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远叔刚才抱我进房间的时候,吩咐政清将大门给关上了,现在也不知道是谁在门外猛烈的撞击着门环,一阵阵急促的“框框”声顿时打断政远叔的话语。
“谁啊?”政清听着门外的声响,便朝着大门处走去,嘴里面嘟囔着问道。
“是我,快点开门!”政清叔听见喊话的是村长郑玉叔,便赶快走到门口处打开了大门,说道:“玉哥,正准备去找你呢!”
郑玉叔满脸红燥气喘吁吁的跑进房间,看着床上躺着的爷爷和奶奶,随手抹去额头豆大的汗水,喘着粗气说道:“三阿公,这……月娥婶……她……”
“玉哥,你这么急冲冲的跑来,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政远叔看着村长焦急的神情,知道他刚才肯定是一路跑过来的,不然按照他的性格是不会脸红脖子粗像是跟人打过架一样。
郑玉看着爷爷毫无气色的脸面,知道爷爷的身子还没有完全康复,转过身子看着政远,深深的吸上一口气说道:“这是怎么了,这是……”
政远叔摇摇头,没有回答郑玉叔的话,只是开口说道:“一言难尽,你这么慌张的跑来,到底怎么了?”
“是啊,看你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从哪里来?”政清将房间的门关上,走到郑玉叔的身边散出两根烟,分别递给了政远叔两人。
郑玉叔揉了揉眉心,抽上一口烟对着爷爷说道:“三阿公,乔良叔身子还在祠堂呐,这可到底怎么处理啊?在不动手处理,我怕要开始腐烂了。”
村长的担忧不无道理,现在整个村子虽然都是阴霾的可怕,恶心的尸臭遍布全村,空气中很难有一口新鲜的空气,晴空上的阳光虽然微弱的覆盖地面,但现在毕竟三伏天,温度还是非常高。
一具尸体若是长时间暴露在高温的环境里面,指不定哪一刻就开始腐烂,而且乔良爷爷的身体又是在陈家村的祠堂里面,祠堂也是全村最为敬重的地方,每逢大型节日都会由爷爷领头进行祭祀。
爷爷听到郑玉叔说的有道理,其实这件事情早就应该处理,只是被奶奶这件事情有所耽误,于是爷爷说道:“郑玉,你带着大家给乔良整副棺材,存放地点的选择只需要放在政福坟前,现在不需要任何处理仪式,只需要放在那里。”
郑玉叔听完爷爷的话,顿时不知如何是好,开口问道:“要不要政远或者政清两人前去看看?”
爷爷躺在床上只是摇摇头,没有继续说话,政远叔接过话头说道:“三阿公刚才已经安排好了,只是现在有点事情急需处理,没有通知大家,你按照三阿公讲的去做就行了。”
我做在小板凳上,看着依旧昏迷没有任何苏醒迹象的奶奶,听着他们打人之间的谈话,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个疑惑的问题,刚想开口问爷爷,却听见郑玉叔说道:“还有一件事情,乔良叔倒地的地方在下午的时候,身边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很多的脚印……”
“脚印?”政清叔盯着他皱着眉头反问道。
“嗯,一圈一圈的围着乔良叔的身子,没有看见走进的脚印,也没有离开的脚印……”郑玉叔回忆着下午的事情,然而他的话还没有完全说道,却被政清打断说道:“是不是全都是水迹?”
郑玉叔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政清叔,眨了眨眼睛说道:“你去祠堂了?”
政清叔摇摇头,带着粗重的喘息声开口说道:“上次搬女尸进山的时候,三阿公让我回祠堂检查了一遍,在存放女尸的地方也出现了一圈圈的水渍脚印,同样没有发现源头和结尾,所以当时判断并不是只有一具‘活’过来的尸体……”
顿时大家再一次的陷进了沉默,全都在思考着留下脚印的尸体是谁,而现在又是在哪里?正当大家沉默的时候,爷爷突然说道:“那不是水迹,是尸油!”
政远叔立即走到床边,对着爷爷说道:“难道是一具没有穿鞋的死尸?”
爷爷点点头,接着说道:“目前虽然不知道那具尸体在哪里,然而从那水渍的脚印可以看出来是一具没有穿鞋的尸身,若是水迹在这样的气温下怕是早就挥发了。”
郑玉叔顿时只感觉浑身毛孔直立,虽然大家全都站在昏暗的房间里面,郑玉叔还是冷不丁打了一个寒战,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政清站在村长的身边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开口说道:“玉哥,赶快将良叔的尸身给处理了,以免夜长梦多。”
当下郑玉叔也不在多问什么,迈着颤抖的双脚就离开了房间,刚刚跑来的那股子力气听到这番话,早已消失在了心底,出门的时候回过头看着政清说道:“你们真的不用去看看?”
