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耕学士确实已经被吓破了胆,他这副摆烂心态,也让其他人拿他压根没有办法。巧的是,他对面的铜椰大学士同样也是摆烂的心态,所谓呵斥也不过是做做样子。
这一点,云耕学士看不出来,江跃却看得明明白白。一个紫金绶带大学士,一个学士,竟都是这种心态,可见地心族在一次次受挫后,心态确实已经变了。在很多人身上都能看到一种末日穷途的心态。
或许,在他们看来,地心族的基因都已经被地表人类渗透了,还有什么前途可言,这一仗不管怎么打,地心族注定都不会有前途。
好在这个时候,地面一阵涌动,又有一人忽然从地底狼狈钻了出来,却是通过地行术逃过一劫的队员。
此人,正是先前要分开行动,单枪匹马的四人之一。江跃不记得此人名字,铜椰大学士却认得他。
“阿齐,你什么情况?其他人呢?”铜椰大学士忙上前问。
这个叫阿齐的家伙,虽然逃脱了性命回来,但情况也没多好,浑身上下大伤小伤也有不少,不过看上去,至少性命是无忧的。但他整个人全身上下黑漆漆的,就好像刚从煤炭堆里扒拉出来似的。连头发都竖了起来,好像整了一个新潮的发型似的,显得滑稽不堪。
不过此刻,此人脸上再也不复此前的桀骜不驯,也看不到半点高傲自大的神情,反而是隐隐带着几分恐惧,以及劫后余生的庆幸。
铜椰大学士见他一脸浑浑噩噩,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忍不住喝道:“问你话呢,怎么?脑子被敌人打坏了?”
阿齐被这么当头棒喝,总算清醒了一些,尤其是看到云耕学士跟江跃也站在他跟前,他那焦炭一样黑的脸色,闪过一抹羞愧。
“呃……铜椰大学士,你刚才说什么?”
“我问你其他人呢?”铜椰大学士见这家伙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是暗暗失望。没出事前天都能捅破,出点事却失魂落魄表现如此不堪。
“其他人……其他人我也不知道啊。我跟他们不是一路的,我一个人作一路。”这个回答显然让人无法满意。
“那你这边是什么情况?” www •тtκan •co
“我……唉!”阿齐羞愧难当,要他当着云耕学士跟江跃的面说出刚才的经历,他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尤其是之前他还扬言要兵分几路,信誓旦旦说自己搞得定。
他是主张脱离队伍态度最强烈的队员之一,现在这副鬼样子跟之前的豪言壮语对比一下,显然是讽刺感十足,反差极大。
云耕学士面无表情道:“看来这位叫阿齐的兄弟,能力并没有嘴巴那么硬嘛!之前分兵的时候,你们一个个嘴巴都很硬,搞得好像不分兵,我们就要拖你们后腿似的。”
要是寻常时候的阿齐,谁敢这么讽刺他?哪怕是你云耕学士也不行。可眼下,他还真是无地自容。想反喷一下,却实在找不到任何言辞。
“别光说我,你们也没好到哪里去吧?我们冒死侦察,搜集敌情,你们倒好,自己提前先逃回来了?”阿齐直接反咬一口。
面子什么的,反正都丢了,也不在乎了。但是你云耕学士想讽刺我,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身为主帅,你自己先逃回来了,你还有脸说?
铜椰大学士喝道:“别胡说,云耕他们也是刚到。而且是银乔太上长老亲自发话,他们才不得不返回的。”
毕竟,云耕学士是太一学宫的人,必要的时候,铜椰自然要维护他的面子,给他一个台阶下,总不能让他在学宫以外的人身上,丢了面子。
而水工学士脱离五行学宫,也被铃花大学士招募到了太一学宫。这俩,说起来都是自己人,是太一学宫自家的孩子。
阿齐被呵斥,却也不甘心,扫了一眼云耕周身,却没发现另外一人,现场只有他们俩。
“哼,没记错的话,你们这一路有三个人吧?怎么就回来了俩?你们不会是踩在队友尸体上逃回来的吧?”
