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心,从未像今夜这般感觉疲倦;而自遇上周彦华以来,动情之初的懵懂羞涩,到彼此互明心意后的幸福知足,让我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十分庆幸上天让我遇见了他。
而这一刻,我只愿今生从未遇见过他。不然,也不会有许多痛苦,不会将往日的百般恩爱甜蜜酿成仇恨。
次日,我醒来,周彦华已不在屋子里,床头却放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衫。
我已猜到是周彦华为我准备的。
最初的日子里,我总是为他这般的细致感到心口暖暖的,如今,却不再有任何感受,反而不愿领他的这份情。
我起身慢腾腾地穿戴着周彦华备下的衣衫,浑身酸疼无力,又不由得想起了昨夜的痛苦与不堪。
推窗看了看天色,时候已不早,早已过了早饭的时间,我也没有心思去准备早饭,更不想管周炤是否会饿着肚子。
然,我猛然想起周彦华昨日便请了厨娘,该不会饿着了周炤。
一路走到厨房,冯婶依旧在厨房里忙碌着,见到我来,忙停下手中的活,从锅内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红豆薏米粥摆在一旁的桌上,随后又拿出两枚圆鼓鼓的茶叶蛋,堆着笑脸道:“先生出门前还说夫人可能会睡得久一些,竟然就起了。这早饭是先生特意吩咐我做的,夫人趁热喝了吧。”
对于“夫人”这一称呼,我感觉十分别扭,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我即便与周彦华有了隔阂,我也不会亏待自己的胃,何况肚子里还多了一条生命,我更不敢马虎。
对着冯婶轻轻点头后,我便坐在厨房一角的桌边,安静地喝着粥吃着蛋。途中,我闻到若有若无的药味,皱了皱鼻子,对着围着炉子忙碌的冯婶问了一句:“婶子,您在熬药?”
冯婶在浓浓烟雾里抬起头看向我,笑道:“可不是给夫人调理身子的药么?”
经她这样一说,我才想起前几日大夫为我诊治时的那番话。
心情郁结,不利于胎儿的发育。
然而,如今的状况,我的心情又怎能愉悦起来?
我即便不愿喝药,为了孩子,也只能顺着周彦华的意愿,安安心心地在家养胎。
用过早饭,我抄近道回了一趟娘家,不曾想阿姊也在,我喜得赶紧搂着她倾诉着想念之情,又各自说着许多女儿家的闺房话。
福多原本十分欢喜我与阿姊一道回家,听了我们几句话,脸色便黑了,悻悻地离开了。
福多是男孩,自然不愿听我们娘仨在一块儿说着那些在他听来深奥又无聊的话。
而阿姊自从听闻我怀有身孕后,目光总是时不时地瞄向我的肚子。我被她看得有些难为情,指着她已微微隆起的腹部,打趣道:“大姊自己肚里有了,还盯着妹妹的呢。”
阿姊笑道:“我这不是盼着咱姊妹俩将来能亲上加亲么?要是日后是一男一女,说不定能做成亲家呢!”
阿娘随声附和道:“珍儿的主意挺好!娘就盼着你们能亲上加亲!”
我漫不经心地笑道:“女儿要是生了个闺女,可舍不得让闺女去做佟家的媳妇。”
如此说来,阿姊与阿娘的脸色微微一变,我才知自己说错了话,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挽回局面,阿姊却先笑开了:“小鱼儿真是个鬼灵精!我看,你是想替女儿找个像周先生那般出色的夫君吧?”
闻言,我的脸垮了下来,阿娘忙出来圆场。
看来,阿娘与福多并未提起我与周彦华的事。如此也好,佟家的事本就够阿姊操心了,若得知我的事,也不过是堵她的心罢了。
为了不让阿姊起疑心,我脸上染了一层淡淡的笑意,假意嗔怪道:“他哪有你说的那般好。”
阿姊点着我的额头,笑着啐了一句:“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微微牵动嘴角,并不反驳阿姊的话,又随意闲聊了几句,阿姊便起身告辞。我又与阿娘坐了片刻,起身离去前,阿娘便拉住我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与周先生还好吧?你那小姑没再为难你?”
我轻拍阿娘的手,笑着宽慰道:“娘放心,女儿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阿娘却垂着眼皮,忧虑不安地叹道:“娘就怕你受了委屈也不会说,什么事都放在心里。”
我为阿娘的这番心思感动不已,把着阿娘的手又说了许多暖心的贴心话,这才逗得阿娘喜笑颜开,哄得她不再为我的事而忧虑不已。
回到家中的院子,我便听到书房那边的谈笑声,不禁疑心顿起。看到正在院中忙碌的冯婶,我便走过去询问道:“婶子,家里来了客?”
