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恒,你混蛋。”她端着酒杯,看着对面的我说,当然她是看不见我的,准确的说她是对着空气在呓语。
“你真是个大混蛋,你知道吗?”她说着声音里就带了些许呜咽声。
我叹了口气,容恒吗,他确实是个大混蛋,他和他那死鬼老爹正编了一个大笼子等着你去钻呐。
“你不是说,你不会有事儿的吗?你不是说不会被我牵累的吗?”眉络一边喝着酒一边骂道“你这个大混蛋,大骗子,臭容恒,我已经离开了,你的事儿就和我没有关系了,你死也好,活也罢,都和我无关,你死了倒也好,我就了无牵挂了。”她恶狠狠的说道。
咦,这个想法好,虽然知道她看不见我,我还是忍不住对她伸出了大拇指。
你要是抱着这种想法,估计就能免去一大劫难了,也不行,要那样的话,我的至情血泪不就泡汤了,哎,人生充满了纠结!
“从前我在大梁时,上到王宫贵族纨绔子弟,下到街头市井流氓无赖,只要我看不过眼的,想都不用想就去教训。
那天你和汐月一道走来,你是那么温柔体贴,除了对我,我还从没见你对别的女人那么好脸色过,我心中就憋了气,后来,汐月又先动手了,我脑子一片空白,就出手教训了她一下,也没想真把她这么样,我原以为这只是小事儿一件,直到你打了我一巴掌,那一巴掌都把我打蒙了,在柴房里绿儿又对我说了那些话,我就意识到了事情可能有些严重,但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
从前我在梁国,和人过招打架,打赢了固然高兴,输了也绝不告状的,这个汐月好没性格,打不过人家,不但哭鼻子还会告状,以后本郡见她一次打她一次。”眉络用手比划着,然后就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只听见她嘴巴里含含糊糊的说着我总要看着你平安才能走的,打了郡主也不会就要了你的命,是吧。
夜深了,眉络醉了,这个可爱的女子,此时我对她是充满同情和怜爱的。
第二天天没亮眉络就醒了,不但宿醉又趴在桌子上一夜,难受是可想而知的。
她也真是个想什么就立马去做什么的主,天还蒙蒙亮她就去把在大厅里打地铺的小二给叫醒了,问人家要热水说现在就要沐浴,也不知道她这两年在漱云坊是不是也这么任性,估计容恒也没少迁就她。
那小二睡的迷迷瞪瞪的,在好的脾气也不禁垮了脸,她也没说废话,直接递了个小银馃子过去,小二就笑了,笑的比花儿还烂漫,他道“公子,您稍等片刻,片刻就好。”然后,风一样的跑到后面去了。
洗完澡,天也就亮了,眉络换了另一身男装,那天天黑,心又燥就没仔细看这套衣服,只知道是套黑色的,今天仔细一看,是一套纯黑的亮绸衫,小二把衣服送过来时还说,这衣服料子好,没敢太使劲洗就用皂角泡了,清水洗净,晾干,公子您看可满意。
眉络把衣服拿到鼻子下还有一股子皂角的清香气,我看她的表情是很满意的
,少不得又打赏了那小二一翻。
眉络穿着那一身黑色男装,手中拿着昨天买的山水折扇,潇洒飘逸的气质又是另一翻滋味。
她走下楼去,在昨天同样的位子要了酒菜,静静等候时杰宏道。
时杰刚一进客栈,眉络就看见了他,她连忙站起向他打招呼,叫了声宏道兄。
时宏道看见了她也是眼前一亮,不自觉的就笑了,他走过去,道“落梅兄,气色好的很啊。”
眉络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愁容道“宏道兄取笑了,昨夜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知消息打探的如何。”
宏道的脸色也不自觉的暗了下来,道“不太好。”
“愿闻其详。”眉络赶紧将他面前的酒杯倒满。
宏道并没有急着喝酒,他看着眉络说道“情况比想象中的要复杂的多,听说昨天,汐月郡主去漱云坊玩耍,遇到了刺客。”
“什么,刺客?”我与眉络都大吃一惊。
“是啊,据说这个刺客还是大当家的后院之人,还是个美人呢?”宏道压低了声音“听说这个美人身手了得,将郡主打成重伤,还说,大当家的有意将她放跑了,最近几年,我们大周与比邻的齐国关系紧张,两国互派奸细刺客也不是没有。”
“不是的,怎么搞的,怎么会这样,你,你打听的可信吗?”眉络一时间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八九不离十,我昨天回去就去找了漱云坊和衙门里的熟人,多方打听昨晚我父亲深夜才回家,我又向他确认的这件事儿。
他说这事儿挺严重的,大当家的身份特殊,但和刺客联系在一起也会很麻烦的,你知道的大当家的常年在四国走动,少不了和各国大王都有些交往的,宏武侯又手握兵权,大王对他又是忌惮,又不得不倚重,一旦出了这样的事儿,少不了对侯爷也怀疑起来了。
现在大王是顾忌着宏武侯才秘密将大当家的羁押了,对外消息都封锁的严实着呢。
我父亲还警告我不要到处乱说,我也只把这件事儿告诉你,你可千万要守着点。”
宏道将他打听来得情况都详详细细的跟眉络说了,眉络的脸色是越来越沉,如果原来觉得事情还有转圜余地的话,那么现在事情的严重性绝对超出了她之前的想象了。
宏道虽没明说,但他的话外音很明显,容恒是被套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
通敌叛国的罪名有多重,眉络是知道的,但是事情的真相明明就是她一时鲁莽打了汐月郡主而已,怎么就演变成如今的刺客行刺了呢?