这就是典型的恶人先告状了。
云耕学士气得差点没暴走:“你特娘的少放屁,自己没纪律,喜欢单干,坏了大事,还敢反咬一口?要不是你们这些混蛋非得单干,咱们七个一起,就算遭遇埋伏,也完全可以相互照应,全身而退!”
甩锅谁不会?而且云耕学士还站在大义上。
在道理上讲,这几个家伙不服从安排,自以为是,无组织无纪律,非得要脱离队伍单干,绝对是罪魁祸首。真要追究责任,也是先追究这几个脱离队伍的家伙。
不过现在看来,恐怕其他人也追究不了,大概率是回不来了。从银乔太上长老发话,到现在已经过去好一会儿,能逃回来的,多半是已经逃回来了。就像他们三个一样。
阿齐怒道:“你身为主帅,抛弃队友,你还有理了?我单干有什么问题?我说了能照料自己,我至少自保回来了。你呢?你身边还有一人,去哪了?是不是你安排人家殿后,掩护你们逃跑?”
这黑锅是越甩越不像话了。
别说是云耕学士听不下去,就连铜椰大学士也听不下去。
“阿齐,闭嘴!”铜椰大学士呵斥。
阿齐气呼呼的,还是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
好在这时候,银乔太上长老终是坐不住了,快速来到现场。其他那些参与斩首计划的队员,此前没有安排他们行动,他们一直留在阵营里,这时候也被银乔太上长老叫到了中军大帐。
这本是云耕学士的主帅大营,此刻却已经被银乔太上长老征用。而云耕则彻底成了边缘化的人物,被银乔太上长老接掌。
云耕却没有什么怨言,到了这一步,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能力和资历都是远远不够,接不下这大阵仗了。交给银乔太上长老来执掌帅印,来主持大局,反而是最好不过。不然他这小肩膀绝对能压垮。
银乔太上长老显然是气得不轻,这一仗打得他都有些措手不及。
他的目光,从每一名队员身上扫过,带着明显的怒气。
“本座是不是早就提醒过你们,一切行动听指挥?让你们打起精神来?忘记此前的身份地位?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队员?”
“你们做到了吗?”
银乔太上长老拍案喝道:“直到现在,你们还放不下所谓的架子,忘不掉自己此前的身份,把自己当成多么独一无二的天才。老夫不妨明确告诉你们,在这里,需要的不是天才,是能够脚踏实地,放平心态,把细节做好的执行者!”
“天才有个屁用?老夫活了几千岁,同辈的天才比我优秀的,至少几十个,但是同辈当中能剩下来的,如今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而就算是这寥寥无几的同辈,在我们年轻时,也都算不上是最顶级的天才。”
“天才光环不是没用,但如果永远顶着天才的光环,心性得不到磨砺,这样的天才,只会跟流星一样迅速陨落!”
“地心世界从来不缺乏天才,不缺乏眼高于顶,自高自大的所谓天才。缺的是心性坚韧,每一步都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的俊秀。这样的人,才能走得远,才能吃得开,才能在遇到问题的时候,每一次都把问题解决掉,而不是被问题解决。就在刚才,你们出动了六个,回来的只有两个,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所有队员都面面相觑。尤其是之前没有行动的十几个队员,更是惊讶莫名,之前他们有六个队员出动,只回来了俩?那么剩下四个队员呢?
难道已经陨了?
一时间,现场气氛有些紧张起来,在银乔太上长老的威压下,他们不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但各自的眼神交流中,分明都能看到彼此的惊讶,乃至有些惊慌失措。
怎么好端端的,就陨了四个队员?不就是一个山谷吗?看着也不像是什么绝地。被一群草寇窥视,竟会有如此可怕?
