿,后面夏贵妃的翟舆也到了,夏贵妃见皇后站住没动地方,也随着她的视线往游廊那边扫了她一眼,方才她也看到了有一个身量不足的小姑娘往那边走去,可惜离得有点远,没看真切,只是从那女孩子的身形上判断是谢涵。
因此,她也为谢涵捏了把汗。
因为她知道,皇上前几天又在御花园接见了谢涵,消息能传到她耳朵里,肯定也能传到皇后耳朵里。
说实在的,得知谢涵在这次备选的才女之列,夏贵妃也大吃了一惊,倒不是因为谢涵资格不够,而是因为谢涵的年龄太小,一般送选的才女都得满十三,而谢涵才刚十一,这么点大的孩子,懂什么?
皇上能猜到徐氏为什么把谢涵送来,她自然也清楚,而且她知道的远比皇上猜测的还多还早,因为尹嬷嬷是夏家的人,那年进京时曾经见过夏贵妃一面,故而尹嬷嬷和谢涵的来往她都清楚,因此她更不希望谢涵进宫。
可问题是她该怎么阻止呢?
虽说她在皇上面前还能说得上几句话,可选才女这事归皇后管,皇上也不能公然插手后宫的事情,更别说她一个贵妃了。
再说了,这种事情她也没法跟皇上张口,皇上的心思她也看出来了,多半对这谢涵也有几分意思,要不然的话也不会一听说她来了就迫不及待地打发王平把接她进了宫。
更可疑的是,皇上这次见谢涵把她都撇开了,只带了几个心腹太监,两人说了些什么谁也不清楚,只知道时间不短。
这事传了出来,她心里都有几分犯酸,更不别说皇后了,因此夏贵妃很担心皇后会借故发作谢涵。
见夏贵妃也随着皇后的目光看向那个跪在游廊的身影,紧随其后的刘淑妃也往那边瞧了一眼,随后抿嘴一笑,“姐姐在看什么,莫非是看到了熟人?”
站住入口处的皇后听了这话转身看了夏贵妃和刘淑妃一眼,夏贵妃回了皇后一个微笑,却什么也没说。
倒是刘淑妃抿嘴一笑,“妹妹就是好奇,想知道贵妃姐姐在看什么。”
皇后听了这话倒没问什么,而是转过身子搭着宫女的手缓缓走到凤椅前。
紧接着,贵淑德贤四位妃子也依次进了凉亭站到凤椅前。
落座后,皇后又扫了夏贵妃一眼,这才微微一笑,“妹妹们也落座吧。”
“是。”领头的夏贵妃恭敬地回道,随即,走向了皇后左手边第一个圈椅。
随后,刘淑妃走向了右手边第二个,接着德妃和贤妃也先后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待四位妃子落座后,跟在后面的十来位公主、郡主和县主也都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时,皇后才重新看向了亭子里跪着的人,缓缓吐出了几个字,“都平身吧,大热的天难为你们一早赶来。”
一旁的太监听了忙喊道:“平身,赐坐。”
霎时,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衣裳动静,紧接着,这些女孩子们都站了起来,低着头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
而此时的谢涵,也悄无声息地后退了几步,找到最偏远的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没办法,她们这些才女都是从下面州府选上来的,排名不分先后,故而位置也不分先后,先到的有心机的自然是选离凉亭最近的地方,这样才好吸引住各位贵人的眼睛,而像谢涵这样离的偏远的,基本是看不到皇后的脸是什么模样。
见所有的人都坐好了,皇后看着大家笑了笑,“本宫看着你们这一张张水灵的面孔,想起了二十年前的自己,时间过得真快啊,弹指间二十年就这么溜走了,本宫老了,你们是正当年啊。”
“皇后娘娘不老,皇后娘娘才是正当年呢。”刘淑妃忙陪笑道。
皇后瞟了她一眼,随即又对着在座的女孩子说道:“想必大家都清楚,今年正值太后老人家六十大寿,所以今年参加赏荷会的人数比往年多了不少,除了京城的这些世家闺秀,还有下面州府送来的才女,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切磋技艺,本宫有眼福耳福了。。。”
一番不短的开场白结束后,皇后顿了一下,又道:“今年的赏荷会本宫也改个规矩,前面已经说过,六月初十是太后老人家的六十大寿,故今日的诗词画作都以祝寿为题,别的不拘。还有,围棋就不比了,改成舞蹈,如果不会可以放弃,别的不变。”
皇后的话刚一说完,下面便有了嗡嗡之声,因为每年的赏荷会从没有比试过舞蹈,而这些世家闺秀谁也不会学什么舞蹈,这不是刁难人吗?
听到下面动静的皇后看了身边的太监一眼,太监走到香炉前点了一支三寸来长的檀香,随后喊了一句,“比试正式开始,第一局,诗作。”
话音刚落,大家很快安静下来了,开始苦思冥想。
虽说大多数人早料到今年的赏荷会跟太后老人家的六十大寿有关,可谁都清楚,祝寿的诗词不难,但想要写出新意来却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