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参后现煎一碗参汤来,待张大人醒来后服下。”太后又道。
施过针后,钦天监使悠悠醒转。“张大人,张大人。”太医唤道。
钦天监使呆呆怔怔地躺着,眼珠子缓缓的动了动。
“如何,张爱卿可无恙?”皇帝问道。
太医回道:“回皇上,太后娘娘,张大人现下怕是不能出言,微臣开方服下后,再静养数日才行。”
“参汤送来,喂张大人服下,再送张大人回府,你随同一起回府,定要治好张大人。”皇帝说道。
“臣尊旨。”太医回道。
而躺在撵上的钦天监使却艰难地摇了摇头。
“张爱卿……?”皇帝问道。
太医俯下耳听着:“皇上,张大人要服过参汤后再言。”
太后眼神灼灼地看着不能言语的张大人。
众人便这样静静候着。
参汤送了上来,另还有一个锦盒,里面便是放着一截参。
太医小心地将参汤喂了下去。
一刻钟后,钦天监使便眼神清亮,声音虚弱却是有了:“皇上,太后娘娘,之前臣下所算不错,六王爷遇劫难逃,而王妃则会为六王爷挡劫,让六王爷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臣下一直卡在王妃的卦相之上不得其解,皆因王妃之卦是无解之卦。臣下才猜测王妃挡劫而殁……”
“但如今才明,无解不是死卦,是天机,天机啊。这等奇异天相,臣下一介凡人,竟却妄想算出……皇上,太后娘娘,王妃与六王爷都安好,天星自成阴阳,比之前更为夺目。”
钦天监使一阵喘。半天才平息下来:“王妃是不是王妃都会为六王爷挡劫,便是六王爷退婚也不能改变……这才是命数,是六王爷与王妃的命数……”
钦天监使说完便又大喘起来。
“张爱卿累了,不必再言。”皇帝说道,“张爱卿回府静养一阵,必定会身体康健如故。”
软撵抬起,一行人走了。
太后眼睛还有些肿,看着星空:“腾儿。”
“母后,儿在。”
“轩儿没事了是吗,是真的对吗?腾儿。”
“是的母后。”皇帝也抬眼看星。“子轩没事了。大劫已过了。子轩出征前就说过,让我信他,他一定会平安归来,到时还要让我为他与王妃主持大婚。”
他的六弟啊……他一想起宁王出征前的话。就唏嘘不已。
“腾儿……”太后娘娘眼泪再次掉落下来,泣不成声。
夜空中月儿弯弯,繁星满天,宫外有狼吼,禁卫军首领再是熟悉不过这样的的狼吼,是银狼,必是送边境的军报。
如风被迎了进宫,军报被送到了皇帝贴身太监手中。太监看到信封上的‘急’字,心“咚咚”地跳着。
此时是丑时初。已是七月初七。
皇帝与太后正在明堂拜祭太祖皇帝。
名朝开国的太祖皇帝,打下了锦绣江山,建立了大名朝,让萧氏一族,成了宗室。成了天下最尊贵血脉。并据《元和姓纂》一书中。举出萧姓源流可追溯到上古圣君商汤。以子为名,以国为姓。太祖皇帝是圣君转世一说,堵住了天下清流们的众口。理所当然坐上了至高无上的龙椅。
他们,就是上古圣群商汤的子孙后代!
皇帝与太后恭敬虔诚叩拜。
贴身太监立在明堂外守候着。
皇帝与太后拜祭完后出来堂外,见得他双手捧着信筒,垂首曲身道:“皇上,西北送来了加急军报。”
“轩儿……”太后直觉叫道。
“母后莫急,子轩已安好无事。”皇帝接过信报,随伺之人打高灯笼。
皇帝看完书信,神情怪异:“母后请看……”
太后看完后沉默片刻轻声说:“原来是有两颗舍利子,她不必以身挡劫,那她为何急着要退婚……”
“母后,现在还想些做什么,林小姐,不,王妃若是真的怕死,也不会献出第二颗舍利子,王妃救了子轩两次。王妃对子轩情深义重,感天动地啊。怪不得算不出,王妃挡劫不是以身而挡,是以舍利子相救。早在西南时,王妃就是以舍利子相救,谁也没想到王妃手中还有第二颗舍利子。”
太后沉吟:“腾儿,赐安乐候府邸一处,如何?”
“母后此意与儿不谋而合,母后,那便老二以前在京的府邸怎样?那府邸大,位置也好,里面房屋与花园处处精致。以前九王叔还想讨要这所府邸给他新妃的娘家呢,我没松口。”
“荒唐!老九最是荒唐,一个闲散王爷,就知道花天酒地乱花银子。就属他能花银子。幸得他除了花银子,别的也不太会。脑子里装的是些什么想法?没得让人笑话!那逆子老二以前到底是王爷,府中规制岂是老九那个继室娘家能享用得了的?现在正好赐出去,省得宗室那帮子人成天叨念惦记着。”
皇帝笑了:“母后,您现在不觉得王妃配不上子轩了?”
