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恒不知从哪里拿了一个灰布包裹还有一个极小巧的红灯笼在手里,递给眉络“这里面男装女装各有两套,银钱也足够你回到梁国的了,如果你不想回梁国,去陈国和齐国也足够的了。”
眉络接过包裹和灯笼,依旧是沉默的,连我都不得不佩服她的果断,丝毫都不拖泥带水,就连眼泪都没见她真正流下来过。
容恒将手中油灯并几枚火折子递在她手里,轻轻推了她一把“走吧,快走。”他催促道。
眉络终于抬起了头问“我若走了,周王抓不到我,会不会连累你?”
“不会,我就说你从柴房逃走了,大王虽极疼爱汐月,也段不会为了这件事儿处罚我的,就算他真的要处罚我,汐月也会求情的,你不必担心。”容恒回答道。
“那,那绿儿呢,我若走了,会不会牵累绿儿?”
“也不会的,今天汐月还问了云儿,说你的发式别致好看,问她可知道是哪个丫鬟梳的,云儿告诉她是绿儿梳的,她已经向我讨了绿儿,绿儿不是卖身也非家生子,我需得差人向她父母知会一声就将她送去郡主府。”
“那为什么现在还关着她?”眉络问。
“我听教导她的管事婆婆说,绿儿虽然聪明伶俐,但性子有些憨直,不够谨慎,郡主府不比这里,规矩多,况且伺候郡主更得放一万个小心,我关她一夜,让她知道知道厉害。”容恒回道。
眉络呆在漱云坊两年里是知道容恒的,他狠的时候是极狠的比如两年前处置那几个害她的婆子丫鬟时,干脆利落毫不留情,但在平时他对下人又很宽厚,所以漱云坊的人对他既忠心又敬畏。
“我到底还是害了她。”眉络很是歉疚的说道。
“你既然要走,就别在管其他的了。”容恒的声音里突然带了点火气。
这点子火气却是吓不到眉络的,眉络水汪汪的大眼睛盯劳了他看,好似要把他的样子刻进眼睛里似得。
容恒还要伸手去推她,眉络突然吹熄了他手里的灯,包裹和灯笼也被她扔到了地上,她几乎是扑进了容恒的怀里。
容恒又呆住了。
“我真的不想走,我想永远留在你身边。”她说着踮起脚吻住了容恒的嘴唇,两人缠绵了半晌。
黑灯瞎火的,虽然看不清他俩的动作,但那悉悉索索的声音已经叫我面红耳赤了。
良久两人终于分开了,容恒轻轻的拥住眉络,哑着嗓子道“你,你不想走,是不是?”
“是,我不想走。”眉络回答道,但紧接着她又说“但我不能连累了你。”
眉络说完决然的推开了容恒捡起包裹冲进了黑漆漆的门中,只剩下容恒呆立在那里。
太黑了,我看不见容恒的表情,我也实在猜不到容恒会有什么表情,我跟着也跑进了门里去追眉络。
门后是一道狭长的门洞,不大,刚好够一个人通过的,道路和两边墙壁都很平坦,是认真开凿过的,就算没有亮光,顺着这条道跑应该也不会摔跤的,我只听着前方眉络的脚步声噼噼啪啪的好一阵响才终于停了下来,接着就是一阵大哭声。
乖乖,至情血泪啊,我连忙追了上去。
眉络没有
点灯笼,我只能凭着她的哭声判断她的位置,然后追上她,我在她的身旁停了下来,只能模模糊糊第看到她的影子,她蹲靠在墙根还是埋着头的,泪水估计全都打在衣服上了,真是浪费啊,也不知道哪一滴是至情血泪。
我现在才开始有些懊悔,来得时候没有问清楚,至情血泪到底具体是个啥样,到底什么情况下流的眼泪属于至情血泪,至情血泪具体性状又是啥样的,真是按照字面意思理解是带血的眼泪吗?至情的情字只代表爱情吗,亲情还是友情,算不算呢?
