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母子如今真真不止是丢了个自己的脸这般简单,若只是符夏一个人还好说,哪怕证据再确凿也能够轻松压制,把不利的影响全都缩小到可控范围之内。
可如今有着戚氏横插一脚卖力搅合,整个国公府的颜面怕是都会因此而受到不小的影响。
姚夫人这会真是恨不得将戚氏的嘴给撕了,但她的脑子终究没有姚玉莹那般冲动简单,当众绝对不会做出于自己更为不利的事情来。“你的话又何必说得如此难听?我们两家虽说偶尔有些矛盾,但好歹都是体面大家,为了小孩子间的一场误会,这么一点小事,你至于当众这般撕破脸落井下石的挤兑吗?”
姚夫人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态度之上也略微有所缓和,算是退了一步,得赶紧了结收场,不想再把事情闹大。
但戚氏又怎么可能这般“体贴”的如姚夫人之愿?
“姚夫人说话这口气当真是大得紧呀,符夫人,您听到没有?刚才你那嫂嫂可是一句话轻描淡写的把今日这事说成只是那么一点小事哦?”
戚氏倒是根本不去否认落井下石这样的罪名,而是直接冲着姚氏说道:“你好歹也是相府符家的当家主母吧,你们符家的二小姐在外头无缘无故被人欺负辱骂打杀的,人家最后就是一句轻飘飘的小事就带了过去,看来你们相府符家在姚家人眼中根本就不算个什么呀!”
姚氏面色极为难看,一时间却是不好怎么开口,帮嫂嫂腔的话自然就更加坐实她为了偏心娘亲根本不顾夫家颜面,不帮嫂嫂腔难不成还真被戚氏所牵着鼻子去找嫂嫂、找姚家的麻烦?
“戚氏,你休得胡言挑拨!符姚两家本就是一家人,我怎么可能有半点轻视符家之意?”姚夫人气不打一处。心中有种一种深深的挫败感。自己从来没有在人前吃过这么大的亏,丢过这么大的人。
“我哪里胡言挑拨了?一家人这样的话在你小姑子面前说说也就算了,若是符相现在在此。你也好意思跟人家说?”
戚氏摇了摇头,一副难以致信的模样:“你女儿都那般无端端辱骂打杀冤枉他女儿了。还一大群人兴师动众甚至联合他女儿的嫡母还要一起教训欺负他的女儿,最后事情真相暴露,你们没法再隐瞒时,轻飘飘的跟他说不过一件小事,你说说,人家符相能同意吗?“
“相爷夫人,您说呢?”最后一句,戚氏刻意加重了语气。放慢了速度,一个字一个字的反问着一直不再出声,沉默以对的姚氏,当真觉得好笑无比。
姚氏这会心都有些乱了,其实戚氏所说并非危言耸听,这种事情当真是可大可小。
符夏虽然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庶女,但毕竟也是符促景的女儿,这种事情若是私底下发生了,没有外人的话还好说,符仲景就算有些不舒服也不会为了一个并没任何感情的庶女过多计较。
但此时。这事已经完完全全的摆到了明面上,这么多人都亲眼看到听到,怕是还不等今日宴会结就会在戚氏的操纵下传得四处皆知。
符促景就算心底不在意区区一个庶女。但却绝对不会在意自己的脸面还有整个相府的颜面!只怕到时这笔帐、这口气全都会算到她的头上来,到时她可真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得不偿失!
“嫂嫂,您看这事给闹的,我也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是玉莹丫头惹出来的,一开始竟是跟着错怪了符夏那丫头。”
姚氏这会就算不想改口转换态度也不行了,众目睽睽之下,她若还不顾事实帮着嫂嫂与侄女说话而不站出来有所表示的话,那么她这相府夫人。符家主母的名声可真就在这一次里头全赔光了。
所以,哪怕被嫂嫂怪。也不得不如此而为,毕竟她如今的身份首先是相府夫人、符家主母。而后才是姚家的女儿。
哪怕现在改了口,想着办法弥补先前的那些不妙处境,把自个从这蠢事中挑出来洗清,但她心中很是清楚,回府之后难免还得面临相爷与老夫人的责怪,难免会让她在符家的地位与影响力大打折扣。
可越是如此,她便越是得抓紧仅有的机会好生处理,不然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那就不是被相爷与老夫人责怪这般简单。
姚夫人听到姚氏的话,心中虽极为不悦,但也明白姚氏此时的处境,因此索性借机一并下台道:“也罢,既然妹妹也这般想,那便权当这次都是玉莹的错算了。此事一开始也是我欠考量,本就不应该告诉妹妹,让你跟着被卷进来的,连累到你这个姑姑,玉莹理当给姑姑赔罪。”
不得不说,姚夫人当真也是狡猾,都这样的时候了,竟然还能够想到偷梁换柱避重就轻。一句话听着像是低了头承认了什么,可完完全全将姚玉莹的所作所为给打了个一折,莫莫便想收尾。
戚氏自是不可能称了姚家人的心,当下便抢在姚夫之前笑道:“这话说得,怎么就成了权当是你女儿的错了呢?弄得好像是被逼无奈一般!还有,你这又是轻飘飘的一句连累到了姑姑,给姑姑赔个罪就想着一了百了什么事都没有了?你们真当人家符二小姐不存在呀?”