在场每一个人都是各地选拔出来的优秀人才,他们虽然心高气傲,但也知道,能被选中的人,只怕没有一个会是垃圾。可以说每一个人都能独当一面,都是地心族的佼佼者。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居然直接折了四个,这折损率也太高了。到底这鬼地方是什么情况?鬼门关?
铜椰大学士见银乔太上长老有点搂不住老火,忙上前劝道:“银乔大人,敌人只怕比咱们想象中还要棘手,这群家伙心态没调整过来,没及时应对,心态上没有匹配对手,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银乔太上长老不耐烦地摆摆手,打断铜椰大学士:“你不必和稀泥,替他们说话。他们要是刚出道的新手,老夫也不会发脾气。但他们并不是,他们每个人都不是新手,甚至可以说是有不少经验的老鸟,是已经成型的人物。表现的如此不堪,老夫真是大失所望。看来我地心世界的确是后继无人啊。”
这老东西虽然一把年纪,但的确是个暴脾气。这一通话下来,无疑是开了地图炮,把在场的每一位都骂进去不说,没在现场的后辈,都被他攻击了个遍。
铜椰大学士一阵无语,您老都这把年轻了,咱能不能说话积点口德,保留三分?
你这么地图攻击,这伙人你还用不用了?这斩首计划你还指望他们去卖命吗?回头他们跟你撂挑子怎么办?
当然,铜椰大学士心里这么想,嘴上肯定是不说的。他的心态本来就是爱咋咋地吧。
最好是行动就此中断,大家各回各家,再从长计议好了。
总而言之,铜椰大学士最不想去的,就是地表世界,尤其是大章国,他可不想跟地表人类撕破脸皮。那真的会死人的。
银乔太上长老还不解气,恨恨道:“老夫再说一句不客气的,如果你们继续持有这种心态,老夫保证,你们没有一个能活着抵达地表世界,更别说执行下一步计划了。”
有人忍不住道:“银乔大人,这有点危言耸听了吧?一群草寇,就算混进去几个高手,咱们这么些精锐,一个收拾一个,也能将他们镇压吧?之前或许大家是轻敌了,但在您老人家的带领下,咱们难道还弄不了一群盗匪草寇?”
“是啊,您老人家骂得对,咱们知耻而后勇,这次让我们这些人出战,您老人家亲自指挥,我不信搞不了一群草寇。”
“我保证,一定把他们打出屎来。”
银乔太上长老脸色越发难看,喝道:“都给我闭嘴!”
“谁告诉你们,敌人只是一群草寇?”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难道不是草寇?在地心世界,除了草寇,谁还敢这么大张旗鼓,带着大批人马堵截他们的押送队伍?总不能是各大势力的官方队伍吧?胆子再大,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吧?
现在抢劫太一学宫和黄金族群的车队,都这么不加掩饰了吗?这些大势力真的沦落成纸老虎了吗?
铜椰大学士又一次站出来缓和气氛:“诸位,要改变心态了。起初大家都认为只是一群盗匪草寇,可事实却打了我们一个大耳光。云耕,阿齐,你们都是跟敌人交过手的,你们来说说情况。”
云耕学士倒是没有推卸责任,先是将自己精锐手下全军覆没的情况通报了一下,然后将他一路的遭遇也如实道来。
“各位,我敢保证,我所说的句句属实,水工学士也是可以作证的。我们三人被敌人算计埋伏,我和水工学士主张先行撤退,那位九尾族的天才却力主留下来杀几个敌人。然后一来二去,我们之间就被地方给切割开了。当他陷落的时候,我和水工学士都尝试过营救,但是当时的情况……”
这时候,银乔太上长老淡淡道:“你不必解释了,老夫可以作证,你们并没有第一时间放弃队友,当时的情况,怪不得你们,是老夫敦促你们逃命的。”
云耕学士松一口气,没想到银乔太上长老也有这么通情达理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