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小贱的话,我不由自主的就瞪大了双眼,怎么滴,难道他爷爷早知道会发生意外吗?不然的话,怎么会提前留下书信。
萧大瞎子顾不得喝酒了,就问:“你爷爷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小贱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看了那封信之后,我爸顿时傻了,在此发动村民上山找人,可依旧没有收获,回家后,我们一家三口连夜就走了,跟谁都没打招呼。一晃十三年过去了,我爸心里总惦记着这个事儿,我爷爷可能早死了,但是没见到尸体,谁能甘心。要不是今天瞎子说老林子里的故事,我也不会想到我爷爷。哎,都好多年了,本以为淡了,其实压根儿就没有忘记。”
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干笑:“都特么大老爷们儿了,要不是喝点酒,哪能这么熊,不提了,不提了,咱们喝着。”
还喝呀,我看呐,别喝了,都冷静冷静吧。
这一喝酒,人就喜欢回忆往事,先是萧大瞎子,后是小贱,要是在特么喝下去,我没准儿也得哭一通。
我一转眼,发现满屋子的纸人都看着我呢,我一哆嗦,心说萧大瞎子这个变态,也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屋子里这么多邪乎东西,半夜拉泡屎都得加小心啊。
我一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擦黑了,秋意渐浓,天黑的早,我寻思也逃课一天了,是时候回去了。
萧大瞎子一看我们要走,顿时急了,说什么也要留着我们,说一个人发闷,好不容易碰到俩人,不能痛快一会儿就散场啊。
我实在不能停留了,因为再喝下去,今天晚上都得在这里过夜,奶奶的,守着一堆纸人花圈,想想都是那么恐怖。
所以我拉着小贱就往外面走,萧大瞎子在后面追我们,嘴里一个劲儿的叫唤:“再喝一碗,就一碗,最后一碗。”
我没工夫搭理他,拉开门就往外走,但是就在这个当口,迎面走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一下跟我碰个脸对脸,我下意识的就倒退了一步,就发现这个人非常有意思。
首先他长的非常健壮,小麦色的健康皮肤,鼻直口方,剑眉星目,那双眼睛中蕴满了沧桑,好似经历了无数往事,自然而然的就流出了坚毅,果敢,剽悍的气质。跟我一照面,一股猎猎的草莽之气就冲在了我的身上。
其次是他的衣服,这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现在虽然是秋天了,但并没有多冷,而这个人上身穿着土黄色的裘皮大衣,下面是黑色的免裆裤,小腿上捆着退帮,穿着一双劈死牛豆包大洒鞋!
另外脊背后面鼓鼓囊囊,好像藏着什么东西,那一头长发,就跟离子烫一样,蓬松,飘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乔峰从天龙八部里出来了呢。
小贱也愣住了,由于喝的迷迷瞪瞪,也不管不顾了,低声就说:“这个人的穿着太复古了,是拍电视剧吗?”
我就看到对面那个人剑眉一蹙,眼中闪出了一道电光,周身的草莽气息拔地而起,貌似下一秒就会施展出降龙十八掌。
谁知他第一句话竟是:“掌柜的,请纸!”
请纸?!
啥意思啊,拉屎没带纸么?
谁知紧跟我俩的萧大瞎子一下瞪圆了双眼,紧走几步来到近前,说了句:“请哪方土地,拜哪方神明?”
“请东北土地,拜五岳神明。”
“可有下海的筷子。”
“路遥人稀,只有碗。”
萧大瞎子一身的酒意都消散了,一张脸笑成了菊花,拉着这个草莽男子就往纸扎铺子里走:“贵客,贵客,里面请。”
我和小贱迷迷瞪瞪的,刚才那一套一套的是在说啥,接头暗号吗?我心里寻思,难不成开纸扎铺子的也有切口,特么的,什么跟什么呀。
萧大瞎子趁机,低声说道:“这个人不简单,是从大山里出来的猎人。”
我一愣:“你们之前认识?”
