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狠狠一掌打落夜如昼的肩膀上,他拂袖落地冷声道:“你若还执迷不悟,休想拿到地牢的钥匙。”话罢,熄灭的烛火再次亮起来。
夜惊天还想上前责备两句,骤然看见倒在地上夜如昼吐血不止,他讶然吃惊,迫不及待跑过去扶起他,把住他的脉门,心急如焚问道:“孩儿,谁把你伤成这样?”
他自认刚才那一掌只用了三成功力,以他儿子的能耐绝对不会有何大碍,现在却是一副毒入骨髓命不久矣的样子。
十年没见,回到凌霜城后,迟迟不肯露面,本以为是恨,万没想到他竟被人伤成这个模样。
夜如昼抓着他的衣袖,胸口起伏的剧烈,迫切喃喃问道:“除了……除了黑面鬼……可抓到……抓到……女的?”
夜惊天愣了愣,虽不明所以,但碍于他的情况,连忙回答:“有两个女的。”
“保……保……保住她……”说罢,夜如昼便昏阙过去。
“孩儿!孩儿!”夜惊天心急如焚喊了几声,忙向屋外吆喝,“来人!来人!快来人!”
随后一个身披黑色铁甲的人快步赶来,未等夜惊天发话,连忙禀告:“城主,黑面鬼被牢房中的人所伤!”话罢,看了一眼夜惊天怀中的人,顿时吓了一跳。
夜惊天神色暗沉迫切吆喝:“立即把黑面鬼找来!即刻!”
“是!”铁甲护卫连忙应声赶去。
柳岩负伤给夜如昼把了把脉,退开来,淡然道:“已毒入五脏,回天乏术。”
夜惊天浑然一震,险些没昏阙过去,疾步冲过去揪住他的衣襟责问:“你不是神医吗?你不是能解天下奇毒吗?怎么会回天乏术?”
柳岩冷手推开他,冷冷道:“我是神医,不是神仙。”
夜惊天跌了两步,侧头看向不停呢喃着“瑟瑟”二字的夜如昼,再转向柳岩,沉下眸色道:“只有他知道打开墓穴的办法,他若死了,你休想得到冰魄。”
柳岩冷笑,不语。
夜惊天握了握拳头,阴下眼眸若有意味道:“你或许能找到打开墓穴的办法,但是,你确定能在短短十日内打开吗?你的时间,并不多。”
听见这话,柳岩脸色微变,握了握拳头,侧头看向昏迷的夜如昼,低沉道:“我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地给他续命。”
聂云庭和路以煜被押到穹珲殿,高居临下的夜惊天扫视二人,冷声责问:“你们是什么人?”
聂云庭下意识看向低着头的路以煜说:“他是白面鬼。”
夜惊天讶然吃惊,指尖盎然欲动。
路以煜扬起厉眸睨向透露自己的身份的聂云庭,脸上的冰霜厚了一分,再看向夜惊天道:“他也想拿下黑面鬼。”
夜惊天微沉眸色,转向聂云庭。
聂云庭不慌不忙对上夜惊天的冷眸,坦然笑道:“没错,本皇子的确是为黑面鬼而来。”
“皇子?”夜惊天迷惑低念了声。
聂云庭略带几分傲慢拱手说道:“苍月国,聂云庭。”顿了会,眸色瞬间浮起诡秘的神色,若有意味道,“城主想拿下黑面鬼无非就是为解凌霜城之困,内忧外患,远水岂救得了近火。”
路以煜侧头看向他深有城府的样子,才知道自己低估了他。
“你有办法?”夜惊天将信将疑看着他问。
聂云庭眸色微敛折射凛然的亮色,唇畔处浮起一丝深沉的冷笑,反问道:“本皇子助你解困,你助我拿下黑面鬼,如何?”
夜惊天琢磨了会,眸底渐生两分杀气。
路以煜甩手撒出冰片。
聂云庭连忙翻身躲开,单膝跪落地上,凌厉抬眸看去,已不见他的踪影。
夜惊天看着路以煜逃离的方向,握了握拳头,再转向聂云庭说:“好,你若能助本城主解困,本城主定为你拿下黑面鬼。”
他早就知道这鬼门组织难以控制,而且,要拿下他们谈何容易,怕还没办完三件事,凌霜成就已经易主了。
既然有人说能解困,便暂且让他试试。若不成,也不耽搁他拿下黑面鬼。
“瑟瑟……瑟瑟……瑟瑟!”夜如昼惊喊了声,触电般惊醒过来。
“如昼,你醒了。”夜惊天迫不及待坐到床边关切念道。
夜如昼顾不得额上淋漓的汗水,连忙抓住他的手肘,追问:“瑟瑟呢?牢房里的女人呢?”
