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来到新的安全区,顺道又破坏了一张供桌。
此时天色也开始变暗,时间接近傍晚。
这个时间点很尴尬,距离休息还早,但如果去找迷宫之主,时间又不够充裕。也许等她们抵达迷宫之主所在的位置,刚准备动手,天就要黑了。
风翎不在乎天黑,但她对夜晚的浓雾有些忌惮,所以决定在安全区休息一晚,天亮后再行动。
皇甫妙妙一听说可以休息,立刻松了口气,终于不用走路了!
她从背包格子里取出各种生活物品,铺床烧水忙得不亦乐乎。
许一鸣也帮她一起收拾,打扫卫生。
他一边打扫一边嘀嘀咕咕:“这已经是第三个晚上了,外面的人会不会以为我们死在迷宫里了……”
风翎一听就乐,倚着门框笑道:“要是给我们办葬礼就好玩了,我们可以突然出现,吓全国民众一大跳。”
叶峥无语,“收收你的恶趣味吧。”
风翎又说:“还可以吓异种一大跳,它们肯定也在关注广山市的迷宫,看见我们几天几夜没出来,误以为我们死在迷宫里,结果嘿嘿~我们闪亮登场,多有意思啊。”
叶峥这次没再嫌弃,点头道:“是有点意思。”
李青看了一眼她们俩,欲言又止,最终选择了沉默。
总之难评。
……
天色更暗了。
安全区里大家各忙各的,休息,喝水,坐着发呆或是早早入睡。
风翎百无聊赖地倚着门框看外面,原本清晰的街道景色逐渐被雾气遮掩,只能看见门口一小片人行道的灰色砖面。
夜晚的老鼠变得活跃,她听见了许多细微的声音——有时是动物爪子从地砖上匆匆跑过,有时是木头家具被啃得咯吱咯吱响,它们之间似乎还有交流,吱吱叫着传递着讯息,忙碌不停。
生活不易啊。
莫名的,风翎心中生出这样的感慨。
虽然老鼠很恶心,但它们只是想活着而已,袭击她们是为了活下去,繁衍生命是为了活下去,拜神上供也是为了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风翎忽然觉得鼠怪和人好相似。
“我不想死,我想活……”她若有所思地喃喃。
李青问她:“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风翎依靠在门边,歪着头说,“想起了在山里听见的祈愿的声音,感觉大家为了活下去,都挺不容易的,不管是我们,还是老鼠,都想活。”
“求生的本能刻在基因,这一点所有生物都是一样的。”李青回道。
风翎轻轻笑了一下,“听上去我们好像都是被基因操控着而活。”
李青点头,“可以这样理解。”
“这样好没意思,”风翎懒洋洋地说,“就像被程序操控着一样,基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所有行为习惯都被写进代码里,究竟什么才是属于我自己的意志呢?”
“也有不可控的部分,”李青思索着慢慢道,“比如,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情感的流动……这些都是基因编辑无法控制的。”
噌噌噌——
皇甫妙妙从楼上小跑着下来,扬声问风翎:“我铺好床了,风翎你想睡靠窗的那一侧,还是靠里的一侧?”
“随便。”风翎回道。
“哦~”皇甫妙妙应了声,又噌噌噌地跑回楼上了。
李青对风翎说:“你上楼休息吧,早点睡,明天会很辛苦。”
“辛不辛苦,也不缺这一觉。”风翎站直身体活动了下肩膀,慢悠悠走到墙角的猫蛛旁边,蹲下来摸猫蛛的脑袋。
猫蛛自从断了一条腿,状态就不怎么好,像是很烦躁,也不愿意被风翎摸,它的屁股紧贴地面,左右摇晃着,尾部的织器不断吐出蛛丝,不知道要做什么。
李青蹙眉问风翎:“你今晚不打算睡吗?”
风翎没说话,摸了几下猫蛛的脑袋,过了瘾就收手,不再影响它吐丝做网,转身去找猫鹰玩。
猫鹰也不乐意被她摸,可能是她摸的手法不对?虽然没有反抗,但是风翎每摸几下,猫鹰就会扭着头给自己梳理羽毛,像是嫌弃她影响了它的仪容。
李青迟疑地再次问:“你真的不睡了?可是明天就要去对付迷宫之主了……”
“哎呀……”风翎叹气,“就是因为明天要对付迷宫之主,所以我今晚不能睡,每次在迷宫里睡觉总会做噩梦。”
李青微愣,目光不禁移向她身边的幻影,“……也对,你被标记了,梦境会受到影响。”
幻影此刻是半透明状态,受时间影响,效果正逐渐衰减。
李青猜测,最多再过一天一夜,标记效果就会彻底消失。
“上次你在三清山也做噩梦了。”他顿了顿,问风翎,“做噩梦,会影响你第二天的作战状态吗?”
“倒也没那么严重……”风翎皱着眉说,“但是很影响心情,谁不想美滋滋的睡一觉呢?而且……”
她扭头看了眼身边的幻影,怅然道:“既然标记的能力是想引出我内心的恐惧,那肯定会在梦境里重现很多不好的回忆,可我不想总记着那些,风妈已经死了,我想在以后回忆起她的时候,是一些好的回忆,而不是坏的那些。”
李青端正起坐姿,试图成为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说道:“她一定是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吧。”
风翎闻言一笑,看向李青的眼神里带着戏谑,“对我重不重要,我不知道,不过对你和小骷髅很重要。”
李青愣了愣,“……我认识她吗?见过她?”
“没见过,”风翎坏笑着说,“不过如果没有她,你们俩早死在我手里了。她是第一个教我,做任何事都需要理由的人。”
——风翎,你为什么要打架?
——风翎,你为什么要砸破窗户?
——风翎,你为什么抢走别人的鸡蛋?
——风翎,你不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必须要有理由!没理由就是犯错,犯错就要受罚!别人对你好,你也要对别人好,别人没害你,你也不能害别人,你明白了吗?你明白了吗!
风翎看着幻影那张和风妈妈一模一样的脸,幽幽叹道:“我们那里的孩子,大部分都是罪犯的后代,父母进监狱了,孩子没了监护人就被送过来,所以她一直对我们很严厉,担心我们也会变成罪犯。”
李青沉默良久,低声说:“所以,她是第一个帮助你建立正确秩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