冯婶看我一眼,微笑着答道:“陈家的小女儿与小姐在屋里呢。”
陈秀梅?
我秀眉微蹙,别过冯婶,步伐缓慢地向堂屋后的屋子走去,果见周炤的屋门敞开,屋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娇滴滴的笑声。
我的脚步才踏上台阶,便与出门的陈秀梅正面撞上了。她似乎微微诧异了片刻,随后,那张美丽的脸庞上便堆上了不屑一顾的笑容,热情又熟稔地挽过我的胳膊:“师娘回来了,进屋坐坐吧。”
我反感她的刻意亲近,不动声色地从她臂弯里抽出胳膊,神色冷淡地回绝了她不怀好意的邀请:“不用,我要回屋歇息。”
陈秀梅瘪瘪嘴,摇了摇头:“好吧,师娘既然不待见我,我就不为难师娘了。”
我不愿与她多说话,正要回自己屋子去,又见周炤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周炤看我的眼神一向不善,我早已见怪不怪,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我正走出几步,周炤轻灵婉转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大嫂,家里有客人,午饭不能寒碜。还有,秀梅妹妹晚饭也留下来,那时我哥也回来了,大嫂吩咐厨娘用心点做啊。”
我嗤鼻不已,没有理会,径直离去了。
而周炤却几步跑到我面前,语气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她涨红着脸,捏着衣裙一角,支支吾吾地说:“你……你的手艺比那厨娘的好,我……我就想……想吃你做的饭菜。”
我不由得笑了笑:“所以呢?”
周炤一跺脚,气急败坏地说道:“你看,我都开口叫你大嫂了,你满足我的这一要求也不为过呀!本来就不需要什么厨娘,我哥偏要花钱雇个厨娘回来,他又没几个钱,何必花这冤枉钱呢!”
周炤与周彦华一般落难至此,算得上无家可归。然而,见到这位高傲的千金小姐为钱财精打细算,我只觉心中有着一丝畅快之感。如今看到她这副无措又懊恼的模样,心中对她的气反倒变了味,为此有些幸灾乐祸。
周炤许是看出我在嘲笑她,脸上便不高兴了,叉着腰说道:“鱼美珠,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我哥会一直维护你。总有一日,他会厌倦你,会遗弃你。他与我大嫂七年的夫妻之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若不是为了保全大嫂和侄儿,我哥也不会与大嫂和离。而你,不过是我哥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才不得不娶下的乡野女子,他对你好,只因你们一家的恩情。”
看着周炤为周彦华和那对长安妻儿愤愤不平的模样,我不禁十分疑惑:她这样张扬跋扈,与周彦华的沉静温雅丝毫沾不上边,这对兄妹真的是同一对父母教养的么?
许是我丝毫不被她的话所恼,周炤也收起了咄咄逼人的气势,转而对着我身后的陈秀梅笑着说道:“秀梅妹妹,你与我这位大嫂一个地方长大,她应该同你亲近些,你来帮我劝劝她,可好?”
陈秀梅当即冷笑:“姊姊你不知晓,白水乡里最不待见我的怕就是我这位师娘了。”
周炤绕过我,几步奔到陈秀梅身前,好奇地问道:“怎么说?”
陈秀梅唏嘘一声,口中缓缓道出了我的身世。
我知晓这两人是故意一唱一和地让我难堪,当下也不再逗留,径直回了屋子。
回到屋子,周炤与陈秀梅的态度和话语仍是令我十分在意,我呆坐了许久,直到听不见屋门外的动静声响,才一点点收回了心思,捧出活计想要赶出几件刺绣,也好让福多抽空去镇子上卖卖。然,我却始终无法静下心来,无心做活,又从衣橱内找出被我用布巾包裹着的字帖,想要描摹描摹字帖打发时间。
字帖是周彦华的笔迹,他的字端正圆润,十分耐看,也好辨认,我学起来也容易一些。当初,我提出想要识字学书后,他散学回来后,总会抽空教我认字读书,白日里空闲时间,我则会捧出他的这本字帖,认真地描摹。每日描摹一番,再收起来时,总会用布巾小心翼翼地包好放起来,生怕弄破弄脏了。
时间悄然流淌,如若不是肩膀的酸疼之感,我甚至不知我竟捧着字帖写了许久的字。
窗外,风声沙沙,我推开半掩的窗子,寒意扑面而来,屋檐下雨水如线而下。再看看外边的天色,学堂那边也该散学了,周彦华该是被困在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雨里。
平日里,遇上下雨天,多是我去学院那边接他回来。
眼看窗外的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我回里屋找了件披风穿上,又为周彦华找了件可避寒的披风带上。
我找到正在厨房忙碌的冯婶说了去学堂接周彦华,又回到屋子带上披风和雨伞便关了屋门。沿着屋檐走过周炤的屋子,我见她的屋门紧闭,却没听见人声,也没有留心,撑开伞出了门。
一路上,行人寥寥,遇上同行的人,也多是为在学堂念书的孩子送伞的人们。因雨线密集,又有雨伞隔开了距离,我只简单地与人搭了几句话,便留心着脚下的路。好在家里距离学堂并不远,我到达学堂里,已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撑着雨伞从学堂内出来,见到我,都是客气恭敬地问候一句:“师娘好!”
