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我们就看到老铁装模作样打坐,面前放着一碗扣肉,那香味馋的我们口水快要下来,可这老东西就是不动,眼睛闭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看来老神仙忙着,我们还是先等一会……”
东子一听,哪里肯干,直接窜了上去,老铁没料到一睁眼就看到东子的拳头,吓得立马大叫了一声,顾不得装模作样,抄起地上的桃木剑就刺向东子。
可手头不准,刺错了地方,东子上前扒了扒老铁的衣服,看到那一点伤也没有,顿时火冒三丈。
“老铁,你他妈竟敢骗我们。”
老铁尴尬地笑了笑:“这不是权宜之计嘛,再说了,这事德爷和老九都知道,我这也是没办法,不装点样子,怎么收拾那帮蹦哒的兔崽子……”
“这么说那场爆炸是你们演戏?”
“也不全是。”老铁咽了咽唾沫,继续说:“那天我们一上车就察觉不对劲,老九看到了座位下面的炸_弹,之后他和德爷一合计,决定将计就计,所以让我稍稍化了一下,这也是形式所逼。”
怪不得,那天在急救室等了那么久。
既然德爷心里有数,那我喉咙眼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德爷没事,那北京城应该也不会乱,看来局面还不是太糟,最起码有挽回的可能。
东子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一巴掌呼了上去,那一巴掌打得老铁有些蒙,刚缓过劲,见东子又抡起宽厚大掌,赶紧讨饶:“晓……晓东,有话好好说,再者说了,我可是你叔,你不能大义灭亲……”
“我呸。”东子吐了口唾沫:“老子的叔早就钻地了,想要当我叔,你也不瞧瞧你的尿泡脸,要不是看在德爷和昌叔的面,我准一脚踩你老东西的脸上了。”
老铁陪笑:“晓东,要口下留德。”
“你再说。”
东子瞪了眼。
老铁赶紧闭嘴,瞥向我,求救道:“小茴,快救救你叔,你再不过来,叔这把老骨头可就要被晓东这臭小子给拆了。”
“铁叔,您还是乖乖受东子这一脚,要不然这小子发起疯,那可不是一脚的事,我呢,就算了,毕竟你是因为我这事受了罪,我不计较,可东子不一样,他这无缘无故被您老耍了一通,心里肯定憋着火。”
什么烧成黑炭,什么动弹不得,我去他姥姥的,都他妈骗人,亏我们还愧疚,对这老东西有求必应,可换来什么结果,这人家把我们当猴儿耍,而且一耍就是两次。
老铁一听,赶紧抄起家伙什就溜。
东子就防着他这招,直接窜上前,将老铁的一屁股压在地上,老铁被压得嗷嗷叫,直说骨头断了骨头断了。
我走过去,躲在他面前,看着他长得老长的胡须摇头,道:“铁叔,你说你何必呢,早受东子一脚不就得了,至于被压成肉饼,况且您老做的破事,这一脚算是轻的,你倒好非要找罪受。”
“小茴,铁叔错了。”
老铁费力地抬起头,看着我说。
我这才点头,让东子起来。
东子又呼了老铁一巴掌,才慢悠悠起来。
刘川靠着墙看戏,见老铁狼狈地被东子压在地上,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可很快那笑便消失了,只是那微弯的嘴角依旧扬起。
屠戮没搞清楚状态,想上来帮老铁,可被刘川拦住,他问为什么,刘川却抱着胳膊让他坐在石头上看戏。
老铁被我用一招锁龙王锁住。
他看着我,又看了看东子,叹气道:“小茴,你这是做什么,那事又不是我干的,好吧,是我干的,可不是我的主意,你要算账就去找德爷,不能欺负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子啊!”
手无缚鸡之力?
我呸,这老东西最会演戏,上次将我们骗得团团转,这次又故技重施,真以为我这脑袋是浆糊做的,转不动不成。
东子在一旁拔老铁的胡子,威胁道:“铁叔,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要不然你这美公髯可就被我拔了打毛衣了。”
“晓东,你这是干什么?”
东子拔了一根,老铁嗷了一声。
我盯着他,冷声道:“快说。”
老铁一脸痛色:“我真不知道,小子,我给你说了这一切都是德爷的主意,你就是把我屎打出来,我还是这句话,况且德爷交代过不让说,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
“真不能说?”
老铁点头,认真道:“真不能说。”
我闻言松了手。
东子不解地看着我:“茴子,你怎么松手了,这老东西的胡子还没拔完呢,我过冬的毛衣还差一疙瘩毛线呢?”
“他说的是真的。”
我坐在宗祠的蒲团上,捏了一块扣肉放嘴里,呦,这老东西的伙食不错,比我们强多了。
东子凑过来问我:“你从哪知道的?”
