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令月的心情一直低落下去,连带着周王府发来了赏梅的帖子,她都没了兴趣,恹恹的叫人回帖说不去,伺候的竹邑看着她觉得有些不解,小心翼翼的问:“县主这是怎么了?您已经多时不在京城闺秀圈子中露面了,如今正该是您叫人眼前一亮的好时候啊!”
从前陆令月在京城的闺秀里头可是头一号的出彩。
公主娘高官爹,她自己还生的美貌又才华横溢,不知道多少人家都做梦要把她娶回家去当宗妇,当初还有人猜测,若不是因为年纪不大符合,其实陆令月大可嫁给亲王之子的。
毕竟谁都知道宝川公主府的得宠。
可是谁知道时移世易,陆子谦竟然出了事,导致陆令月的地位一落千丈不说,连带着宝川公主府现在也是没落了。
虽然永昌帝明面上是完全没有责怪宝川公主的意思,但是这事儿到底还是发生了,谁知道什么时候这件事就又被翻出来?因此能避讳着些还是避讳着些的好。
所以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可以重新在闺秀圈子中露面了,还是这么多人都在的盛大宴会,她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姑娘却忽然变了性子,都不肯去了。
听见这问话,陆令月便冷笑了一声,只觉得自家这个丫头傻的简直可爱。
真是可笑的厉害,现在哪里能跟以前比?以前她就算是个蠢货,哪怕什么都不会,只要去漏了脸,便是人群中的焦点,谁敢对她不敬?
可是现在呢?
她爹已经成了钦犯,虽然说朝廷如今对她和公主府网开一面,说是不追究公主府的责任,但是谁不知道他们已经没落了?
朝廷至今都还有御史上奏,言说现在永昌帝放过宝川公主府是不合规矩的,若真是要免罪,就该让宝川公主府把两个孩子的姓氏也一道改了。
她现在露面做什么?连个姓氏都还没有确定的人,出去了就是个笑话罢了。
何况她咬了咬唇,面上一脸的凝重和讥诮。
别说是外人了,连母亲现在都觉得她是个累赘。
若不是如此,为什么会随便找个人家就要把她给嫁了?
说什么曾家是世家大族,人家不会差到哪儿去,但是跟以前那些来提亲的人比一比,到底曾家是个什么货色,还需要多说吗?
说到底,母亲不过是觉得,现在她也成了烫手山芋,最好是能扔多快便扔多快,最好是再也不要回到京城来,最好是嫁到外地去,眼眼不见心不烦罢了。
屋子里安静的很,竹邑见她的面色不大好看,便轻声说:“县主,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个难得您可以出去见见朋友们的机会,您平素已经这么辛苦了,何必还这么对自己苛刻呢?不如出去松快松快,见一见以前的朋友们,也会开心的多的。”
陆令月虽然心情十分不好,但是听竹邑这么诚恳的一番话,面色也缓和了许多,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其实有什么可去的?如今对我来说,什么都没意思。”
正说着,宝川公主房里的宋嬷嬷便带了几个仆妇进来。
竹邑一眼看见,急忙迎出去,笑着问:“宋嬷嬷来了?快请进来坐,姑娘正在里头看书呢。”
宋嬷嬷在廊下站住了脚,同样是笑容满面:“公主叫了青怡坊的裁缝过来,给咱们县主做几身好看合体的衣裳,过几天好去做客。”
周王府的帖子送到宝川公主府来,大家都忖度着她肯定是不会去的,因此一开始门房都差点儿不敢将帖子送上去,后来还是宝川公主自己问起来,门房才忙着把帖子送上去了。
宝川公主府接了帖子,还亲自回了,叫人过来给陆令月做新衣裳,打算去赴宴。
人人都觉得奇怪,宋嬷嬷也不解的问她:“您分明是不给周王脸面的,怎么这次”
宝川公主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嘲讽又讥诮:“他们都当我不去,可我为什么不去?我不仅要去,还得风风光光的去,”
陆子谦是为什么出的事,陶院到底是惹到了谁,这一点别人不知道,周王府难道心里没数?
若不是周王养的一条好狗,陆子谦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她也不会落得如今进退两难的境地。
人家都这么苦心孤诣的给她挖坑,她自然也不能辜负了这一片好心,当然该好好的给周王府回一份礼。
宋嬷嬷也知道她心里不舒服,因此在陆令月跟前,便更是把话说的十分妥帖:“殿下说,让县主您好好的打扮打扮,难得出去聚一聚,心里怎么高兴便怎么来,她是只希望您开心便好的。”
这话不像是宝川公主会说出来的话,陆令月心知肚明,心里烦躁,面上却什么都不露,只是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
宋嬷嬷也知道她的脾气,点到即止,便退了出来,只让那些裁缝在屋子里服侍。
回到宝川公主房中的时候,屋子里正好来了客人,她看了一眼在廊下守着的福妈妈,使了个眼色:“谁来了?”
福妈妈压低了声音:“是顺天府的人。”
顺天府的人?
宋嬷嬷先是吓了一跳,紧跟着就反应过来,知道这是因为应长史的那件事过来的。
她叹了口气,往屋子里瞥了一眼,见里头屏风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便干脆转头先去办自己的事去了。
房间里的宝川公主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人,不屑的笑着问了一声:“你在说什么?本宫听不懂。”
汪推官低眉顺眼的站起来,朝着宝川公主拱了拱手,弯下腰去:“殿下,您应当知道小人的意思,这事儿,恕小人实在办不了。”
宝川公主的眉眼便瞬间冷淡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若是办不了,那真是可惜了,本宫听说,你的新婚妻子是庄家的小姑娘吧?”
汪推官猛地抬起头来。
宝川公主的脸色便更淡了几分,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好整以暇的道:“庄家的那个小子,似乎是去年考入的河东书院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