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里荷花与春、花、秋、月四人跪在冰凉的地上,头垂得低低的,身形都佝偻下来,从上午林小宁出门到现在,这是跪了多久啊。
林小宁只觉得心中怒火腾腾,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宫里的嬷嬷就敢这样打她的脸。
“你们都起来。”
荷花猛一抬头,看到林小宁眼眶红了。
“起来。”
荷花要起身,却歪向一边倒了下去,林小宁忙上前扶住,使劲把荷花抱住。
“赵妈妈,来,帮忙……”林小宁大叫。
“来了来了。”果不其然,好八卦的老妈妈不会真的退下,偷偷跟在了后面。
“去叫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把她们抱回屋里去。”
赵妈妈应了一声就一路小跑着去了。
开玩笑,好不容易跟了个这么好说话又身份尊贵的主子,荷花还是主子的心腹加管事大丫鬟,这事不上赶着点,更待何时。况且,将来受罚的很可能也有她,崔嬷嬷可是宫里来的嬷嬷啊。
荷花脸色苍白,僵硬的身体动也不能动,惊恐哭腔说道:“小姐,小姐,我动不了了……”
“没事,是跪久了,一会儿就好。”林小宁把荷花抱着放到远一些的草地上,那里软一些,舒服些。
林小宁放下荷花,哄道:“我们不学那些个规矩了,你就这样跟着我快乐自在一辈子就行了,不学那些个破规矩了啊。荷花。”
荷花可怜巴巴看着林小宁:“小姐,规矩是要学的,可能不能让嬷嬷不要罚这么重。”
林小宁又看着还跪着不敢动的春花秋月,依次把她们四个全抱到草地上来了。
春花秋月四人全身直哆嗦。不知道是被林小宁这一抱给吓到了,还是因受罚而害怕。
林小宁帮着荷花揉着膝盖,一边对春花秋月道:“手上有劲吗,有劲的话可以自己揉一下膝盖,这地上得有多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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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眼泪汪汪地看着林小宁:“小姐,我自己揉就行。”
林小宁安抚地笑了笑:“好的,就这样揉,看到没,还有小腿肚子也要揉一揉……”
荷花眼泪像雨点一下掉下来:“小姐……”
“是怎么回事要这样罚你们?”
“早上您不肯学规矩就走了,崔嬷嬷就说我们这些下人平时纵主成了习惯。又在主子面前不称奴称婢。这等纵主、犯上之为。得要重罚才能记在心里,才能记清楚记明白了。”
当我是七八岁的小姐呢,做错事。不罚小姐罚下人,多老套的手段!林小宁心中冷笑。这宫里的嬷嬷也不过如此,这点手段也想在我的地盘兴风作浪?
赵妈妈带着几个婆子来了,可跟着的还有崔嬷嬷。
春花秋月四人看到崔嬷嬷,显然的浑身又抖了抖,林小宁站起身,远远看着崔嬷嬷,崔嬷嬷威严的脸上带着不变的淡笑,挺胸而来。
林小宁冷冷地看着崔嬷嬷一点点的近前,赵妈妈与身边跟着的婆子走得小心翼翼。面上是无所适从的表情。
崔嬷嬷终于走了到她跟前。施礼后道:“小姐回来了?”
只这一句并不再多言,也不解释。的确高明。
林小宁知道自己最不擅长的就是各种斗,但崔嬷嬷竟然是他送来的,他到底是何意?难道是想看看她有几斤几两,能不能镇住这个崔嬷嬷,以便衡量她将来打理王府内宅的手段吗?