“这老东西骗人时会捏右手手指,可这次没有,况且他说得我早就想明白了,所以再逼也没用,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实在不行,等回了北京,我去问德爷。”
骗局,到底哪个是真的。
东子没说话,却将老铁脚下的鞋脱了下来,扔到房顶,老铁气得指着东子大骂,东子无所谓,端起地上的扣肉就吃了起来,老铁一脸悔意,早知道他就应该将那扣肉吃了,也省得便宜我和东子。
闹腾了半个小时。
我们终于消停,老铁跺着脚喊冷。
东子背着头就是听不见,最后我见老铁可怜,这才找了个梯子上房顶,将老铁的鞋给取了下来,老铁连忙搓了搓脚便穿上鞋。
“你这伢子,良心坏透了。”
穿上鞋,老铁指着东子数落道。
东子装聋子不理会。
出了气,我一屁股坐在老铁身边,问他怎么会在这,该不会是真来找我们吧,老铁点头,说他这次来,是德爷特意吩咐的。
我看着老铁浑浊的眼珠子,想要从这老东西眼底看出点别的什么东西,可令我失望的是,这老东西眼神真诚,并没有什么不妥。
刘川点了一根烟,出声问:“北京城安定了?”
“安定了。”
老铁脱了鞋,抠着脚趾缝里的黑泥:“德爷说你们这边需要定穴手,便派我过来,况且上次是我和你找地方,这次自然不例外,我这手虽然荒了好几年,可要领还记得,你放心,误不了你的事。”
刘川吐出烟,点头:“你说的也是。”
我们又说了一会话,便回屠戮家睡觉,因为这一路累得够呛,东子一沾枕头就睡了,那呼噜声打得震天响,看样子是真累了。
我脱了外套,刚准备躺下。
窗外闪过一个人影,我直接套上衣服追了出去,可刚拉开门,就看到刘川将拎着一个人进来,那人被揍得鼻青脸肿,大半边脸都肿了。
“刘哥,这是?”
刘川踹了这人一脚:“贴子。”
“贴子,谁的人?”
“巫南人。”
刘川拎着地上的人,将那张脸抬起,我一看,觉得这人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那人看到我连忙喊了声宝爷。
“赵春。”
原来是这鳖孙。
我就说么,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赵春痛哭流涕,抱着我的腿:“宝爷,救救我,我不是贴子,我是被逼的,是他们用我老娘逼我,我不得已才答应的。”
“你替哪家做事?”
“吴家。”
又是这老吴家。
妈的,还他妈有没有完了,再说了老子没找他们算账,他们竟然凑上来找死,真以为我马小宝是软爬子不成。
我对老吴家没兴趣,可对老吴家的贴子有兴趣,想到这,我蹲下身子,看着赵春惊恐万状的脸,这小子的胆也不大,被刘川黑打了一顿,竟他妈尿裤子了。
“宝……宝爷,我是无辜的,这不关我的事,都是他们让我干的,你要算账就找吴家,找吴大能。”
我揪着这小子的衣领:“那么李家呢?”
“什么李家?”
赵春迷茫地看着我。
我压着怒意,强忍着不捅他一刀:“那你也为李家做贴子,为他们卖命,那天的事是你通风报信是不是?”
“不是我。”
赵春将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般:“那天我确实是在李家,可后来我见情况不妙,便从后门溜了出去,不过宝爷,你母亲是自己撞到桌子上的,李家没动手……”
“放屁。”
我一脚踹在赵春心窝。
赵春爬了起来,极力辩解道:“我说的是真的,那天你母亲找李家说理,李家开始强硬,可后来态度软了下来,你母亲和李堂也准备和好,可被吴大能一撺掇,他就对你母亲动了刑,本意是教训,可没想到最后你母亲竟一头撞到桌子上,当场就失血过多而亡。”
我攥紧拳头,忍得辛苦。
和好,怎么可能,贪婪的巫南人怎么可能会对母亲手下留情,而且以母亲的性子,不可能做出自绝的事,更何况,母亲答应过我要平安回来的。
眼泪落了下来。
忽地肩膀被拍了拍,我回过头,就看到刘川紧抿着嘴,他说节哀,节哀,人已经死了,还节什么哀,现在的我已无双亲,孑然一身,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将眼泪逼回,松开赵春的衣领。
“宝爷,我说的是事实……”
“闭嘴。”
我厉声打断赵春。
刘川看着我,不知道怎么安慰。
我背对着刘川和赵春,将乱七八糟的思绪压了下去,然后长出了一口气,不管事实真相如何,巫南人杀我母,害我亲叔,算计我爸,这笔账说什么我都得向他们讨,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茴子?”
刘川神色隐晦的喊了我一声。
我没说什么,将赵春拎出屋外,然后警告了他一声,关上门准备上床睡觉。
“茴子,你……”
我朝刘川笑了笑:“放心,我没事。”
从今往后,我都不会有事,因为人一旦心肠硬了,那就什么都不怕,更何况我现在孑然一身,生死早已置之身外。
他们要算计,那尽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