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两个人走进,那个站在警戒线旁边,脾气特别暴躁的年轻的小警察。显得特别的尊敬,立刻站直了身板儿敬礼,“陈队长,姚医生。”
眼前这个白大褂,他是四九城三甲医院里面,比较厉害的骨科大夫。和我还算比较熟悉,我有颈椎病,所以每次犯病都会来这家医院找他。
他姓姚,医院里的医生病人都习惯叫他姚主任,至于他叫什么名儿。我倒是真的不记得了,一直以来都没怎么注意姚主任在病历上写的潦草的姓名。
听到他说这些话,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说什么?
病人的家属离奇死亡。说的……说的会是我老舅吗?这事是不是和我身边的玄青有关,是他干的吗?
我侧头看了一眼我身边的玄青,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敛去,朝我摊了摊手。脸上是一副无辜的表情,好像在否认他和这件事情的关系。
可是昨天晚上。在黄鼠狼抬着花轿来之前没多久,我老舅就没气了。我总觉得,玄青和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
我在这种场合也不方便问他许多,白大褂看我这身打扮,嘴角抽搐的厉害,语气颇为的气恼。“你怎么穿成这样!吊了个膀子,还能玩出这种花样来,在玩古风的游戏?你……你你……你这身,你这身,我怕你等会要换成白色了。”
哎哟,我这个神经也太大条了!
我这才想起来,我忘了让玄青把我自己的衣服换回来,身上还复古的喜服。可是我现在根本就没空搭理,自己身上穿的是什么,或者说会不会为人所诟病。
“您什么意思?我好好的为什么要穿白衣?”我还是不敢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我老舅已经死了之类的话,只能够直接问他话里的意思。
白大褂看了一眼他身边那一位穿高级制服的男人,男人反应很快已经钻出了警戒线,说道:“小妹妹,我姓陈。你叫我陈警官就好了。你就是408病房曾为远要照看的病人吗?昨天晚上你到底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他在昨天晚上猝死在病房中?”
我的手紧握成拳头,退后了一步,目光紧紧的和这位陈警官对视,一字一顿的问他:“你说什么?你说我老舅猝死了?!这不可能,他昨天还好好的。他在哪儿?我要见他!”
越说到后面的情绪越激动,眼睛里面带着酸涩的感觉,整个人就像踩在了云上。我老舅不可能有事,我舅妈今年才三十二,他如果不在了。
我舅妈该怎么办?
难道要这么一个端庄贤淑,个性又忠贞的女人改嫁吗?我想就是杀了我舅妈。她也不能嫁给别人。
我脑子里一下就充斥了我舅舅的死,还有我舅妈失去丈夫的悲痛。还有我姥爷,我姥爷一定是最伤心的,我这个舅舅是他所有孩子当中最优秀的。
我手指甲攥着手心,我自己的指甲有点尖,那都能感觉到有液体从掌心流出来。可这种手心的痛,完全取代不了我内心深处狂躁一般的刺痛。
眼泪到了眼眶,又被我强行的逼退回去。
就算老舅真的有什么好歹,那也是被人害死的,只要查出真凶是谁。管他是什么天王老子,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给老舅报仇的。
既便是我亲爹,是我身边的玄青,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
“你先别激动,小妹妹。你舅舅的死,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现在你的舅妈,也就是死者的妻子,大概也在往医院赶的路上,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你昨天晚上到底去了哪里?”陈警官看上去有四五十岁了,很有办案经验,张口就喊我小妹妹。
我大学上的就是警校,主修犯罪心理学。他喊我小妹妹,不是因为我的年龄像小妹妹,而是让我放松警惕,想从我嘴里套出话来。
这时候,我沉默了,心已经掉到了冰窟窿里,冰凉凉的一片。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离开医院的。一切都太过离奇诡异了,一旦说出来根本不会有人信,还有增加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她昨天晚上被我接走了,我是她男朋友。”玄青在这时候搂住了我的肩膀,他笑眯眯给陈警官和姚主任都递了一根烟,“这身衣服,是我让她穿的。我有这方面的癖好,还请你们多担待。”
我有些发愣,我以为玄青把我送回来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他居然主动站出来,帮我背黑锅,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连我都有些替他捏了一把冷汗,昨天晚上可不止猝死了我老舅一个人。还有一个被塞进水槽下水口里的护士,一个从背后要推我进医疗废品的玻璃渣子中的人。
连着就是三件命案,玄青作为一个半夜潜入医院的探访者,那肯定是本案最先被怀疑的对象了。
“男朋友?你说你昨天晚上来过医院?你大半夜的,带走医院里的病人做什么?”这位姚主任口气当中已经带了三分的猜忌了。
玄青只是笑了笑,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慢慢的抽起来,“我刚刚说了,我有那方面癖好。我想她陪我,就开车接走了她。我怕她家人发现反对,所以就没有叫醒她舅舅。她走的时候,舅舅还睡着,没发生任何意外。你们要是需要办案用的佐证,可以调取昨天的监控记录。”
这个玄青,好像对昨天的事情亲眼所见一般。那撒谎连草稿都不用打,可是调出了监控记录,这事儿可真的要露馅了。
“哼,可以啊你,昨天医院的监控记录全都受到了干扰,所以看不到任何记录。但是,如果你真的有罪,那是绝对逃不脱制裁的。”陈警官好像是个非常正直的人,看着玄青一身上流社会的打扮,并没有退缩依旧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玄青嘴里叼着烟,摊了摊手。
他脸上的温驯的笑意透明干净,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我可是守法的公民,也是一个拥有自己权益的纳税人。你们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我有问题,我一定接受法律的制裁。监控探头出现了问题,也许是真正的作案嫌疑人做的。”
陈警官面对滑不溜手的玄青,那根本就是猎犬咬王八,无从下口。他看了看我,又笑眯眯的问我,“小妹妹,你真的有年纪这么大的男友吗?”