真是美好的事物一定是有距离的,与他这样的情感,再甜再美,再热烈再思念,却越不过这些可笑的事物。
林小宁一念至此便道:“崔嬷嬷辛苦了,这里不需要你了,你明天回宫去吧。”
赵妈妈等人顿时面露惊喜,崔嬷嬷不动声色,礼貌回答:“小姐从宫中把老身要来教授规矩,老身就已是小姐您的人了。”
言下之意就是打发不了了。
“崔嬷嬷你既然是我的人了,自己却首先不守规矩,我医仙府的规矩就是一,不能自称奴与婢,二,不能时时下跪,三,不能乱体罚下人。这些昨天想来荷花都与你说了的,你却一条也不守。我还要你这样的嬷嬷做什么,自然是要送回宫里去的。”林小宁冷冰冰地说道。
崔嬷嬷仍是礼貌客气道:“小姐此言差矣,小姐是未来的宁王妃,医仙府的规矩只是小姐娘家的规矩。不然老身来做何?小姐将来进了宁王府,自然是要守宁王府的规矩的。”
林小宁冷漠道:“第一,医仙府是我自己的府,不是我娘家,我娘家在桃村,是将来安乐候府。第二,请你来是来教授她们礼仪规矩,不是让你来罚她们的。第三,你也知道我将是宁王妃啊,你随意重罚我的丫鬟,你才是以下犯上。第四,我将来到了宁王府,自然是定下我的规矩,只是对外的礼仪规矩不甚明了,才请了你过来,你这等自大,把我医仙府的规矩也改了,你才是恃宠而娇。”
“小姐这罪名,老身不敢当,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老身现在虽是小姐的人,但又是教养嬷嬷,所以有权在教授的时候小惩大戒。如同学子身份再尊贵,也要被先生们打掌心一般。她们五人恃宠而娇,忘了本份,理当重罚,这是老身教她们的第一课。”
说荷花她们恃宠而娇,忘了本份。不就是早上自己不肯学规矩,罚不了她就罚下人吗,打她的脸吗。
“赵妈妈,把她们五人抱到各自屋里去。”
林小宁懒得再与崔嬷嬷斗嘴,这些宫里出来的人,说什么都能把人说到坑里去,她与这样的人斗嘴才是犯了痴傻病了呢。
崔嬷嬷客气道:“小姐,她们原本还没跪够时辰,既然小姐开口赦免,老身莫不敢从。”
打她的脸打上瘾了吗?!这时还要打她的脸!林小宁不怒反笑,对赵妈妈说道:“再叫李二去宁王府,把宁王叫来问问,崔嬷嬷这般行事,是不是我打发不了。”
这个医仙小姐主不主仆不仆的,全无高门贵胄千金的作派,真是个村姑,还派老身来教授规矩,真是给老身扶黑。这等人,哪来的规矩,根本没有做王妃的半点样子。如何管得住将来的后宅内院。如今老身我没有犯事,她就想打发,岂不是打皇后的脸吗?她这小妮子,也想打发老身,真真是笑话。不把你治得服服贴贴的,老身不相信。
崔嬷嬷心中暗想,面上却是极为礼貌道:“小姐,今日您的规矩还没学就走了,现下离晚膳还有一些时辰,正好,不如由现在开始学习如何。第一,早上本是小姐要学规矩的时候,小姐非要离府办事,下人不懂为小姐分忧,还纵小姐出府抛头露面,是为纵主。第二,小姐不让下人自称奴与婢,这是小姐心善好说话,可下人却失了本份忘了身份,竟然在这等大事上听从,是为恃宠而娇,第三,下人就是下人,岂能与小姐同院相邻而居,下人自有下人屋,除非是守夜睡在外屋好伺候小姐,岂能住在小姐隔壁。”
林小宁快要无语了,这个崔嬷嬷,是脑子坏掉了吗,现在还想这些,听不明白她刚才的话吗?
林小宁对听着她与崔嬷嬷的话而呆若木鸡的赵妈妈说道:“还不敢紧着抱人进屋,这医仙府的主子换人了吗,敢情现在是崔嬷嬷当家作主了,我竟不知道。”
赵妈妈这才反应过来,忙和几个婆子把荷花五人抱走了。
后院只剩下林小宁与崔嬷嬷,林小宁冷漠道:“崔嬷嬷想教我规矩怕不是那么容易,你好自为之,等宁王来了自然会安排你的去处。说到恃宠而娇,主仆之分,我倒要问问嬷嬷,你虽是从宫中来的老嬷嬷,却怎么视主子的话如耳旁风?我是主子,你是仆,你不自称老奴,却称老身,这算什么?再说,你说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你也是住我隔壁,怎么不说搬去下人屋。还有,你在医仙府一天,就得守医仙府的规矩,岂能容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奴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崔嬷嬷看着林小宁的背影笑了。想打发老身,怕不是那么容易,老身是皇后指派下来的,小妮子这火暴性子,老身还以为要等上几日呢,却现在就要去叫宁王殿下了。小妮子啊小妮子,你叫了宁王殿下来了,那才真正是一场笑话,宁王殿下要为你这等后院之事操心,还娶你做王妃作甚,真是个蠢的。
小丫在院门候着,看到林小宁,忙小跑上前道:“小姐,赵妈妈与荷花姐姐有要事回禀。”
“什么要事?”
“不知道,小姐先回屋,小丫去叫赵妈妈与荷花前来。”
“不用了,我去荷花屋里,荷花她们跪大半天,地上那么凉,就是汉子也吃不消,这几日要好生用艾条熏膝盖,小丫你上些心伺候你荷花姐。我一会开个方子,你去抓五人份的药,再多买些艾条,药煎好和艾条一起,给春花秋月她们也送去。”
“是,小姐。”小丫开心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