夜惊天看了他一会儿,试探问道:“你是指那个白发苍苍的女人?”
“白发苍苍?”夜如昼愕然低念了声,顾不得疑惑,连忙问道,“她在哪?她现在怎样呢?咳咳……”
“你别急,为父已经将她从牢里提出来,正让国医照看……”夜惊天话没完毕,夜如昼便推开他迫不及待向外走来。
纳兰北峰看了会给香瑟瑟诊治的国医,见她迟迟未醒,又着急踱步,转身便看见踉跄赶来的夜如昼,他忙上前搀扶着他慌忙道:“师父,你慢点!”
在客栈,见夜如昼来去匆匆,他便揣测事情不妙,只好赶往冰雪殿。但是,待他赶到冰雪殿的时候,负春秋告知他香瑟瑟等人出事了,夜如昼失踪,可能是到北隅宫打探消息。
这他才知道原来自己逸仙翩翩的师父就是凌霜城少城主,等了许久没等到消息,他便又赶来北隅宫查探。被侍卫逮住,他自称是他们少城主的徒弟,才被带了进来。后来又看见了聂云庭,才被发来这里照看香瑟瑟,至于聂云庭去哪了,他不知晓。
夜如昼借助纳兰北峰的力气急步往床边走去,看见香瑟瑟那头银丝顿时刺痛了眼睛,他心头忽痛险些没窒息过去,迫不及待过去跌坐在床边,缓慢提起颤抖的手轻抚她苍白的脸和她用水蓝色纱布蒙着的眼睛。
他双眼忽然烫热,哽咽着差点说不上话来,转向国医艰难问道:“她……她如何呢?”
国医不敢叹息,恭敬道:“这位姑娘五藏六腑都受了严重的创伤,加上流产,身子比较虚弱。在冰潭里被寒气侵蚀才会昏迷不醒。”
“流产?五藏六府受了创伤?”夜如昼讶然低喃,痛心看了一眼昏迷的香瑟瑟,又转向纳兰北峰责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纳兰北峰怔了怔,忙摇头说:“我不知道,我见到嫂子的时候,她已经是这个模样。”
国医看见站在门口处的夜惊天暗暗挥手,他连忙收拾了药箱退下。
纳兰北峰扑通跪下来,鼻子一酸,抱着夜如昼的大腿一边抹泪一边哭诉:“师父你不知道,自从你离开后,发生了好多事情。先是坤王妃为嫂子挡了暗器死掉了,接着阿洛又被那阴森森的家伙杀了。嫂子困在房间里,不言不语。”
“后来,她随那阴森森的家伙护送都狼国使节回国。我再次见到她,她就是这个模样了。三皇子说……说……嫂子变成这个模样,都是那阴森森的家伙害的,我不敢问……”
“纳兰褚旭……”夜如昼冷冷低念了声,继而狠握拳头竭斯底里大吼,“纳——兰——褚——旭!”
吼音刚落,他触电般掀开被子往香瑟瑟的脚踝看去,见这相思断命环处布满了斑驳的伤痕,似乎看到了香瑟瑟发了疯似的要摘下这脚踝的画面。
联想到她五脏受创,流产,仿佛知道了怎么回事。
“瑟瑟!”夜如昼顿时将昏迷的香瑟瑟抱起来拥入怀中,颤抖的手轻抚在她苍白的脸上,痛心的泪水划过昏黑的眼圈打落她的脸眉心上,泣不成声哽咽,“我怎么……我怎么……我怎么会把你交给他?我怎么会相信他不会伤害你?我怎么……瑟瑟……对不起……对不起……”
纳兰北峰拼命抹了抹泉涌的泪水,恨恨道:“那个人把嫂子害成这样,还当了太子,要休妻再娶!师父,你要为嫂子讨回公道!”
夜如昼闻言,痛心的眸色微冷,紧搂着怀中的香瑟瑟,低眸看纳兰北峰试探低念:“太子?”
纳兰北峰迫切点点头说:“他才是都狼国的太子!马上就要迎娶太子妃了!”