萧大瞎子摇摇头,那意思是第一次见面。
“只有在大山里打猎的,才会去请纸拜路。这是猎人的规矩。”
我更加迷糊,不解的看着他。
小贱摇了摇大脑袋,眉头蹙着,说:“貌似有这个说法,离开家乡的猎人,再回去的时候,见路拜路,见山拜山,因为猎人信奉的就是五山老爷,也就是五岳神明。看来这个猎人是要回家。”
萧大瞎子眼睛一亮:“你个小兔崽子可以啊,连这都懂。请纸其实就是购买花圈纸人,请东北土地,拜五岳神明,指的是要回东北,祭拜五山老爷。我说可有下海的筷子,那意思是在本地祭拜还是你带着上路。这人说路广人稀,只有碗,那意思是,路途太远,咱只能多给钱,就不带着了,就地祭拜。”
萧大瞎子唏嘘了一声:“你们也知道,咱早年是护林兵,没少跟猎人打交道,进屋的这主儿绝对是个高手,那啥,我也不留你们了,大生意来了,这祭拜起来可不是小数目,那啥,七天后咱们约好了去护城河抓水鬼,就这么定了,你们走吧。”
说完话,这老小子就跟被撵着尾巴的土狗一样,叫唤着就进了屋子。
我惊讶的同时又感到一阵无语。
“奶奶的,刚才喝酒的时候,还以为这货是个真性情的汉子,现在一看,还是那么回事。”小贱嘟囔着。
我赶紧说他:“要不是他有一双鬼眼,能沦落到这个地步吗,瞎子也不容易,是有苦衷的,别扯淡了,咱回学校吧,这会儿也快上晚自习了。”
我俩就这么走着,也没做公交车的打算,反正熄灯前怎么也到了。
公路上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路人,大多数都骑自行车,也有骑摩托的,也有单线的公交车。那时候不像现在,车水马龙一片,科技生产力都没有达到那个地步。
我心里乱糟糟的,但被秋风一吹,脑子清醒了不少,紧接着就惦记小芳了,一股心酸涌了上来,我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怎么这么没出息。她都喜欢别人了,还想着干嘛。
一个小时后,天就黑了,我们总算走到了学校,我和小贱没白走一路,出了一身细汗,酒劲儿散的干净,但是喝了半天,感觉很乏。所以连班级都没进,直接跑宿舍睡觉去了。
第二天,我和小贱因为逃课被各自的班主任撵到了训导主任办公室,薛林山亲自接待了我们,他拿我俩没辙,教育了片刻又给送回来了,反正这几年都是这么来来回回的折腾。
等上午上课的时候,我就琢磨着七天后对付水鬼的事儿,要说这俩水鬼也是,你们准备干坏事,还特么商量一下,被我听到了吧,到时候就叫你们魂飞魄散。不过我回头一想,这事儿得谨慎呀,因为水鬼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得看到替身它们才会显形,到那时才是我最佳的下手时机。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无意间又看到了小芳,她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餐桌上用餐,我心里堵得慌,就当没看见。其实我也不知道将用什么样的状态去面对这件事,或许我只能利用灵异事件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换句话说,这叫逃避。
一转眼,七天过去了,我在刻意逃避的同时,也在刻意的去观察,不过我并没有发现小芳和夏洛在一起的身影,可能学习太忙了,他们没工夫一起拉拉扯扯吧。
这一天,我和小贱早晨四点起床,开始修炼,出了一身透汗之后,趁着天没亮,翻着墙头子就跑了。
反正不知怎么回事,一到外面,感觉空气都是新鲜的,可能被关的时间太久了,没辙,寄宿学校就这个德行啊。
我俩赶紧上了公交车直奔护城河,必须要早点儿去,避免水鬼提前下手。另外萧大瞎子跟我们也越好了,到了护城河就能碰见。
大约四十分钟,我们在护城河边下了车,老远就看到树林子里有个人,我心里一惊,低声说了句谨慎。
等走过去一看,才发现正是萧大瞎子,靠着一棵树打瞌睡呢。
嘿。
看他这个德行,我就有气了,今天可是来办事的,你到睡成了死猪。不行,我得叫他清醒清醒。
我给小贱递了一个眼色,这货从书包里翻出了一个茶缸子,弯腰就从护城河里舀了一缸子,跟我蹑手蹑脚的走到了萧大瞎子身后,我俩对视一眼,互相点头。
我扯着嗓子就吼:“水鬼来啦!”
哗!
一缸子河水就倒萧大瞎子脑袋上了。
“哎呦,我的妈!”
萧大瞎子没给吓死,被淋成了落汤鸡,一阵的倒吸凉气啊,一屁股就做地上了。等扭头一看,竟是我俩捣的鬼,他直接疯了:“特码的,原来是你们俩小兔崽子,我扒了你们的皮!”
擦净了头上和身上的水迹,萧大瞎子就跟饿狼一样扑杀过来,我俩狂笑着分头跑开,都是树林子,眨眼就跑没影儿了。
萧大瞎子追不上我俩,杵着磕膝盖就喘息:“王八羔子,一群王八羔子,今天是来抓鬼的,你们折腾我干嘛!”
我和小贱也不闹了,赶紧跑过来,嬉皮笑脸的说,一会儿就要办事儿了,这不是叫你清醒清醒嘛。
“奶奶的,半条命都快没了,还特么清醒清醒?!”
萧大瞎子恶狠狠的看着我俩,最后他自己都笑了:“遇上你俩算我倒八辈子血霉,别的少扯,咱们都到齐了,接下来怎么整?”
我也收敛了情绪,看着越发明亮的东方天穹,就说了三个字:“等替身!”
然而就在我刚说完这三个字的时候,小贱唉呀妈呀一声,一下蹦起了三尺高,指着护城河边:“老陈,你看那是什么玩意儿,好像爬上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