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轩没想到女孩子缠起人来会这么让人头痛,停住脚步微皱起了眉头:“真的不用了,谢小姐,我现在请的大夫挺好的。”
“纪公子,我说的仁心堂的大夫他们真的……”
凉棚中并没有谢重楼的身影,谢青沅却没想到谢婉茵会贴了纪明轩过来,似笑非笑的直接截断了她的话:“那可真是不用了,明轩兄现在请的是锦元堂的大夫!”
锦元堂和仁心堂的事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上京城的人基本都知道;只不过因为知道谢婉茵与仁心堂那边的谢氏是一族,所以没人在她面前多说什么。
谢婉茵没想到谢青沅在这里,更没想到她居然这样大刺刺地说了出来,顿时怀了一肚子气:“锦元堂不过是一家小医馆,仗着侥幸碰巧治好了一两个人而已,还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猫腻呢!你不过南楚的一个质子,你懂什么!”
她对着谢青沅可不像对着纪明轩那样语气温柔,自然而然摆出了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看的纪明轩眉头紧皱,面色含了隐怒:
“谢小姐慎言!仁心堂就是原来的谢氏医馆,早几年我也曾在那里求过医,大夫们的医术如何我不好评判,只是知道我自己的身体一直未有好转。
倒是前一段日子我慕名去了锦元堂,锦元堂的董大夫才给我开了六服药,行了两回针,我的身体已经是大见康复。
身为病患,哪里的大夫好,我心里自是最清楚。这事就不劳谢小姐多费心了。”
以纪明轩的涵养,也只差没直接说你多管闲事了。
见纪明轩对谢青沅如此维护,凉棚中还有人朝着这边指指点点,谢婉茵的脸皮哪里还受得住,“哇”地一声哭着就跑开了。
纪明轩没有理会,转头愧疚的看向谢青沅:“没想到拖累了你。”
谢青沅笑着摇了摇头:“是我没想到你这般温文尔雅的模样,居然也会把女孩子说哭了跑走。”
两人相视一笑,见时间差不多了,径直往宴席处走去。
纪明轩选了偏远处的一桌席位,直接就请了谢青沅与他同席。谢青沅依旧没有找到谢重楼的身影,扫了一眼质子府那几桌席上长孙亮、姚昱和梁玉珠几人的神色,索性就在纪明轩这一席坐了下来。
寒星远远瞧见,不由一阵焦急;她可是知道一会儿王爷也要过来的,要是看到殿下又跟纪明轩在一起,只怕是要糟了。
只是想什么就来什么,远远有一行人向主位走近前来,瞧着正是大长公主以及各位亲王、王妃。
纪霖一袭暗绣竹叶银纹的玄衣,一条紫黑色的精织系带在腰间系紧,更显得他宽肩窄腰,身材高挑挺拔,气质清贵中带着威赫,在一行皇室成员中极为突出。
谢青沅一眼就在那一行人中看到他,见他冲自己挑了挑眉,又立即低下了头。纪霖的目光就落在她发髻上插的那支翡翠竹枝簪上,唇角轻轻勾了勾。
不过等看到她身边坐的那人的时候,纪霖的脸色顿时又沉了下来:这丫头怎么又跟纪明轩搅在一起了,难不成真的是……
自纪霖入了席,梁玉珠炙热的目光就时不时隐晦地落在他的身上,自然也把他看向谢青沅那意味深长的一瞥看在眼里。
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梁玉珠心里不由一个咯噔,难道李湛那天说的是真的,宁王真的是有那种喜好?
大长公主略微说了几句祝辞就宣布开了席,菜品酒水流水价的送了上来。
牡丹宴不像正宴那么严谨,杯筹交错间互相离席敬酒是常有的事,东方恪就高高兴兴地过来给纪明轩和谢青沅两人敬了酒。
谢青沅以茶代酒喝了一盅,不意抬眼对上纪霖那幽深的目光,下意识的就埋了头,装着专心吃喝起来。
纪明轩见她吃得认真,笑着给她布了不少菜:“这么能吃,怎么身子看起来还是那么瘦瘦弱弱的?”
要是真让自己长的横壮痴肥,她自己首先就看不过眼。谢青沅含混应着:“正在长身体呢,过几年就不同了。”
刚说完就觉得脸上一寒,谢青沅一抬眼,就撞见纪霖那双凤眸,幽幽深深隐着一潭寒意;谢青沅顿时觉得嚼在嘴里的菜有些咽不下去的感觉。
纪霖却昂然起身,一手持壶,一手持着酒杯径直走到她这一席来。
纪明轩虽然年纪跟纪霖差不多,却是比他小了辈分,见纪霖走近,连忙端着茶杯先站了起来:“六王叔……”
同坐一席的人,纪明轩站了起来,谢青沅不好独坐,也只得站了起来招呼了一声:“宁王殿下。”
两人一席站着,一如玉树,一如芝兰,外人看起来很是养眼,纪霖却几乎眼睛没冒出血丝来,想起了雁回院小花轩中两人琴笛合奏仿佛一对神仙似的一幕,心里一阵阵戳着疼。
“怎么,我过来敬酒,你就好意思用茶替代?”纪霖板着脸扫了眼纪明轩拿起的那只茶杯,声音低肃,语气却很强硬。
纪明轩微微一怔;他与宁王纪霖并没有什么交情,寻常宗室活动中偶尔碰上一面,不过是泛泛点头而已,怎么今天宁王倒似冲着他来的?
“身为男人怎么这么怂?喝杯酒都不敢吗?”纪霖见纪明轩愣着不开声,心里那一团无名火滋滋烧得作响,说话更加尖锐起来。
纪明轩脸色微变,一眼瞥到自己那庶兄投来的幸灾乐祸的眼光,只以为纪明堂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引动了宁王来为难自己。
他现在服药正要忌酒,只是纪霖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身为男人,说什么他也得喝了这杯酒,有什么后果……如今也顾不得了!
纪明轩一咬牙就泼了自己杯中的茶:“六王叔既然有命,明轩岂敢不从?”
正要把杯子递过去,一只手突然斜刺里伸了出来,按住了那只茶杯:“明轩兄正在服药,药性忌酒,宁王殿下且记着他这一遭吧,等他哪天身体完全康健了,再来把酒言欢也不迟。”
她竟然替纪明轩到自己面前来求情!还叫他“明轩兄”!
纪霖盯着按着茶杯、重叠在纪明轩手指上的那几根纤长的细指,紧紧咬着牙,几乎要将自己手中的酒杯捏破。
把酒言欢!谁要跟这风一吹就倒的小白脸言欢了?他恨不得现在就拿酒灌死纪明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