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并非旁人,而是被誉为保定第一忽悠大师的萧大瞎子,外号,全能装逼王者!
自从杨奇事件结束后,还真没跟他联系过,这还是第二次见面,不过我想不通的是,他跟一个老头来这里做什么。秋游吗?!
后来我看了一眼碧波荡漾的河面,心里就是一动,这装逼货不会是为了两个水鬼而来吧。
小贱有点兴奋,直搓手,嘿嘿奸笑:“又碰见这个瘪犊子了,恐怕来这里还是想蒙人,看我老胡怎么整治他,绝对给他脑瓜子削放屁!”
说话这功夫,萧大瞎子凭借那三尺盲杖疾步如飞的来到河岸,旁边的老头还一个劲儿的挑大指称赞:“萧大师您这看不见的,比我这眼睛好使的还利索呢。”
萧大瞎子高深莫测的笑笑:“老夫心中明澈,道心归一,印堂自有天眼开启,你这等凡夫俗子怎么能跟我相提并论?”
“是是是,咱保定地界谁不知道您萧大师的威名,您还是赶紧给我驱驱邪吧。”
萧大瞎子刚要装逼,一抬眼就看到了我们俩,这家伙先是一愣,随后大惊失色,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二话不说转身就要走,差点儿把身后的老头撞个跟头。
“唉呀妈呀,这不是萧大师吗?”小贱一张大麻子脸直接笑成了菊花,一下跑过去,攥住萧大瞎子的手,使劲晃荡:“萧大师啊,多亏你上次救命啊,要没有你,我们一家子可就过不了了,您就是活神仙啊!”
我在后面偷笑,小贱也够缺德,你特么闹什么闹,萧大瞎子虽然是忽悠人,但看得出来,他对玄术并非一窍不通,一般的驱邪祈福还是没问题的,不过要碰上厉鬼那肯定白给。
就见萧大瞎子被小贱搞的变毛变色,嘴角一个劲儿的哆嗦,完全被整蒙圈了。
旁边的老头看到这情况,不住的点头,好像在说,萧大师真是名声在外啊。
“额,这位后生,你把老夫的手攥疼了。”萧大瞎子用一种祈求的语气说着,那意思是,哥,求你了,别闹了。
小贱也不点破,松开手就叽叽喳喳的问:“我说萧大师,今天来这里又是为谁排忧解难啊,你说你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疲倦,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萧大瞎子嘴唇一抽,干笑点头。
旁边的老者说话了:“小伙子,有你这一番话,老汉我更放心了,我请萧大师过来,就是为了超度一下我两个儿子的亡魂啊。”
一说这个,老头的眼泪下来了,小贱面色一变,连忙看我。
我眼睛都放光了,难不成河里面的两个水鬼是这老头的儿子?!
萧大瞎子面色微喜,小贱的闹腾,到阴差阳错的给他打了广告了。
此时,小贱也不闹了,变换了嘴脸,很严肃的说:“大爷,到底怎么回事呀,您儿子的亡魂在这里?”
老头儿看了看,碧波荡漾的护城河,哽咽的已经说不出话来。
我赶紧走上前去,进行安抚,说:“大爷你别伤心,到底怎么回事啊,两个儿子好端端的怎么会死?”