我的心一缩,手指被他冰凉的手掌握着。
我感受着他手心传递来的感情,脑子里是昨天晚上他将我护在怀中的记忆,我感觉嗓子发干,可是还是快速的回答了问题,“是。”
这时候,玄青搂着我肩膀的手,更加的紧了。
姚主任扶了扶眼镜儿,压低了声音对旁边的陈队长说,“我的这个病人,她之前在申城的时候失忆了,现在有些头脑不好。她说的话,并不能完全采用。”
“这是我们以前在一起的照片,好好几千张,警官可以随便看看。”玄青打开了手机相册,往陈警官面前一摆。
我看着照片上两队情意浓浓的情侣,那分明就是我和玄青。我居然穿了裙子,还是波西米亚那种跑起步来特别累赘的裙子。
他穿着衬衫,解开前三粒纽扣的样子,特别的不羁和英俊。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眼前仿佛被一片黑云压住,什么也看不见了。但是我能感觉到我还站在地上,我没有晕过去,心却在莫名的抽痛。
脑子里什么都记不得了,那照片陌生,太陌生了!
我……
我会是他的女朋友吗?
我和玄青以前就认识了,是吗?
玄青咬了一下我的耳垂,声音充满了犯罪气息,也带着戏虐,“那些照片,都是合成的。”
我被他的话气了个半死,可是却松了一口气,我刚刚居然为了几张合成的照片,差点就被刺激的晕过去了。
如今的我,遇到这个神秘的男人,怎么会变得如此脆弱。
等到陈警官严肃的看完上轩手机里的照片的时候,我才低着头,有些胆怯的问他,“我……我想见我舅舅最后一面。”
我说完,又立刻抬头真诚的看着他,“如果有什么需要配合调查的我一定要配合,他是从小就疼我的舅舅,我……我不能不见他最后一面。”
“行,我带你去看看吧。按规矩,这个时候家属是不给看的。”陈警官长相一脸的铁血,却很容易心软,他领着我从电梯下去到医院的地下太平间。
周围空气很冷,阴冷冷的,让人寒毛倒竖。
在这间屋子里,我的心境哪怕有一点点不坚定,就能削弱身体里的阳气。看到很多不该看到的东西,就好比我们刚刚从电梯里走出来,就有一个白色的身影跟在我们后面。
我回头看了它一眼,那个白色的身影,是圆圆。
看来我爸爸的私生女儿圆圆,那是真的变成了一只鬼,或者说魂魄已经离开了身体。就见到玄青手里捻着烟,笑眯眯的回头对那只白色的东西吞云吐雾了一下。
那东西居然吓得,瞬间就逃跑了。
那就好像看到玄青,就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怪物一样。
我走进冰冷的太平间中,我舅舅就躺在床上,身上穿了里红外绿的寿衣。脸色极度的苍白,紧紧闭着双眼,完全丧失了生气。
在看到他的这一眼,我才清楚的感知到,我的舅舅已经不在了。
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眼泪“吧嗒吧嗒”的掉,我用自己的袖子一遍又一遍的擦眼泪。是的,姚主任讥讽得没错,真的太讽刺了。
在我舅舅离世的时候,我穿着大红的嫁衣看他最后一面。
“陈队,有新的线索。刚刚工作人员给死者换衣服的时候,找到了手机。技术解开密码锁,他死前发了一条短信出去。是发给一个叫做“琼儿”的人。”我像是蒙了一层东西的耳朵,隐隐绰绰的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我一下从地上跳起来,那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一个手臂打了石膏的人还能这么灵活都没反应过来。
我夺过了手机,一字一句的阅读。
舅,走了,给你算了最后一卦。
当心,你爸。
醒来,千万别去厕所。
别跟任何人走,尤其是,你妹妹圆圆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