我做为旁观者加明眼人,虽然一开始听宏道说这些的时候有些吃惊,但现在想想也很平常,描述的在凶险也不过都是容恒的伎俩罢了,他这是要放大招了呀。
眉络寻问宏道可知道容恒现在被关在哪里了,无论如何想见恩人一面,别的事情做不了带些酒菜去略表心意,也了了这些年的心事儿,回去也好和老母交代。
宏道面露难色,说既是秘
密关押,想必羁押之地是极为隐秘的,恐怕连我父亲都没有权限知晓,况且我也实在不方便打听这件事。
眉络便沉默了下来。
宏道安慰他说,你的报恩之心天地都知晓了,但有些事儿是我们这些小人物无能为力的,你就放宽一点心吧,又道,落梅兄还没有来得及在城中游玩吧,为兄这几日清闲,若不嫌弃就由为兄做东,带你好好去消遣消遣。
眉络自然是拒绝了,她此时再也没有心思与宏道攀谈了,也不理睬他的安慰,只是一味的喝酒沉默,宏道只当她是心焦恩人才会失去常态也不在意。
默默的陪着眉络喝完一壶酒便告辞了。
此时已经快到中午了,客栈里人声嘈杂的很,看的出眉络也心燥的很,一不小心还将酒壶给摔碎了,小二赶紧过来将碎片收拾了,还想扶她,被她一把推开,还恶狠狠的说了一句“混蛋,给我滚远一点儿。”
小二一时呆立在那里,摸着头,看着是有些委屈的。
眉络又喝高了,所谓酒入愁肠,愁更愁,古人诚不欺我。
她晃晃荡荡的进了客房,上了卧榻,翻来复去好久才平静下来。
即使睡着了眉头也是皱着的,看着她的睡容,我不由的想起她之前和我说的,情字害人,我心中不由的也生出一丝感慨来,若以后我有了爱人,我在他心里的位置必须凌驾于一切事与人之上,否则就给本姑娘有多远滚多远。
我百无聊赖,站在窗户边看下面的行人,突然一抹绿色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那抹身影正是朝着这间的客栈走来的。
没过多久,外面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是小二的声音“公子,公子,有人找你。”
又听见一道女声“人到底在不在房里啊?”
小二道“在的,在的,我亲眼瞧着他上楼的,他今天心情不太好,是喝了酒的,想必是睡的熟了,要不姑娘过会儿。”
小二话没说完就被那道女声打断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还有小二惊慌的声音“别,别,别。”
只听‘砰’的一声,门被踹开了。
一个俏生生的绿衣女子走了进来,确实是那个和眉络一起被关进柴房的绿儿。
那小二跟在她身后也不敢拉扯她只是嘴上不停的说“姑娘,你怎么这样,你在这样,我就要报官了。”
眉络也被那一声巨响给震醒了,已经坐在了床上,她看着绿儿只是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有些呆。
那小二又赶紧跑过来对眉络道“那个姑娘说是您的家人,找您有急事儿,我就把她带上来了,没成想她。”
绿儿走过来,将一个大银锭子塞给他道“赔你的门钱,都够你娶媳妇用的了,这是我家公子,我有要紧事儿要和她说,你出去吧。”
小二捧着阴锭子秒变哑巴,晕晕乎乎的出去了。
那模样让人觉得好笑的紧,看来在这个确定无疑的悲惨故事里,最大的赢家便是这个可爱的店小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