我心里惦记着水鬼,正巧不知道怎么对付它们呢,现在一看,事情明显有了转机。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冤魂厉鬼无非就是执念太强,如果能找到事情的源头,叫他们消散了怨气,一样可以轮回往生,不见得非得用强硬的手段去化解。
道家的术法本就刚硬,一出手便是杀招,这么多年,老陈我也灭了不少邪祟,别看我表面上春风得意,成天火辣辣的装逼,但实质上,我心里明镜一样,用蛮力去打,不如进行引导和疏通,那些脏东西有很大一部分是有感情和记忆的。
所以我听闻老头的话语,心里就像开了两扇门一样,如果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不见得非得下河,另外七天后也能避免一桩惨事。
老头擦干净眼泪,深深的叹息一声:“看样子,你们俩小伙子也得到过萧大师的帮助,那老汉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是这么回事儿……”
原来,这老头姓钱,名叫钱郑国,是保定铁路上的退休工人,一辈子过的勤俭,人品也不错的。但是年轻的时候两口子一直没孩子,这可把人急死了,那个年头,要是生不出孩子,都能被街坊四邻的吐沫给淹死。
钱郑国两口子没少跑医院,找偏方,等到了三十五岁才结出了果实,一家子高兴,就差放炮庆祝了。
而此时呢,家里来了一个算命的先生,看到钱郑国的媳妇儿就不走了,眉头蹙的很深,说这肚子里是双黄,也就是双胞胎,但胎儿有怪,暗藏胎煞,即便生下来,也活不过十八岁。
听闻是双胞胎,一家子人还挺激动,可接下来就慌乱了,那时候的人崇尚神明,全都抱着宁可信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钱郑国就问怎么回事,为何会出现胎煞。
这个算命先生眯起了眼睛,掐着手指头算了片刻,他说你们家人丁并非福旺之势,这突然来了两个孩子,一定是有蹊跷的。他说这两个孩子是前世造了孽,这一世要赎罪的。
因果轮回中,向来有讨债鬼一说,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就会有人过来讨债,这两个孩子就是过来讨债的。所以他们不但会英年早逝,还会把一个家庭搞的鸡飞狗跳,支离破碎。
钱郑国也算明白人,对这种事儿将信将疑,但他都三十五岁了,要两个孩子不容易,就听信了算命先生的话,当天中午摆了酒菜,进行宴请。
酒过三巡之后,他便问可有化解之法。算命先生苦笑着摇摇头。
钱郑国把准备好的十块钱拍在了桌子上,算命先生这才抬了抬眼皮,说化解的办法不是没有,只要按照他说的做,肯定是没问题的。
饭后,算命先生亲自撰写了一道灵符,并且拿出了一块青玉,说老大带玉,老二挂符,从一出生,就要用无根水跟他们洗澡,并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日后要远离水,不管是河滩湖泊,还是汪洋大海,有多远就离多远。
钱郑国心里踏实了,千恩万谢的送走了算命先生,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竟是两个大胖小子,钱郑国高兴的同时,也死记着算命先生的告诫。
所以在两个儿子的成长过程中,他成天谆谆教导,不许去有水的地方。
后来两个小子长大了,日子过的安安稳稳,钱郑国也上了岁数,逐渐就把这事儿给淡忘了,可就在一九八五年的时候,保定政府开始大举治理护城河,拓宽河道,休整河床,招募了不少劳工。
那时候钱郑国的两个儿子都到了十七岁的年纪,长的人高马大,上的学也少,就去干活补贴家用,但就在下水掏淤泥的时候,竟被双双溺毙。
这事儿当下就引起了轩然大波,工程一下停止了,谁能想到不足一人深的护城河也能淹死人。
得到这个噩耗,钱郑国的媳妇儿一口气没上来就步了后尘,最后只剩下钱郑国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一个家庭在旦夕间支离破碎,弄得人都没法活了。
到了这个时候,钱郑国才想起当年算命先生的告诫,可为时已晚,世上可没后悔药可卖呀!
他怀着大悲之痛,处理了儿子和老伴儿的后事,成天就指着那点微薄的退休金过活,他感觉这个世界已经没什么光彩了,换句话说,活着是真没劲。唯一能叫他坚强起来的,无非就是老伴儿和儿子的祭日了。
在祭日上,他还能说说知心话,还能感觉自己还活着,还算个人。