爷爷朝着门口的方向摆摆手,示意他赶快去处理,政清将烟盒里面最后一根拿出来,颤抖的手指拿捏着火柴轻轻的划亮火苗,狠狠的吸上一口烟,良久才从肺叶里面吐出来。
政清死死的掐了几次眉心,让自己从恐惧的心理中走出来,长长呼出一口气,缓缓的开口说道:“三阿公,您说现在该怎么办?”
爷爷也只是摇头叹息,随后开口说道:“你们先回去休息,明天上午九点之前到我这里来,有事情需要你们处理。”
政远和郑勤两人相互对望了一眼,政清开口说道:“要不今晚我留下来,现在您老身子还没康复,师娘她也……”
“不用了,我还没到死的时候,回去吧……”爷爷朝着他们摆摆手,自己便闭上了眼睛不在理会他们。
两人和爷爷道了别,便相互并肩离开了屋子,现在屋子里面只剩下了我和爷爷奶奶三人,乔东爷爷在半途的时候已经离开了,回家准备爷爷明天需要的药材。
听见大门“吱呀”一声关上,爷爷慢慢的张开眼睛,对着我说道:“子明,今晚只能吃中午剩下的饭菜了……”
现在我也是没有任何吃饭的胃口,下午哭都哭死心了,现在整个脑袋疼的厉害提不起精神,想起刚才被郑玉叔打断的疑惑,于是开口问道:“爷爷,为什么政福家人都是直接葬进土里,而不用在外面摆放三年呢?”
爷爷看着我露出了一丝苍白的笑容,轻声的说道:“难道子明也对这些感兴趣?”
我摇摇头,说道:“我只是好奇,我才不感兴趣咧!”
说不感兴趣那是骗人的,只是我一旦说自己对这个很有兴趣,爷爷便会拿出一本古书交给我,让我自己学着看,古旧的书籍泛着一种浓浓的香味,一本非常大的书需要我两只手一起捧着看,上面的字都是繁体字,我压根就一个字都不认识,直到我高中毕业再次翻开那本书的时候,十个字也只看的明白三四个字。
所以我才说不感兴趣,这招是跟我父亲学的,因为我父亲小时候对这类乡村风俗,或者奇谈怪异的事情非常感兴趣,最后照样被爷爷拿出那本书逼着毫无脾气,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上学,再也不和爷爷讲那些怪诞奇闻。
爷爷明白我的心思,“呵呵”轻声笑了两遍,也不点破我只是开口说道:“葬礼上的习俗非常的广,《葬经》虽然将其同一的系统化,但随着后世的发展,人们对于《葬经》理解也可为是百家争鸣,各有各的说法,在整个风水气势上没有背离《葬经》的意思,但是逝者入土为安这层,却被不断的开枝散叶,导致整个入葬习俗有了一个庞大的系统……”
爷爷这番话讲的很长,当时我却也听得十分入迷,总结爷爷的话和我问的问题,无外乎就是一句话:死者入葬,需要结合实际情况,不同的情况有着不同的处理方法。例如,死者不是死在自己家里面,那么办理死者丧事就不能够进家门,也不能够进本村的祠堂,至于为什么不能够这样处理,那解释起来则又话长了;还有就是非正常死亡,也不能进自己家门办理丧事,都需要在屋子外面进行整晚的法事;除非死者是在自己家的床上安详去世,一切才能够按照正常的程序进行处理。
政福叔虽然是在自己房间里面去世,但是他的死亡却是非正常死亡,这种非正常是说死者阳寿未到而去世,还有一种就是突飞横祸而去世,所以按照爷爷的说法政福本应是阳寿未尽,但是他却选择这种方式结束生命,那么在进行丧礼最后一步的时候,则不能将尸身放置棺材停留在外三年。
需要尽快选着安葬地点进行掩盖黄土,这样能够镇压住死前的煞气,若是置放在山林或者祠堂里面,怕是会死者的灵魄不相信自己已死,不甘愿离去,时间久了对于其他活着的人或有影响。
听完爷爷的讲述,我算是明白了他意思的五六层,看着奶奶像是睡着了一样,我没有心情在问太过的问题,爷爷身子本就虚弱外加今天刚刚苏醒,而且又说了那么的话,早已经劳累不堪。
我站起身子将大门紧紧的关上,整片天空已经完全的暗淡了,回到房间便钻进爷爷的床上,可能今天真的是泪水流多了,小小的心里也变的憔悴了,我和爷爷不在讲话,沉沉的睡去,直到第二天政远叔两人在门外敲着门喊着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