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首,就望进凤临烨满眶的哀伤里,她猛地一惊,在这一场游戏里,输的何止是苏怜蓉,其实,最惨的莫属眼前这个男人了。
似察觉到沈云溪投递过來的目光,凤临烨抬起头來,他唇角牵起,扯出一抹无奈的苦笑,“是不是觉得朕很失败?”
沈云溪挪动脚步,在他身旁的座位上坐下,轻摇摇头说道:“不是。人活一辈子,哪能事事如意,总要经历一些磨难的。所以,皇上对这件事大可不必如此介怀。”
凤临烨摇头轻叹,“话虽是如此说,但却不能否定是朕错看了人,错信任了人。一直以为身边睡的人只是温柔的小绵羊,可到最后才知道原來根本不是羊而是只吃羊还不吐骨头的狼。如此反差你叫朕一时之间如何接受?”
“现在皇上既然有勇气将这些话说出口,就说明皇上沒有将自己困在死巷子里,这已经是好事了。过去的事情我们无法改变,但我们要懂得珍惜现在,珍惜眼前人。臣妾想这个道理皇上亦是十分清楚的,更何况现在事情并沒有到无法收拾的地步,现在凌婕妤不是还怀有龙胎吗?”
“前段时间,臣妾曾向皇上保证过,凌婕妤这一胎必定是沒有问題的,现在我们已经将藏在暗处的最危险的人物揪了出來,我们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已经离成功不远了。所以皇上现在要做的是好好照顾自己,关心凌婕妤,然后等着小皇子的降临。”
凤临烨屏息看着沈云溪,耳边是她掷地有声的话语,他的心,豁然开朗。
是呀,事情已经发生,他已无力改变什么。
他又何必纠结过去,困住自己呢。又为什么不好好的过好现在呢?
不是有人说过,要活在当下吗?他现在又何必如此为难自己!
瞬间,凤临烨就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清俊的脸上愁云顿消,笑容满面,他说:“王妃的话得极是,朕会记下的。”说着,他站起身,展了展双臂,“好了,现在事情已经解决完了,王妃在宫中也劳累多天,还是快些回王府去吧。要是再晚些时候,怕是轻尘要來宫中找朕要人了。”
说完就笑着离开了梅园。
他的离去带走了那一群侍卫,独留下沈云溪面对着在寒风下摇曳的梅枝,倒颇有孤寒自冷的味道。
只是,想着他临走时的话,再想及自己的心思,她能劝说凤临烨,为什么就不能让自己得到解脱呢。
而今,凌婕妤的事情差不多已经解决,她也应该出宫去了。
但她却不想回王府,因为……她还沒想清楚。
望着亭外又徐徐飘下的雪花,沈云溪轻叹了口气,然后撑着伞走出赏梅亭,然,还沒走出梅园,她便停住了脚步。
不远处,那迎着漫天雪花的男人,一身的藏青色长袍,腰间晶莹剔透的玉佩随着他的走动荡漾着,在银白色雪花下泛着绿色的光亮。而他的身上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力,那是属于王者的贵气,让人不敢直视。
不知道是因为光的折射,还是她的眼睛出现片刻的眩晕,她竟觉一道乳白色的光环出现在他的身后,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出來,他便踩着这层光晕缓缓走向她。
他那波光流转的目光,投放在她的身上,逐渐变得轻柔,但被却他隐匿在那一滩深不见底的墨潭里。
沈云溪的心猛地一紧,她并沒有做好现在就要见他的准备。
她也沒想到他会找到这里來。
那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动作却不明显。
他一步一步的向她走近,一眨眼,他便來到了她的身前。
沈云溪沒有说话,只微抿着唇看着霞光映照下的他,看着眼前雪花飘舞,一片一片的落在他的头上,肩上,连眉毛出都沾染几许。
凤轻尘亦沒有说话,只隔着雪花静静的看着她,目光里只有他知道的贪恋。
那一晚过后,他本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去碎玉轩找她,向她说明原因,但一早起來却被公务缠住,他不得不暂时放下这个念头,去处理军中要事。
但,等他处理完正事再去碎玉轩的时候,就只从双儿的口中得知,她沒在碎玉轩,而去來了皇宫。
他以为她只是进宫來看凌婕妤,当天就会回去。所以,他沒有离开,只坐在碎玉轩的大厅里静等她回來。
然而从傍晚等到天明,他都沒有等到她的踪影。
而他又有正事要去处理,这些日子以來边境的事情愈发的多了。
不过,只要他一处理完事他就会去碎玉轩,但依旧沒能等到他。
双儿看着苦等在大厅里的他,看着他疲惫不堪的脸庞,双儿劝说着让他去她的房里等他,如此,他还可以休息一会儿,他若是这样一直不休息,总有一天会累垮的。到真的见到她的时候,怕是连说话的力气也沒有了。
所以,他听取了双儿的意见,去了她的房间。
然而,躺在她的床上,鼻息的都是属于她的芳香。可是,想着他们的处境,他却沒了睡的念头,只窝在被子里睁着眼等着,这一等便又是一夜。如此反复使然,也因此,这些沒有她的日子,他睡得极少。
而这段时间他是知道她在宫里的,他也曾有冲动在下朝的时候就奔來寻她,但最后他却生生的将这件念头压下了。
他想着,想着她不回王府的想法。他想,她是想静一静,等她想通了她就会回去。这话不只他这样想,双儿也是这么在他耳边说的。
双儿是她的人,所以他是信的。
所以,就算他心里有多想她,念她,就算他有好几次都去了御书房,还听李公公在他耳边说起凌婕妤的事,有时也会提及她的名字,他都忍下了,忍下马上奔來找她的念头。
但是,今天不行了。
他忍不住了。
因为,今天早上在早朝时,凤临烨在堂上说,可能过不了几日他便要出征,让他随时准备。
其实,出征的事他早有准备,他本就是生在战场上的人,并不害怕战争的到來。但当时他听见这话的时候,他的心却倏地颤了。
这一颤,令他害怕了。
因为,他跟她的事情还沒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