这不,今天就是两个儿子的祭日,往常呢都是自己一个人祭拜,但最近几天他总是做噩梦,两个儿子吵吵着要投胎,要往生,满满的都是怨气。
钱郑国已经禁不起打击了,赶紧就找风水先生,听过人介绍,他就找到了萧大瞎子,准备超度一下亡魂,所以才有了如今的一幕。
听完钱郑国所说的,我的心里十分沉痛,还是那句话,这人呐不能跟命争,该怎样就是怎样,即便提前泄露了天机,到头来也是这么回事儿。
不过我打心眼里同情这老头,一把年纪了,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这人要是感觉不到热乎气儿,跟死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这老头做的噩梦到给我提了醒,看来这俩小子的确成了气候,想找替身投胎,这事儿幸好被我给撞见了,不然的话,还得丢下两条人命。
萧大瞎子此时也摇头晃脑的叹息:“哎,命运曲折,自有定数,既然走到了这一步,那我们就得接受,这人总得给自己找个活下去的理由不是。”
钱郑国擦了擦眼角,点点头:“是呀,这些年就这么忍着,一直忍着呢。每天除了睡觉都不敢在家里呆着,看着一间一间的空屋子,这心呐,是忒难受。”
小贱挺感性的,听完故事,眼圈儿都红了,一把拉住老头的手,掷地有声的说:“大爷你别这样,老胡我看不了这个,今天既然有缘分碰一起了,那这事儿我们就管定了。”
钱郑国诧异的抬起头:“小伙子,你有这份心就行了,你们还是孩子,哪里懂这方面的事儿,还是由萧大师着手吧。”
萧大瞎子嘴角又抽搐了,根本不好意思看我和小贱。
在杨奇家的时候,这货已经被我的手段镇住了,现在哪儿敢装逼。不过当着自己的客户,他也不能装熊,自然把胸脯子拍的啪啪响。
我心里讲话,萧大瞎子啊,你不知道这水下的道道儿,要真是大包大揽,你肯定自找倒霉。可这个时候我也不能说破,便冲他眨了眨眼睛。
萧大瞎子一怔,或许他这才纳闷,我们俩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扭头看了看平静的护城河河面,挑了挑眉头,不明白我到底几个意思。
这时候钱郑国赶紧问:“萧大师,现在时辰不早了,我们什么时开始超度呢!”
萧大瞎子砸了砸嘴唇,又看看我,最后把心一横:“现在开始!”
我一捂额头,心说那就这样吧,一会儿看你怎么折腾。小贱急了,上去就要阻拦,因为河里有两个凶鬼,不好对付,莽撞的话,肯定要吃亏。
我一把将小贱拉过来,低声说道:“急啥,大白天的,就是有鬼也别想嚣张,你要是不叫萧大瞎子折腾,不折了人家的买卖么?”
小贱虎着一张脸:“啥玩意儿啊,这就是个老骗子,人家老大爷都这么苦了,还被他骗,我老胡心里不是滋味儿啊。”
“我知道你热心肠,但别忘了,这儿不是有咱俩么,萧大瞎子是孬种怂货,但咱哥们儿可是有手艺的,绝不会叫老头白花钱。这种事儿吧不能多嘴,不然越说越乱,搞不好还得叫老头疑神疑鬼的,人家过的不易,也上了岁数,所以萧大瞎子折腾一会儿,也就给他吃了定心丸,接下来,咱哥们儿再使劲也不晚啊。”
小贱一怔,大脑瓜就晃荡起来:“哎呀,哎呀,还是老陈你高明,那咱们就做一次地下工作者?!”
我苦笑,向来拿他没办法,努努嘴,那意思,这货要开始了。
只见萧大瞎子,从斜挎包里掏出了符纸,八卦镜,桃木剑,香烛,纸钱,弄得还真是那么回事。
点燃了香烛,泼洒了纸钱,萧大瞎子拿着桃木剑就开始乱舞,就跟吃了劣质耗子药一样,口中叽叽喳喳的念咒,最后捻起两张符纸,腕子一抖,腾的一下便燃起火团。
火团飘向了河中,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白烟蒸腾,水波荡漾,趁此时机,萧大瞎子将一个巴掌大的小葫芦就丢进了水中。
就见原本平静的河面,刹那间暴动起来,大串的气泡咕嘟嘟向上冒着,就跟沸腾的开水一样。钱郑国眼睛都看直了,一脸的震撼。
我和小贱均无奈的冷笑,又特么是这一招。
不多时,法事做完,萧大瞎子装模作样的擦去了额头汗水,冲钱郑国说道:“你夜晚梦魔,全都是因为两个儿子的亡魂无法投胎转世所致,刚才我清理了护城河中的邪祟和煞气,你的两个儿子终于上路了。”
钱郑国老泪纵横,差点儿就给跪下了。萧大瞎子继续装逼,说了几句逝者已逝,我们活着的人应该更坚强的活下去。
最后,钱郑国了却了心事,跟我们道别,转身就走了。
他走后,萧大瞎子冲我俩奸笑,还有点炫耀的意思,我真想一脚给他踹河里,但刚要讲话,我就看见已经平息了的护城河河面上,突然冒出了两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