太后感慨叹道:“我曾发过愿,若是她能挡轩儿大劫,便保林家三代富贵平安。若是她能挡劫后还活着,轩儿也不至落得克妻之名,哪怕她癫狂无状,正妃之位也绝不会落入旁人手中。”
……
宁王仿佛做了无数个梦,长长的梦,但他知道那不是梦。
他醒来时背上的伤口巨烈地痛着。他缓缓动了动身体,好容易才支撑坐起来。
看看到林小宁在他身侧睡得正酣畅,屋里还有为了赶蚊虫熏艾的气味。这一切那么让他感动,他的眼睛微微湿润。
他死过两回,都是她救了他。
第一回,是因为银影中蛊,他在惊愕中死去,他甚至还没有品尝到死的滋味,便失去了意识。他在苏醒的期间,时时听到丫头与他说话。醒的时候,就看到丫头趴在他的床沿睡着。
这一次,他是知道的。他知道自己将要死了。等死的滋味,不甘、不舍、遗憾、伤感。诸多的情绪他一一品尝,他在战场上杀敌无数,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全命的珍贵与难得、那些说不出来的感动,如鼻端熏艾的气味、如他手掌的温度、还有身侧心爱的女人浅浅的呼吸、屋外静静的,伴着些许虫鸣声。他的眼泪滑落下来。
他与她都没死,她没事!
他想起林小宁说的话:你哭什么,我才难过,我才是应当难过的那个。
他哭什么?
因为他活了,她也活着?这可多好!他笑着用手掌抹净眼泪。
他听着林小宁的呼吸。是她救了他。她说他的家人对她不好。她是误会了。原以为必会身死。她误会并自求退婚,与她最好,他没有回她大哥的信。那时她多伤心,却连只言片语也没收到。
他轻轻摸了摸林小宁的脸颊:“丫头。有个梦里我老得都怕冷了,你还那么年轻,不要嫌我。我欠你的,能在这一世还是我的福。以后,没人会让你难过。”
他又想起她说青青欺负她,她要是一个人就甩青青一耳光。他一时心酸,却又忍不住笑了。轻声说道:“丫头想打青青?我给你的医仙封号讨个一品品阶,你想打就打好了。”
“嗯。”林小宁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丫头。”他忍不住唤着。他们都活着,真好。
“嗯。”林小宁含糊应道。并不醒来。过了一会儿,突地睁开眼睛看向宁王。
宁王的眼睛在黑夜中闪闪发亮。
“啊,”林小宁小声尖叫了一下,“你醒了,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水……”她一边说。一边下床点蜡烛,外面的月亮再亮,屋里的窗棂与帘子也挡去了。
灯亮了,林小宁的笑颜像烛光一样一晃一晃,满屋都是,满眼都是。宁王激动看着她:“丫头,你过来。”
“我给你倒水,马上就来,别急。”
“我不渴,我想抱着你。”宁王神情复杂说道。
林小宁眼睛湿了,回到床沿,宁王伸手抱着她,小心翼翼,生怕一动,她就消失了一般。
林小宁低低泣了起来,身体抽动着不能克制。宁王静静抱着她,不说话。直到怀中的身体不再起伏。一切都平静下来。
“丫头我欠你的。”宁王开口。
林小宁伸手取过枕边的帕子,把脸擦净才鼻音浓重说道:“知道就好。”
“丫头,你是我的福星。”
“知道就好!”林小宁的鼻音中加了嗔怪。
宁王忍不住微笑,又抱紧她:“丫头,我记性很好。”
“你的命是我的。”林小宁没好气地说道。
“嗯,是你的。丫头不嫌我就是我的福。”宁王再一次笑了。
林小宁没吭声接话。
“丫头,回京后我们就大婚,内务府应是备得差不多了。”
林小宁起身,倒水,递了过去:“先喝水吧。”
水是望仔晚间备下的空间水。宁王喝了一盅,只觉伤口痛楚减轻,笑道:“原来是真渴了,再来一盅。”
林小宁又倒了一盅,宁王喝了下去。才道:“竟是许久没喝过这么好的水了,是桃村的水的味道。”
“是加了望仔的口水,味道好,对你的伤也好,”林小宁堵着气说着,也觉得口干,便倒满手中的茶盅,喝了下去,“嗯,望仔的口水真甜。”
宁王所有的情绪与心到都不在,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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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卡,昨天写到凌晨也就写了一千来字,今天好容易才补足到三千字,真对不起,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