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妙既知道安远侯府附近的事态定会越来越箭在弦上,便在富妈妈回到慈安堂后小声叮嘱,不如将咱们的人都从梁家附近撤回来。
富妈妈也不须多问便懂得她的意思了,就匆匆与她和老夫人告了退,好出去吩咐相关事宜。
老夫人拿着那份供词的手却在此时抖了起来,越抖越厉害。
她虽然厌恶谦哥儿媳妇,恨谦哥儿媳妇才一进门便咄咄逼人,更恨谦哥儿媳妇没本事,可她也不想瞧见自家竟然被人摆了这么大的一道!
谦哥儿媳妇可是长房长孙媳妇M算叫这人默默的死去了,再给谦哥儿娶个好的来,这等恶心又要何时才能消除干净!
齐妙随后也瞧见了那份供词,看到半路便忍不住嘲讽的笑了起来。
吴彤可真傻啊!想必这女人都不知道梁家的大门朝哪里开呢,却被梁家奴才在临死前咬了这么大一口?
齐妙倒是没什么大野心,最多是不想叫吴彤压在她头上一辈子,仗着长嫂身份给她不停添麻烦。
可事到如今偏离到如此地步,她也不想对吴彤施以援手。
就像老夫人在午膳后说的那话一样,吴彤并不可怜,她齐妙更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她便将供词递还给庄妈妈,缓缓垂了头再不说一句话,良久后方才轻声道,祖母可别因为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
“安远侯府已经被圣上谕旨派兵围了,害人者终自害。”
老夫人顿时就乐了。
梁家频频往高家伸黑手,令高家先是损失了个外孙女,最终或许还要损失个长孙媳妇,听来的确叫人恼火,可是梁家却再也爬不起来了不是?
只是那梁家人再叫人恼火,却也只敢暗地里悄悄做坏事,倒是那临海侯林家怎么这般嚣张,还敢挟持了皇子逼迫梁家继续和林家一条船?
这是当他们做下的事儿都没知道,也没人趁机抓他们的罪名不成?
“临海侯府可是咱们大熙朝唯一一家天高皇帝远的,在他们当地只知有林家不知有天家的百姓可不少。笔)痴(中&文 ”齐妙淡淡的笑道。
林家既然天高皇帝远,便也巴不得留在当地作威作福,即便觊觎皇权,临海侯也不能亲自来上京城挥斥方遒。
“殊不知主子嚣张自然就养出了一批狂妄自大无知的奴才,又懂得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道理,可不是就擅自做主了,替临海侯惹下了抄家灭族的大祸。”
这也是老侯爷和她公爹为何在发现高家后宅越发跑偏后、便下了狠手的缘故。
再换句话说,别看单靠女眷和奴才们难以撑起一个大家族来,顶梁柱都得是男爷们儿,女眷和奴才若是毁起家来却毁得快着呢。
……齐妙就这般淡然的分析着外面的形势,一边为了安抚老夫人,一边也为了安慰自己别太替兄长和夫君担忧,等到这天入夜的亥时中,终于等回了高诤。
高诤清晨怎么出去的,还是怎么回来的,身上的鹤氅和里面的丝绵锦袍都干干净净,就连脚上的一双羊皮快靴也是纤尘不染。
齐妙却是在他进得房门来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脸色立时变了。
“是谁受了伤?”
高诤只是个庶吉士不假,可他也是太子的人,是她哥哥表哥们的悬师。
她可不是就怕他也去了安远侯府,或是他受了伤,或是他带回哥哥们谁受了伤的坏消息?
“我和舅哥们都安然无恙,刘璧大表哥和甄二表哥也好得很,就是赵昱受了点小伤,总的来说一切都还算顺利。”
高诤也便不急着去换衣裳,先抛下这句话好叫妻子安心。
“三殿下虽因解救及时毫发无伤,情绪却不大好,想来是林家的手下给他用了药的缘故,也要慢慢的恢复一阵子。”
齐妙立时长长松了一口气,这般等到高诤洗漱过后又换了家常道袍出来陪她说话,她已经叫小厨房准备了宵夜。
她之前一直担着心,晚膳都没用好!
好在他毫发无伤回来了,众人领谕旨办差也办得还算顺利,她也可以踏踏实实陪着他用宵夜、祭一祭五脏庙了。
而高诤又何止是晚膳没用好,他根本就没用晚膳。
这般等到丫鬟们行云流水般将宵夜摆了上来,看起来竟比日常的晚膳还丰盛,他忍不淄笑弯了眉眼。
即便如此,等到小夫妻面对面用罢了宵夜,再提起今日发生的所有事,高诤也忍不住叹息又叹息。
皇上不是一直盼着找个最像罪名的罪名,好解除临海侯林赫的兵权,最好将林家都抄家灭族才好么?
可是谁料到那谕旨就请了一头午,直到御膳房的午膳都送到了皇上的养心殿去,皇上才大笔一挥!
还有那林家派来上京城的死士们,他们就不懂得他们越挟持着三殿下不放手,越给他们的主子加深罪名么?
“我猜他们也是料到了皇上一直盼着这天呢,既是怎么挣扎都没用了,就想要多拉一个皇子垫背?”齐妙笑道。
“更何况若不是梁家翻脸快,事态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坏了,林家的奴才们可不是就恨死梁家了,便以为如果将三殿下毁了,梁家也别想独善其身。”
这也就怪不得林家的死士们真抱了必死的决心也要拖着梁家一起倒霉。
至于皇上那里,之所以考虑了一上午才最终下了谕旨,也是这日子赶得不太巧。
今儿可是腊月二十八了,后天便是过大年。
大年根儿下搞得血雨腥风的,上位者自然要将之后的影响都考虑到了,甚至提前一一想好平息之法,才能下这个谕旨不是?
“皇上的做派便是动辄就放出口风来,却迟迟该下旨的不下,可不是就叫某些人越发蠢蠢欲动不可收拾么。”
齐妙这般淡淡的嘲讽道。
远到建康帝想要给她和高诤赐婚,近到建康帝要给贤妃娘娘晋位,哪个不都是这样,放出口风来却不动作?
尤其是这个晋位的口风一放就是半年之久,难免叫许多人中了计,建康帝欣喜之余,却也不得不在年根儿下收拾局面。
“若是早一个月下了旨,又何必如此自扰。”齐妙笑着摇头。
高诤见她分析得透彻,难免露出赞赏的笑意,不过却也笑道好在我们都理解上位者的苦心,很多时候事情还不够成熟,早半步都可能前功尽弃。
“就说你叫人捆了程妈妈这事儿吧,你若是昨儿午后等她从外头回来就动了手,大嫂的身子……岂不就得栽赃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