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饮魂术式的死灵们在吃完饭后就由着西西带领率先离开,只留下鬼罗孤身一人呆在鬼门总堂这边。
西西的意思很明确,自己必须先带着死灵战士去办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而鬼罗则必须留在鬼门,处理好鬼门这边的一切事情,尽快的当上鬼门堂主。等到死灵一干人回来的时候,最好鬼罗已经能够凭着堂主的身份安排好最好的地方给死灵容身。
鬼罗一个人千年孤寂一般的背对着鬼门总堂的方向,仰望天空,只留下一个让人不忍直视的背影给鬼门。天空之中饮魂术式已经消失,乌云散去之后重新露头的阳光已经夕阳渐下,但还是有着微弱温暖感觉的阳光射在已经被血液染红的大地上,衬托出这片黑土地上之前所发生过的惨烈战争。
之所以仰着头,并不是鬼罗想感受阳光照在自己脸上的那股柔柔暖意,而只是想,让自己眼中的泪水,不要流下来罢了。
多少年了,到底是过了多少年了,鬼罗终于是,又一次的流泪了。
当年自己八岁,跟自己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的姐姐被一群马贼所擒,受尽凌辱,终死在他们的暴行之下。那一次,自小吃苦受难的自己,是第一次痛心的流出了泪水,也是最后一次哭泣了。
仅仅是一年光景,鬼罗在鬼门的调养之下,就习得杀人之法,并且找到了当初的那个马贼窝,一夜之间,血洗整个马贼上上下下数百人口,一个不留。不管是壮年男丁,还是老弱病残,甚至连手无寸铁的妇女跟孩子,鬼罗都没有放过一个。
那一夜,鬼罗是化身成了比当年的马贼更加恐怖残忍的死神。
等到天明,副堂主老虫带着年幼的夜叉找到鬼罗的时候,整个马寨的场景,让久经沙场的老虫都震惊了。让老虫震惊的,并不是血流成河横尸遍野的死寨,而是亲手将这一切缔造的只是一个还不满十岁的孩子。
从那一刻开始,副堂主老虫就深信,并且比其他任何一个鬼门中人都要坚信,鬼罗必然是这么多年来鬼门所收容的最有天赋的孩子了,没有之一。
而鬼罗所拥有的天赋,并不是某种突出的能力,而是他那颗不亚于
任何一位鬼门门徒的杀手之心。
而现在,形单影只如万年孤寂一般的坐在山头的鬼罗,却是终于再一次的留下了泪水。这一次,足足间隔了十余年。
不管自己再如何努力,不管自己再如何拼命,也不管自己再如何忠诚,自己都不是堂主心中最佳的候选人么?从来就不是,从来自己就没有拿到过最佳候选人的这个身份。
当初自己接到暗中去帮助风域王之念争夺家主之位的时候,还天真的以为自己真的就是堂主的心腹,能够得到堂主全部的信任。并且自己能力又极为突出,成为下一任的堂主候选,完全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但是,天真真的只是天真,可能永远也只是可能。
鬼溟……鬼溟……
鬼罗痛苦的想着为什么堂主最后的遗言不是让自己去继承堂主之位,想到这里,鬼溟那个女子如雾一般的身份跟娇弱的身子就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了鬼罗心中,挥之不去。
鬼罗当初设想的很准确,鬼溟的确身份不一般,并且高度机密,连鬼罗这样的身份都不得而知。堂主之所以一直不对外公布鬼溟身份,并且连鬼罗都要隐瞒,恐怕就是为了不想让其他的鬼门众知晓鬼家到底会选择谁去继承堂主之位吧。
好一个烟雾弹,把自己虚晃一枪打出,集中了夜昧两家竞争者全部的目光,然后再暗渡陈仓,偷偷送鬼溟上位么?
当初慕容把鬼罗送进鬼门,就是希望鬼罗日后能成为自己旗下有竞争力的一员,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慕容当初在鬼门摆下的一枚棋子。
而现在,真相之下的继承人选根本就与鬼罗没半点关系,也就是说鬼罗在鬼门,也一直都是整个鬼家跟堂主的棋子,为的只是掩护真正的候选人上位,而绝不可能会让鬼罗去扮演真正的候选人。
棋子棋子,都说人生如棋,却没想到,鬼罗这二十余年来,呆在鬼门总堂的日日夜夜,竟然都只是一枚棋子。
“为什么,为什么当初不让我就那样死了?为什么当初不能让我陪着姐姐一起去死呢?当初死了,好歹是为自己而死,为姐姐而死。可是现在,我真不知道,就算我现在死了,又
是为谁而死的呢?”
鬼罗站起身,仰着头朝天怒喊,一行清澈的泪水,顺着那清秀的脸庞滑落。流到嘴角,是咸咸的味道。
“十几年了,从进入鬼门的那一日起,到现在,整整十年有余。老子我怀着报恩之心,总想着是你们救了我,所以我处处都在想该如何报答你们,报答慕容。每一次的任务,每一次的出生入死,我都是拼上了自己的性命去战斗,去杀戮。只是想不到,真没想到,我到底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鬼罗张开双臂,拥天下而入怀,脸上悲壮更是萧瑟。
“真没想到,我鬼罗苦心修行十余载,历尽千辛万苦,闯过无数生死难关,最终却还是落得一个棋子身份,真是可笑。”
鬼罗闭上眼,不再看天,而是真正的,从内心最深处,第一次的正式审视着自己,审视着自己的心灵,审视着自己的灵魂。
这个叫做鬼罗的男人,到底是想要什么?才活在这个世界上。又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要如此与磨难作对,置生死于不顾,如韧竹一般的生长起来。
“我到底想要什么呢?”鬼罗摊开自己的手,心中慢慢的有了答案。
也直到这伙,鬼罗才算是明白了,也终于是明白了,为什么当**叉会选择背叛鬼门,为什么夜叉会哪怕要丢下与自己十年生死交情不顾,也要叛出鬼门,组建属于自己的组织。
因为夜叉早就看穿了,自己棋子的身份。
夜叉要为自己而活,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鬼门的任务,让他杀的那些人,他从来就不知道为何要杀他们,鬼门也从来不给任何的解释。这样是不对的,至少在夜叉的人生当中,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他真正想做的。
只要心中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并且能够果断的与之前的生活一刀两断,重新起步,重新向着自己心中的那份圣土迈出坚实的第一步,才算是真正摆脱了棋子的身份,才算是真正的为自己而活。
很显然,夜叉已经是成功的做到了这一点。
而鬼罗,又能做到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