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官兵上门搜查了。”
楚清河抬手,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
“今日诸君祸及我楚家,我楚清河心中虽怨,然木已成舟,多说无益。”
“我只有一个要求,一旦乱起,诸君当护住我的妻女离开,否则我楚清河纵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在场诸位。”
话语至此,楚清歌低头沉默了片刻,接着深吸一口气。
“你们的反嬴壮举,重光敬佩。”
“愿与诸君,共赴之。”
抬手,抱拳。
楚清河是个读书人,他这一生安身立命,只图一世安稳。
自大嬴一统六国以来,他就在烈阳府衙讨生活,正因为在府衙内,他能见到更多寻常人所见不到的暴政,对百姓之压榨。
连都城烈阳都是如此,更别说其他天高皇帝远之地。
内心深处,楚清河对这些横征暴敛极为痛恨,甚至痛恨整个赢廷。
可他知道自己有妻儿要养,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一寻常草芥,是一个文弱书生,手中全无颠覆乾坤之力。
然,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了退路。
既然没有了退路,与其做那待宰的顺羊,还不如潇洒壮烈一回,也做一次那气吞山河如虎的大丈夫。
项北良神色郑重,抬手抱拳。
“楚公大义,能与楚公共赴,我等幸事。”
那十二彪形大汉,亦是抱拳行礼。
“我等幸事!”
楚清河笑着摇了摇头,看向身边宋楧。
“夫人,你可会怪我。”
看向宋楧的眼神中,带着惜怜,含着愧疚。
笑靥如花,宋楧抬手拨了拨楚清河鬓角的白发,她是第二次见到这般的楚清河。
“你还记得,当年我们怎么认识的吗?”
楚清河一顿,接着笑了。
“当然记得,那时的你落难至此,为了救你,我可是被十多个地痞追了七八条街,衣服被撕的粉碎,狼狈不堪至极。”
“可那一刻。”
宋楧眼眶微微泛红。
“我认定了你。”
真挚情感,这屋内其他十四个汉子,哪怕是铁手鬼面莫东风,都是为之感触。
而楚虞更是泪花打转,她平日里只见母亲打骂父亲,从不知道父母竟是这般相守。
“你们该走了。”
一道声音,打破了这感人的画面。
楚辞站在门口,扫视着屋内众人。
他已臻至小宗师,刚才楚清河的话自然是听的清楚。
这让楚辞对楚清河的印象有所改变。
在楚辞的印象中,楚清河就是一个刻板严肃的书生,不惹事,也不敢惹事,甚至有一些懦弱。
但今日之后。
楚辞愿称楚清河一声,真男人。
“九歌?”
“你这是?”
楚清河一愣,不懂自个儿子这番话什么意思。
“怎么,你们项氏一族还想在我楚家过年?”
楚辞淡淡开口,随后折身而去。
屋内。
项北良与莫东风相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皆是快步朝屋外走去。
数分钟后。
夜色笼罩,楚府后院小门外,十多辆运尸车停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刺鼻。
在这些运尸车的前方,拉车的不是马,而是一个个全身裹在黑袍子下的庞大未知名之物。
他人不知,楚辞则知道黑袍下是一只只被控制的魔物。
“这是…”
项北良一众看着那白布之下一具具被掏心挖肝的血泊尸体,
都是神色惊愕。
“想活命,自己进去。”
法场被劫,丞相李权和阉人高要第一时间下令封锁了城门,然而登仙楼独立于朝堂之外,直属于始皇帝。
除却始皇帝的圣喻之外,其他人的话都可以无视。
更何况,这是登仙楼运尸体的车,这些玩意不运走容易引发瘟疫。
故而,楚辞发现有官兵在搜索千金街的时候,第一时间回登仙楼找少司命调来了运尸队,以朱雄英的身法速度,时间足够。
某种程度上,少司命现在与他穿一条裤子。
这点小忙,没道理不帮。
经过一秒钟的思索,项北良一挥手,包括项天羽在内,全部都是挑选了个车钻了进去,忍着腐臭和血腥。
“往后但有所需,项氏一族赴汤蹈火!”
最后一个入车藏于尸下的项北良,看向楚辞,抱拳做下承诺。
“走吧。”
楚辞淡淡开口。
承诺这玩意,一毛钱不值。
‘铛铛铛’。
车队最前,身着登仙楼阴阳术士袍,戴着白板面具的阿强,晃了晃手中铃铛,这些黑袍皆是纷纷拖车而动。
望着星夜下逐渐远去的运尸车,楚辞久久没有收回目光,楚清河也一样。
“你明明看到她了。”
“你也看到了。”
“为什么不拦?”
“你又为什么不拦?”
一旁的宋楧,忍不住别离心绪,泪水已然夺眶,狠狠瞪了眼楚清河和楚辞。
“打什么哑谜,都给我闭嘴!”
……………
……
“你娘让你闭嘴。(你夫人让你闭嘴)。”
父子二人同声开口。
稍顷沉默,楚辞说道。
“爹,其实我很意外,你会默认让小妹随这帮人离去。 ”
“不同意又如何?难道每日看她茶饭不思,以泪洗面?你爹我也年轻过,知道儿女之情,最断人肠。”
“与其把她锁在家里愁苦,不如让她随心而往。”
楚清河这段话,再次刷新了楚辞对他的印象,在这个时代背景,思想这么开明的父母,实属难得。
‘唉,血亏。’
‘白帮一个忙,还搭上个妹妹,这生意做的太不划算了,等这项氏一族以后风云天下,一定要上门狠收一波彩礼。’
虽是这般说,但望着远去的马车,楚辞神色释然。
人活一世,活的是人生,而不是遗憾。
追求自己所认定的人或事,不论最终结果,都不会后悔。
至少当你回首往事之时,脸上是带着笑,而不是那一句‘当年如果’。
心未冷,血未寒,少年义气,踏歌而行。
楚虞,楚言思。
去和你想在一起的人在一起,去做你想做的事。
这天命,为兄来帮你改。
在告诫项天羽不要去做那几件事情之外。
楚辞还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既然不杀这个类比霸王的项天羽,那可以宰了当亭长的那位啊!
纵然不杀,将其关个十年八年也行。
他决定了,明天去就去找少司命商量这事,既然大家都穿一条裤子了,帮忙找个人还不是理所应当。
曲线救国,有何不可。
————————
于此时。
某地某山某位正在落草为寇的中年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