我真是太大意了这么重要的问题都忘了问清楚,万一要是弄错了或者是错过了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我这个问题还没想通,眉络就止住了哭声,她顺着墙根站了起来,大概是哭的太狠了,她的呼气有些急促,动作也有些无力。
她在包裹里摸索了一阵子,取出了一个什么东西,一团火焰在她手中升起,是容痕替她准备的火折子,话说容恒替她想的也真够周到的,难道真的是打算让她走了吗,不应该啊,不管了,且走且看吧。
眉络把灯笼点燃,灯光照亮了四周,她擦了擦眼泪,将包袱背在身上,沿着通道向前走去,我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就想到,如果有一天我也像她一样遇到这种的情况,我能否像她一样走了那么潇洒呢。
大概走了一刻钟通道开始变得迂回曲折并且越来越小,渐渐的只能蹲下慢慢向前挪动,好在没过多久就看见了出口,出口的洞更小,稍胖一点的人估计都爬不出去,好在眉络身材窈窕,动作又利落不费什么劲就出去了,至于我更是一点儿阻碍都没有。
一出洞口我们都吓了一跳,洞口设在一处悬崖边,出了洞口只有一尺来宽的落脚地,如果不是容恒事先告知,这黑漆漆的地方就算有灯笼也看不清三尺外的东西,一不小心多走了两步必定会摔下悬崖,粉身碎骨。
眉络显然是见过世面的,只是稍稍受了点惊吓,很快便调整心情,拿好灯笼观察四周的情况。
前面是不知深浅的悬崖,脚下是一尺来宽的崖道,崖道是倾斜的,向左是向上倾斜,向右是向下倾斜,眉络没有在犹豫,提着灯笼,贴着崖壁向左走去。
大约走了十分钟,终于到了崖顶,眉络灵巧的攀着石头一个翻身,脚落到了实处。
这一路跟着眉络走来,我真的不得不佩服这个大梁郡主的胆量和敏捷的身手,我估计她在梁国也不会是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女子,从她教训汐月就能看出来,她必定也是一个调皮捣蛋爱动动手脚的。
前面便是小树林了,一阵风吹过来,眉络手上的灯笼晃动个不停,她也经不住打了个寒颤,秋天的夜该是很凉的,虽然我感觉不到,我只看见天边挂着一枚冷幽幽的下玄月。
眉络大红的裙袍下摆早被她撕开利落的绑在腿上,但此时被风一鼓吹,看起来就累累赘赘的,她深深的呼了口凉气,也不在着急,一步一步走向小树林。
在小树林边缘,一处杂草掩映的地方,眉络脱下红袍,从包袱里找了一套男装换上,又把头发挽成男人髻,这才提着灯笼走进小树林。
眉络果然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树林中有很多
交叉的小道,她丝毫没有犹豫的选择了正确的路径,还有一些猎人设下的陷阱,她也小心翼翼的躲了过去。
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走出了小树林,一出小树林,便看到山下城里的灯火,虽然不能和现代的不夜城相比,在古代也算是比较繁华的了。
眉络再次轻吐了一口气,迈步向山下走去。
秋天夜长,天便黑的早,我估摸着时间大概也只是晚上七点多的样子,等眉络到了小镇上,街道上依然很热闹。
眉络沿着街道漫无目的的走着,我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有些落寞的背影,我不知道她具体在想些什么但也能猜个大概,离开容恒,离开漱云坊,她该何去何从,我猜她并不想即刻就回梁国去的。
眉络突然停下了脚步,在她的不远处是一间酒楼客栈,客栈的牌匾上写着‘天下第一楼’五个大字,那字体俊逸潇洒一如写下它的人,眉络别过头去继续向前走。
在另一条街道上眉络随便找了一间客栈,简单的吃了晚饭,又要了一盆沐浴的热水,这一天闹腾的她不轻,身上冷的热的也不知道汗湿了几回,这一会儿安稳下来,看样子她是说什么都要洗个澡的了。
泡在温热的浴桶里,眉络又哭了一回,我不禁叹了口气,看来也是个人前坚强,人后疗伤的可爱女子。
只是她流了不少眼泪,却没有一滴是红色的血泪啊,我在考虑要不要接几滴回现代去问问清楚时,眉络捧了几把水扑在脸上,霎时间脸上的泪水被冲的干干净净。
一夜无话。
因为头天晚上辗转反侧的没睡好,第二天眉络就起的晚了,大概在晌午十分她才走出房门,今天她换了另一套男装,是一套并不算太过华贵但又十分素雅的公子服,把她曾托的十分倜傥潇洒,风度翩翩,让我不禁感叹没有了爱情,生活依然是可以美好的。
眉络又吩咐小二将昨个换下的旧衣拿去洗,看来她最近是不打算以真面目示人的了,同时我也看出来她是不打算即时就离开的。
眉络下了楼来,酒楼里这时正热闹,无数双眼睛在略过她时,瞬间被惊艳而下意识的停留了片刻,眉络早以是习惯了这种眼神的,她面上淡淡的,但是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的眉头间隐约带着一丝伤感,而这丝伤感却并不另人讨厌,反而会引起别人探究的欲望。
她缓缓走下楼,找了一个空位处坐下,我就在她的额对面坐了下来,小二十分伶俐的小跑着过来,还没说话先笑盈盈的打了个千,问道“客官,您想来点什么,本店酒水菜品都是一等一的,保证您满意。”
那服务态度绝对是五星级的,这间普通的小客栈,因这个小二立马增色不少。
“最好的酒水,来一壶,菜吗,捡清单可口的要四碟。”眉络也笑道。
小二脆生生的应了声,好嘞,您稍等,就又小跑着离开了。
眉络倒了杯桌子上准备现成的茶水,茶水一入口我便看见她皱了眉头估计这与大梁王宫和漱云坊的茶水是不能比的,可是她皱了皱眉头还是咽了下去。
正在这时,我发现隔着过道旁边有位男子不时向这边张望,目光倒也不见得猥琐,也不知眉络发现了没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