我微笑着回应,进了学堂的院内,院内的学生已走完了,我只在重重雨帘里看见了仍旧站在屋檐下的周彦华,以及他身边一位学生模样的少年。
此时,他正与那少年学生站在屋檐下谈论着什么。
我提着裙角一步步走近,跨上台阶收了雨伞,这才穿过一道廊道向屋檐下的两人走去。
周彦华抬头看见我的那一刹,眼中似乎划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后,眼中便被欣喜替代,快步向我走来。那少年学生慢慢上前,对着我弯腰问了声好。
出于礼貌,我问了一句:“你不回家么?”
少年学生笑着答道:“学生没带伞,只能等雨小些再回家。”
我又问:“家里没人来接你?”
他落寞一笑:“家里就学生一人。若不是周先生心善,学生也没机会进这里念书。”
我不想随口一说竟触到了他的心事,也不再多说,将原本给周彦华的伞送到他面前,提醒道:“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家吧。”
少年学生迟疑半晌,低头看着我递到他面前的雨伞,后又抬头看看我,动了动嘴唇,眼中似有泪光闪烁。我不知他为何会因此而热泪盈眶,因不愿过问他人的私事,也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却是周彦华笑着说了一句:“这雨一时半会小不了,你拿了伞便回吧。”
少年学生也不再犹豫,从我手中接过雨伞,接连道了几声谢,在周彦华善意的催促下,撑开伞奔进了雨里。
看着那少年学生走远,周彦华才转过身定定地看着我,那目光有愧疚,有疼惜,更多的是柔情。他上前伸手拢了拢我肩上的披风,捋了捋我的头发,笑着说道:“我没想到是你来接我。”
我漠然一笑:“看到是我来,你很失望?”
周彦华无奈一笑:“我自然高兴。可你如今有了身子,不慎摔了……”
我横他一眼,他立马收了声,我便将手中的披风给他披上,替他系好披风后,我拿起一旁湿哒哒的雨伞,淡淡的催道:“回去吧。”
周彦华快步上前,从我手中拿过雨伞,牵了我的手穿过廊道,这才撑开伞将我揽进了伞下。自昨晚被他那般对待后,我更不愿他碰我的身子,本能地向外躲了躲,周彦华又一把将我拉到了他身侧,雨伞微微斜过我头顶,他的声音也适时地在我耳边响起。
“美珠,我为我昨晚的行为向你道歉。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我绷着脸没有答言,周彦华沉默地看了我片刻,忽而将伞送到我手中。我不明所以地接过,却见周彦华已在我面前微微弯腰蹲了下来,雨伞外的雨线落在他身上,淋湿了他的头发和肩头的衣衫。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上前将伞撑过他头顶,指责了一句:“你做什么?都淋湿了!”
说着我便伸出手去拉他,他反握住我的手掌,回头看着我:“我背你回去。”
我愣愣地看着他,走神的间隙,周彦华已放开我的手掌,抓住我的双腿便将我背了起来。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整颗心悬了起来,下意识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将伞柄搁在了他的肩头。等身子平稳下来,我轻轻拍打着他的肩头,红着脸焦急地道:“你放我下来,这还下着雨呢!”
周彦华将我的身体往他背上托了托,轻声道:“你别乱动。下雨路滑,我怕摔着了你。”
我知晓轻重,见他走得缓慢艰难,也不再打他,心里反而有丝异样的甜蜜。然而,我并不愿面对这样的心情,故作尖酸地挖苦道:“周彦华,你即便这样来讨好我,我还是不会原谅你。”
周彦华的后背微微一僵,随后又慢慢地向前走了几步,轻言:“美珠,你什么都好,就是醋劲太大,总爱使小性子。”
我一听这不是什么好话,当下便气愤地捶打着他的肩头,忿恨不已地道:“我是醋劲大,见不得你牵挂你在长安的妻儿,也见不惯你与陈秀梅来往过密。你要是受不了,就不要再假惺惺地对我好!”
