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内,程烟萝在房间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她索性起了身,拿起医书起来看。
“我们会在门外等你,等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我们再进来,我相信,那一晚,在巷子口提醒我,小孩子这么晚不要到处跑的人,不会这么铁石心肠,见死不救,她拥有着一颗医者父母心。”
这句话仿佛像是个魔咒般在她耳边一直想起。
医书在手中翻了几页就再也看不下去了。
程烟萝扶了扶额,回想着那小姑娘信誓旦旦的模样,她苦苦一笑,医者父母心吗?
手中的医书随手一搁,她揉了揉发疼的眉眼,对着门口唤道,“小十。”
“来了来了。”一个青衣小医童推开房门就进来了
程烟萝放下手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出现这么快?”
小十摸了摸头憨厚笑道,“三师兄让小十在外面等着,说是师姐随时可能传唤。”
程烟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沙枫真是够欠揍的!
小十好奇地问道,“那师姐有什么吩咐吗?”
程烟萝叹了口气,“那些求医的人走了吗?”
“没有,她们还在门外,说是要等你回心转意。”小十据实以报。
程烟萝闻言皱起了眉,而小十看了下她的脸色,又慢吞吞地道,“师姐,外面很冷,如果是小十站在外面,估计会被冻伤吧!”
话音一落,小十就得来程烟萝的一个白眼,“这话是不是你三师兄教你说的?”
小十傻呵呵一笑,“师姐真聪明。”
也只有沙枫那小子有这个胆量来刺激她!
医馆另一边的沙枫冷不丁打了个喷嚏,谁在背后说他坏话?
程烟萝静坐了一会,仿佛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半个时辰过去了,医馆的大门还毫无动静。
心焦的火灵已经按耐不住了,他朝楚倾颜请命道,“小王妃,让属下攻进医馆,直接将刀架在那程烟萝的脖子上,看她是否还这么硬气!”
楚倾颜摇头,“不,你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虽然她此时也只能干着急,可是她知道,一旦动粗,那么就真的回天乏力了。
当楚倾颜话音一落,那医馆大门传来一声“咯吱”声,顿时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只见那大门一开,青衣小医童走了出来,但是乍然一看到这么多虎视眈眈的眼睛,立即又退了进去,扒拉着门板,弱弱地道,“那个小姐姐,我家师姐找你!但是其他人都不许进来!”
说完,青衣小医童就缩回了脖子。
楚倾颜心中一喜,交代了众人一声,立即跑了过去。
小十带着她走进了后院。
原以为这不过就是一间建在山腰上的茅屋医馆,却不想它的后院却别有洞天。里头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而随着小十兜兜绕绕,便看到了花草丛间的一座小亭子。
她顾不上惊叹这里的美妙,因为她看到了亭子内坐着的人,程烟萝。
“烟萝姐姐。”楚倾颜快步走上了亭子。
“等等,”程烟萝抬起手止住了她的靠近,然后在她的疑惑中,慢慢开口,“你不要以为我让你进来就是答应替萧绪解毒。”
“那是?”楚倾颜深深地看向她,没有再上前。
“原本,我是不会替西轩皇室里的任何一个人治病,这是我曾经发过的誓,但是你说得对,医者父母心,那么我给你一次机会,说服我,为什么要替萧绪解毒?”程烟萝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
在那些日子里,她除了怨怼慕容珏,就是气恼萧绪,若不是他,便不会有今日的这一切。
楚倾颜看着她,那双瞳剪水的眸子此时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情绪,可是却仿若什么事都没有,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楚倾颜感觉她似乎在程烟萝身上看到了空灵那晚的落寞孤寂。
为情所困的人,都有共同之处。
“烟萝姐姐,我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对殿下产生了怨恨,连带着迁怒整个西轩皇室,”楚倾颜走到石桌边,缓缓道,“殿下的身份是无法改变的,他身上流着的是皇室的血,这一点不容否认。”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就更无法说服我了。”程烟萝闲闲地靠在石柱上,双眸移向别处,似乎已经对她接下来的话不感兴趣。
楚倾颜笑了笑,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放弃接下来她想说的。
“可是在我的眼里,他并非是高高在上的英王,他拥有着想要舍弃却怎么也舍弃不了的地位,不想要背负却不得不背负的使命,他有着西轩最尊贵两人为父母,可是他有还不如没有,他看似富有,可是却是这个世上最穷的人。我不知道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去迁怒他。”
楚倾颜的话,仿佛让她想起了当初慕容珏离开时对她说的话。
“小烟,我必须去救他!”
“那你就忍心抛下我吗?”
“小烟,你有疼你爱你的爹娘,你有敬你护你的师门,可是我的主子,什么都没有,如今他身负重伤,我必须去救他!”
那时候,她想,就因为她拥有的比别人多,所以就要被舍弃吗?凭什么!
明明是权倾一方的人,怎么可能她会比他拥有的多得多?
如今,她有些怔然。
那缱绻温柔的声音依旧在响起,带着动情的伤感,“烟萝姐姐,今日,他没有英王的身份,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是我楚倾颜在这个世上最在乎的人,求姐姐伸以援手,救救他。”
明眸善昧的眸子溢满了水光,“如果可以选择,他不会选择出生在皇室,如果当初有什么得罪的地方,等他伤好痊愈,我让他向你道歉赔罪好吗?如果你觉得心里还是不舒服的话,那我在这里,认打认罚,绝不还手,只要你救救他!”
诚挚恳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程烟萝回身看着她的眼睛,惨然一笑。
其实当年,萧绪根本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事,错只错在他是慕容珏的主子。
年少的执念,到了如今固执的坚守。
其实到底是为了什么?
此时终于有了答案。
原来是为了怕终有一天会忘记。
才逼着自己去记恨。
“皇室没有情可言,你不怕他到时候辜负了你?”
“不会的,大冰块不一样。我身份卑微时,他都没嫌弃过我,一直待我如亲人,更何况以后。”
“大冰块?这个名字不错,行,就冲这个名字,我答应你,把人带进来吧!”
“啊?”这个理由也太——
“啊什么啊?快点,只剩下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了!”
“哦。”原来她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