姚氏见状,只得好声好声地说道:“江夫人考虑得也算周到,此事的确让阿夏受了委屈,理当先让玉莹给阿夏赔个不是才对。”
好声好声中,姚氏也还是有着她的精明与算计,于她看来,此事现下最关键的还是符夏,只要符夏松了口揭了过去不再多提的话,戚氏自然也就没理由再替谁强出头,扯着这些没完没了。
所以姚氏早就已经换上了一副愧疚不已的面容,上前两步看向这会一直都没再出过声的符夏说道:“阿夏,母亲知道刚才误会了你。让你受了冤枉受了委屈,这事的确是母亲不好,没有弄清楚便错怪于你。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呀。”
说话的功夫,姚氏径直伸手想要去拉符夏的手。这个时候她哪里还有什么架子好摆,只盼着自己降低身姿主动示好,能够让那符夏知趣一些见好就收。
戚氏见状,倒是不再似先前一般再替符夏大包大揽的强出头,转而不再出声的观察着,神色似是若有所思。
而其他人亦都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符夏身上,这个相府的庶女终究才是整件事情最为关键人,哪怕先前戚氏再骂得火热。但今日这事最终如何了结还是得看符夏这庶女的态度。
到底是选择与人为善良、以德抱怨,还是得理泄气不依不饶,明显将会是完全不同的结局。
就在众目睽睽之中,符夏却是在姚氏伸手拉她的时候抬手拂了拂额头的青丝,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姚氏那只手。
而姚氏手拉了个空,整个人顿显尴尬,又不见符夏吱声,只得清了清嗓子,更是好声好气地说道:“阿夏不会还在生母亲的气吧?”
“母亲,既然您也表了态。知道女儿是被人冤枉了的,那女儿自然再不孝都不能生您的气。只希望母亲能够记住今日这样的情形,将来若是再发生类似之事。再有人说道女儿各种阴险恶毒,给女儿扣上各种罪名之际,母亲能够先给些许的功夫让女儿有所解释证明的机会。”
符夏神色平静,淡淡地看着姚氏,一字一句地说道:“同时,女儿希望母亲在尊重真相的基础上,万事都以相府符家的荣誉颜面为先,切莫让外人轻看了符家,看尽了咱们的笑话。”
“至于最后姚玉莹对女儿的所作所为。母亲也都一一看得清楚,应该如何处理才能够对得起咱们相府的名誉。母亲身为一家主母,想必比着女儿更加明白。还请母亲能够为女儿做主,更为咱们相府名声做主!”