夜如昼微闭眼睛,紧挨着香瑟瑟的
脸,沉默不语。
在离开苍月国之前,看到裴定天之后,他便揣测香家被图极有可能是此人所为,因为他的生成八字正好吻合。在他回到凌霜城后查知,让人将香瑟瑟掳到凌霜城囚于冰雪殿中的就是裴定天,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而这一刻,纳兰褚旭又成了都狼国的太子,休妻再娶。
他们一次又一次将香瑟瑟推入困境,为非就是为了那永无休止的斗争。
他不再去追究香瑟瑟为何被摧残着这个模样,因为……
夜如昼突然扬起寒栗带毒的寒眸,房间的气压骤然降低,凛然的杀气充斥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纳兰北峰看见他这个似乎来自炼狱般的眼神,猛然打了两个激灵,尤其是此刻他的容颜本来就憔悴得吓人,配上这个似乎比纳兰褚旭还要可怕的眼神,显得更加渗人。
夜如昼目无焦距睨向前方,猩红的双目透着杀气似乎能滴出血来,墨发浮动,通身形成骇人的逆流漩涡,散发着睥睨天下的阴寒狂傲,一字一顿发誓:“我,从没想过染指这天下,但从今往后,这天下,我夜如昼绝不仅仅分一杯羹!纳兰褚旭,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纳兰北峰轻咽唾沫,不敢说话。
站在门口处的夜惊天看着此刻的夜如昼,不知道是喜是忧,他一直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接管凌霜城继而问鼎天下,然这一刻,却不知道他的身体是否吃得消。
他再下意识把目光转落香瑟瑟身上,初次听到她的名字,是裴定天拿都狼国连雀城作为交换条件,要将她掳到凌霜城囚于冰雪殿,但不得伤她分毫。
当时,他只以为这是一个美色艳艳的女子罢了。
在聂云庭口中得知她就是香瑟瑟,恍然一愣,竟是一个银发瞎眼的女人。
看见自己的儿子抱着她痛苦落泪,发誓要为她问鼎天下,他便知此女绝不简单,他庆幸没有将她弄死,也庆幸救了她,虽然以她这个状态已离死不远。
翌日,发现香瑟瑟不见了,夜如昼发了疯似的让北隅宫所有人出动搜索。香瑟瑟不见了,但灵隐还昏迷在榻。他虽然知道灵隐是纳兰褚旭的人,但是,碍于香瑟瑟还允许她跟在身边,他没有杀她。
负春秋独自站在楼阁外,看着缥缈的山峰,肩上突然多了一柄冷剑,他并没回头一知道来人是谁,因为虚弱而又夹杂着凛然杀气的人,眼下只可能是一人。
“当年的预言,是你一手所为?”手执冷剑的夜如昼冷冷责问。
沉默了许久,负春秋才应了声“是”。
“为什么?”夜如昼顿时目露凶光,竭斯底里咆哮,“我娘视你为己出,你为何将她逼死?报复就那么重要吗?”
负春秋指尖微动,闭上眼,绷紧的脸微微颤抖,若有意味反问道:“若你觉得不重要,可否继续与我称兄道弟?”
夜如昼越发痛恨握住手中的剑,突然一块冰刃冲负春秋的脖子刺去,他把剑一横挡掉飞来的冰刃。
路以煜随即破顶而入,所过之处,地面和墙壁都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他目露凶光,掌心化作冰刃向负春秋杀去。
负春秋旋即翻身而起,暗紫色长袍划出一个凌厉弧度,月刃从袖中飞甩而出。
路以煜身似流星躲开袭击,把臂一震,四周凝聚的冰霜被他的内力震落,瞬间化作碎屑扑向负春秋。
负春秋愕然一惊,触电般拂袖遮挡。
路以煜冷笑,再次凝结冰刃向他杀去。
夜如昼闪电般来到负春秋的跟前,向路以煜放出暗器。
路以煜猝尤不妨收回内力翻身躲开暗器,狼狈落地踉跄倒退两步,单膝跪下猛然口吐鲜血,狠狠紧皱眉头睨向夜如昼。他本以为这个男人会袖手旁观,没想到竟然会出手相助。咬了咬,他从穿破的屋顶离开。
负春秋也是微讶,放下衣袖侧头看他,喃喃念道:“如昼。”
“从此,你只是我敌人。”夜如昼割断身上的白袍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