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霜咽了一口唾沫,接着道:“我永远也忘不了鲁小燕当时的那个眼神,仿佛是在瞪着三个剥削她的土匪恶霸一样。她一字一句的说,我没有钱,有命,你们要吗?
雪彤是个急性子,她肯定受不了这种激。她一把从鲁小燕的床头扯下那个娃娃,用它指着鲁小燕说,要!你拿来吧!把命给我,我就把娃娃还你!
我们都知道雪彤的性格,她并不坏,就是一个脾气急躁,她当然不敢要鲁小燕的命,她只是以为鲁小燕在吓唬我们。
可谁知,鲁小燕突然从枕头下拿出一把小刀,举起左手,毫不犹豫的就在手腕处划了一刀。看着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流出来,我们都慌了。鲁小燕冷笑着举着血淋淋的手臂给我们看,一遍一遍的问,满意了吗?满意了吗......
鲁小燕被我们送到医务室,割的不深,没有大碍。这件事,她也没说,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后来,鲁小燕也没有再挂那个娃娃,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于霜说到这里,我也想起,之前看到的那张鲁小燕跳楼的照片上,她的左臂手腕处确有一处割痕。
夏花眼神错愕,摇着头喃喃道:“这么小的一件事,怎么被你们闹成这样......”
于霜哭泣道:“学姐,我们这样做确是不对,但我敢用生命向你发誓,我们真的不是想欺负她,我们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夏花叹着气安慰道:“我知道了,我知道。”
于霜又继续道:“本来我们都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可雪彤后来却总是觉得不甘心。”
我插口道:“鲁小燕已经自残了一次,而且娃娃不是也没有再挂上去么,为何她还不不甘心?”
于霜解释道:“雪彤的脾气也很倔强,那件事的结果虽然是我们达到了目的,可她就是觉得我们三个在气势上是输了的,输给一个农村来的学生这件事,让她难以忍受。我是后来才想明白的,那个时候雪彤之所以能够一直隐忍,可能只是在等一个为难鲁小燕的机会。这个机会还是等来了,就是一只松鼠。
在那件事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了吧,鲁小燕在校园内捡到一只受伤的松鼠,她没有和我们这些室友商量,就把松鼠放在寝室养了。她对那只松鼠很好,我们从未见过她给自己买过什么,可她却舍得给松鼠买很多坚果。一开始,我们也没介意,雪彤虽然有些不满,但也没说什么。可是后来,这松鼠确实是给我们造成了一些影响。它晚上吃东西,声音很大,而且有时候还打呼噜,很影响大家休息。更严重的是,这个松鼠卫生情况不太好,味道越来越大,从外面一进宿舍就能闻到,这个让我们都很难忍受。
我也劝过鲁小燕,松鼠痊愈的差不多了,可以将它放回去,但她根本就无视我。因为之前我们算是伤害过她,所以这次我和房琳都打算忍着,可雪彤不干了。雪彤在上铺垂下头冷冷的对鲁小燕说,她只忍这最后一晚,明天若再不将松鼠扔出去,她就替她扔掉。
鲁小燕同样无视了雪彤,并没有扔掉松鼠。可晚上我们回到宿舍的时候,松鼠就不见了。我和房琳都心照不宣的不提此事,知道定是雪彤偷偷将它放了。后来过了很多天我们才听说,这松鼠被雪彤的男朋友给丢进湖里了。我们当时也觉得雪彤做的太过分,放生就可以的,为何要扔进湖里。雪彤说,她没想这样,因为她不敢捉松鼠,就叫了她男朋友。本来两人捉了松鼠,是要在树林子里放生的。可路上,走过景观湖时,她男朋友听雪彤说了鲁小燕养松鼠又不顾室友的劝告的事,一时气不过,竟直接把这松鼠给丢进湖里了。”
“胡闹嘛这不是!”夏花气的直哆嗦:“这个尹永盛!”
“最初,鲁小燕也怀疑到是我们做的,但她知道自己没有证据,拿我们没有办法,所以她没有问过我们任何一个人关于松鼠的去向。只不过,她看我们的眼神变了,变的比以前更冷,更可怕。可是尹永盛把松鼠丢进湖里的时候,很多同学都看见了,这件事慢慢的就在校园里也传开了,鲁小燕自然也一定知道了。不过,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是,之后她并没有去质问雪彤,也没有和我们任何人闹过。我和房琳也劝过雪彤去和鲁小燕道歉,雪彤当时也听进去了,我们看得出来,她是想道歉的,只不过,她一直没有道歉的勇气。
后来,这件事似乎也慢慢的被淡忘了。鲁小燕还和以前一样,出入宿舍时,就像空气一样,或者说,她把我们当成空气。不过,在她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我还是察觉到有一丝变化,似乎多了一种决绝,一种冷酷还有一种恨。
再之后,便是4月16日晚的噩耗了,鲁小燕在713课室跳楼自杀了......是我们逼死了她......”
听完于霜的讲述,夏花还抱有一丝希望的问我:“若只是于霜说的这样,鲁小燕还不至于自杀吧?也许和她们无关,会不会是有别的原因?”
“有没有别的原因不知道,但既然鲁小燕的鬼魂能缠上她们,那就说明一定和她们有很大关系。”我想了想,又道:“从我们的角度来看,鲁小燕因为这些而自杀确实有些难以理解,但我们不是鲁小燕,我们不会知道她内心的真正感受,她的痛苦,她的绝望,或许都是我们这些外人无法想象的。”
我刚说完,于霜突然说道:“其实,我能理解鲁小燕。我从小到大最怕被人瞧不起,我害怕被人孤立。很多时候我都是在强颜欢笑曲意迎合,掩饰着自己的自卑,拼命的跟随她们的脚步,只为能够融入大集体中,不被当成‘异类’。这一点上,鲁小燕比我勇敢的多,但她所承受的那些目光和痛苦,确是我能够体会的。”
我们来到客厅,说是客厅不太准确,其实应该是客厅、卧室、杂物室的集合体,这间小小的房间,几乎让人无处下脚。
于霜让她父亲招呼我们,自己到阳台改成的小厨房里帮她母亲做饭。霜父从一摞红色的塑料凳子里抽出两个,放到我们面前让我们坐。
夏花看着这一家人因为我们两个的到来忙前忙后的,十分过意不去,不想留下吃饭给她们添麻烦。霜父显得有些窘迫,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劝道:“都做了,吃完再走吧。”
夏花这才答应,然后也去厨房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