最后两句,符夏直接把主动权出其意料的抛到了姚氏手中,只不过点明一切更加强调姚氏符家主母身份后,这可就不再是什么好事,而是一个比烫手山芋还要烫手的东西。
姚氏当下脸都黑了,姚家人一个个也都气得捏紧了拳头,而一旁观看的戚氏却是对着符夏露出了赞许的满意笑容。
若是姚氏这三两句看似让步的虚话便让符夏轻易简单的踩着台阶下了,或者说这姑娘只有一股子蛮干的脾气,那么戚氏也就只是觉得这姑娘有着一丁点认死理的倔强之气罢了。
可现在,戚氏当真是打心底里头有些喜欢符夏这个姑娘了,聪明、冷静、胆大还有勇有略魄力惊人,不仅完完全全的看清了姚氏与姚家人的本性,同时完全就是一副与姚家人水火不容之势力。
当然,或者这样说也不太准备,戚氏倒是觉得,符夏这姑娘当真有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气势,更为准备说法应该是,只要有人敢算计到这姑娘头上来,不论算计之人来头有多大,这姑娘都必定是如此无畏无惧,直接敌我分明,根本不存半点侥幸之念。
既然是敌人,那自然是尽可能的去打压,符夏的性子在对着姚氏的短短几句回复中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若是有人觉得这样的人会是个好拿捏好打压的简单货色,那么有着这样想法的人本身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符夫人真是好福气呀,二小姐这么孝顺而知理,真是让人羡慕!我江家的女儿若是个个都能似二小姐一般有骨气有气度有胆识有魄力,那我可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戚氏终于再次出声了,帮着符夏再次给姚氏添了把柴。
而围观者中,也有一些贵妇纷纷附和着戚氏,一时间整个场面更是让姚家人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一个个看向姚氏。
“母亲,宴会怕是用不了多久便要正式开始了。”符夏微微一笑,倒也并不明言催促,只是侧面摆出长安公主,她倒是要看看姚氏是不是真有这个脸将人直接丢到长安公主那里去。
果然,听到符夏不重不缓的这一声。姚氏整个人都有些颤抖起来,当然不是吓的,而是生生被符夏给气成这样却又强行忍耐才会忍成这样的。
事到如今。姚氏知道自己已经被符夏与戚氏联手逼到了绝路,她若再不快刀斩下去。态度强劝的让姚家给符夏一个满意的交代的话,那么符夏这个疯子怕是会直接闹到宴会上去。
“姚玉莹,你怎么还不过来当众给我符家二小姐认错赔罪!”
姚氏心一横,不再去看符夏一眼,转而面无表情的朝躲在嫂嫂身后的姚玉莹训斥道:“阿夏好歹也是你的表姐,没想到你竟然做出如此可耻之事来,实在是让姑姑心中愤怒!我相府的女儿不论嫡出庶出,都是符家的小姐。哪个敢这般轻视欺凌便等于是打我相府之脸,坏我符家颜面!”
“你身为姚家嫡出小姐,还是我的亲侄女,做出此等卑鄙之事更是性质恶劣,从今日起,我相府符家不再欢迎你这样的客人登门,而现在你也必须得亲自给符夏当众赔礼道歉,直到她满意为止!”
不得不说,姚氏也算是个狠人,一旦有了决断却是凌厉万分。一步到位。
而姚玉莹整个人却是懵住了,怎么也没想到最为疼爱自己的亲姑姑竟然会当众对她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姚玉莹心中又伤又气,但她再蠢也明白此时撒泼发火全然无用。姑姑的性子她清楚,不论心中是否真这般想,但既然当众说了出来,便肯定是会这般去做的。
可她好不甘心,哪里愿意吃了符夏如此大的亏后还得反过来给这个小贱人当众赔礼道歉?心一酸,知道姑姑这会是指望不上,只得可怜巴巴的看向自个的母亲,盼着母亲能够出面替她挡去这份耻辱。
而姚夫人当然不是姚玉莹这般目光短浅,也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小姑子也是没有办法。不然将来在符家如何能够立足?
虽然她也不想当众让自己女儿这般受委屈,可毕竟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若是玉莹不出面亲自向符夏做个了结的话,那么肯定只会越闹越大。最后受害最深的还是她们姚家!
没有办法,姚夫人只得给姚玉莹做了个听话的眼神暗示,示意女儿按照其姑姑所说那般去做。而她则一句话都没说,一张脸拉得都快掉地上去了。
姚玉莹看到母亲的暗示后,整颗心都觉得碎掉了,最后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慢慢移动了两步,朝着符夏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刚才的事,是我不好,对不住了。”
“姚小姐这哪里有半点真心认错,给人赔礼道歉的模样呀?”符夏扫了一眼姚玉莹,也不耽误,自行调教起来:“其一,你这礼节便完全没有;其二,刚才的事是你错了,可不仅仅只是不是‘不好’这般简单;其三,你也说得太过简单了,一点都打动不了我,知道了吗?”
姚玉莹肺都气炸了,一上火脑子便是空白,脱口而出便想骂符夏不知好歹。
“姚玉莹,你还没听清楚吗?”就在这时,姚氏却是极时的呵了一声,当下便阻止了姚玉莹眼看着便要再次犯傻的冲动。
“听清了!”姚玉莹重重的吸了两口气,强行压下满腔的怒火,而后再次看向符夏,目光如同钉子一般尖锐冰冷。
片刻之后,她微微朝符夏半蹲着身子,行了标准一礼重新开口道歉道:“符二小姐,今日碧水池一事,的确是玉莹错了,玉莹不应该嘲讽于你,更不应该胡乱出手,最后更是晕了头跑到姑姑面前颠倒黑白,告你的黑状冤枉于你!”
“一切,都是玉莹的错,玉莹现在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也知道因为玉莹而让符二小姐受到了不小的委屈。现在,玉莹当着众人之面郑重向你道歉,希望符二小姐能够大人大谅,原谅玉莹!”
话毕,姚玉莹也不再侥幸,不知道打哪里来的一股子韧劲撑着她继续如先前一般保持着行礼的姿式,并没有立马站起来,似乎是要以这样的“实际行动”来表明着她的道歉“诚意”一般。
见状,符夏也不急着吱声,默默的看着姚玉莹保持着半蹲的姿式,而四周同样安静无比。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没有发出什么声响,目光锁定在符夏与姚玉莹之间,似是要看看这个符夏到了此刻又会如何一般。
符夏沉得住气。一直看着姚玉莹蹲了好一会后这才终于吱声,当然。若不是考虑到宴会差不多正式开始,她倒是完全不介意姚玉莹再在自己面前蹲久一些。
“虽然我知道,你现在这番知错道歉之言完全是口不对心,不过我也不是那般得理不饶人的人。更何况,好歹我的母亲也是你的亲姑姑,光是这一层上,我多少也得顾及一下母亲心底的感受。”
符夏慢慢悠悠地说着:“罢了,真心这东西本就不是谁都有的。既然你都已经当众这般求我了,我也不会再因此事而与你计较什么,你起来吧,蹲着怪累的,我也于心不忍。”
姚玉莹脸上早就没有一丝的血色,符夏那高高在上的倨傲之姿,实在是让她深受打击。
可当她面无表情的起身之后,还得吐下自己的一口血向那贱人道了一声多谢!
这个仇,她何止记下这般简单,姚玉莹暗自将自己的拳头捏得死紧。他日定然不会放让这小贱人好死!
姚玉莹道了歉后,符夏也终于松了口,姚夫人心中恨意涛天却不想再在此地耽误哪怕一小会的功夫。今日姚家的脸面算是丢了个干净。就连公主即将开始的宴会她都无心无脸再去参加,带着姚玉莹当即便打算离开长安公主府。
“姚夫人请稍等!”
可就在姚家人准备离开之际,符夏却是轻飘飘的挡住了姚夫人等人的去路,平静而道:“姚夫人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何事?”看着符夏,姚夫人冷冷的挤出了两个字。
符夏并不在意姚夫人对自己的态度,反倒微笑而道:“姚夫人是不是忘记给符夏一句道歉之言呀?”
虽然事情全都是姚玉莹挑起,可最后要找她麻烦的人里头,姚夫人那绝对不能忽视呀,当众知道真相后竟然还敢往她身上倒脏水。难不成身为一家主母,就不应该为自己的言行举止负责任吗?
若说姚玉莹年轻不懂事。那姚夫可就万万用不上这样的借口了,人家姚玉莹认了错道了歉那是姚玉莹。姚氏当然也得为她恶意针对自己、诬陷自己的行为做出表示才行。
“符夏,你别太过份了!”姚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符夏这个小贱人竟然如此得寸进尺,敢当众还让她这堂堂姚家的当家主母给个身份低微的小贱人道歉。
“过份吗?刚才夫人对阿夏的言行态度可是有目共睹的,难不成夫人以为自己身份尊贵就可以欺压于人,不必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吗?难道夫人觉得我相府已经没落到了连正当的要个简单交代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符夏轻笑,带着嘲讽之意:“姚夫人,这么多人都看着呢,阿夏只不过想要一句简单而再正常不过歉意之词罢了,难道这也叫过份吗?亦或者说,在您的心中,从头到尾哪怕到了现在也一丁点都没觉得你们姚家人在此事上有半点的错处呢?”
姚夫人气得无法形容,整个人都快要暴起,可众目睽睽之下,她的确无法再去反驳什么,否则的话只能是越说越错,越闹越丢脸。
“好好好!符夏呀符夏,你可真是厉害!”
姚夫人咬着牙道:“先前之事很是抱歉!”
这话极为刺耳与唐突,语毕,姚夫人当众甩袖而去,走得比什么都快。
………………………迟了一点,十分抱歉,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