这段时日,我将内心深处对周彦华的情拼命压住,他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轻而易举地将我筑起的城墙轰塌,让我再次在他面前露出了那令我不堪的面目。
“美珠,我对你,从来都是真心的。”
哽咽下,我突然听到他这句柔肠百结的话语,心口微暖,怔怔地盯着他的脖颈看了许久,突然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低声问道:“你没骗我?”
周彦华微微偏头,我能看到他洇湿在雨里的目光饱含的深情。
他微微扬起嘴角,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我不会骗你。”
我不满地嘟了嘟嘴:“你们读书人就会说这些花言巧语哄骗女人,这些话,你也对别人说过吧。”
周彦华思索片刻,笃定地答道:“我只对你说过。”
我压根不信,想到他过往的一切,心里再次冒起了一股强烈的酸意:“我不信你!我不信你就没对……没对她说过,你们七年夫妻之情……”
“炤儿又在你面前胡言乱语了?”周彦华的声音有些凉,随即,他又放缓语气,道,“到家了。”
我抬头,茫茫暮色下,黑云压顶,昏暗下,半开的院门正在风雨中咯吱作响。
我从周彦华背上慢慢下来,他随手接过我手中的雨伞,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又看了看自己,不禁笑道:“回屋换身衣服吧。”
说着,他拉着我的手推开院门穿过堂屋便朝卧房走去,途中,遇上正从周炤屋里出来的冯婶,周彦华过去打了声招呼。冯婶见了周彦华,原本不见笑容的脸上便有了笑容:“先生回来了!您和夫人都淋湿了,回屋换身衣服再来厨房用饭吧,我已通知了小姐和陈家小女儿。”
闻言,周彦华眉心微蹙,神色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们便不去厨房用饭了,您将饭菜送到屋里来吧。”
冯婶虽诧异,却是没有多问,应了一声便撑开伞下了台阶。
周彦华牵着我正要走,周炤的声音便从身后传了过来。
“哥,秀梅妹妹难得来一次,你就丝毫不给面子,如此待客?”
我转身看过去,周炤一脸不甘,陈秀梅却倚着门框,满脸委屈地看着周彦华,娇滴滴地唤了一声:“先生……”
我心里嗤鼻不已,挣开周彦华的手掌,低声说道:“我身子不便,你就陪陪客人吧。”
我并不愿逗留,快速回到屋里,眼泪却哗哗淌了下来。
见到陈秀梅的那一刻,我从周彦华的眼中看到了犹豫,原本被他温柔情深的话语抚平的心灵,此刻又仿若被人在心口撒了一层盐。
想起雨中他避而不谈的话题,我更是摸不准他的心思,独自生了许久的闷气,直到冯婶提着食盒进屋,将饭菜一一摆放在桌案上后,我才起身上前默然看着冯婶摆弄着餐具。
冯婶准备了两副碗筷,我不由得冷下声音道:“周先生会陪客人在厨房用饭,您只需备一副碗筷便可。”
冯婶诧异地回过身瞅着我,惊疑不定地道:“先生方才还特意嘱咐过我呢,待会儿,该会给夫人亲自送药来了!”
冯婶说完并未多留,我坐在桌案前看着面前的三菜一汤,想到冯婶的话,心里又有些疑虑重重。
周彦华既然都犹豫了,陈秀梅怎么还是没能留住他呢?
我正胡思乱想的时刻,屋门再次被推开,一阵湿寒之气直窜屋内。我看到周彦华转身带上了屋门,手里正提着一个小食盒,想必是给我补身子的药吧。
周彦华见我看着他发呆,将食盒放下后,便笑着转到了里屋,再出来时,他已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看我依旧是先前的那身衣服,便皱眉道:“怎么不换身衣服?”
说着,他微微俯身,伸出手掌覆上我的额头。我推开他的手掌,满不在乎地道:“我没有那般娇气,只是外头的披风湿了些,换下便没事了。”
周彦华依旧仔细地查看着我全身,直到确认我所说属实,才走到我对面坐下了。他从食盒内取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屋内顿时充盈着又苦又浓的药味,我不禁捏着鼻子皱了皱眉。
“先喝药,再动筷。”
饶是我再不喜这汤药的味道,然,为了腹中的孩子,也只得皱着眉头,强忍住胃里的不适,将一碗药喝得见了底。喝完药,周彦华便盛了一碗甜汤到我碗里,极其温柔:“润润喉。”
我抿了几口甜汤,见周彦华慢条斯理地用着饭,好几次看着他欲言又止。而周彦华许是察觉到我时不时盯着他的目光,他微微抬头,看着我问道:“怎么了?”
我在心里酝酿片刻,终究是张口问道:“陈秀梅来此就是为了见你,你躲着不见她,不怕她伤心?”
周彦华眉心一拧,言语平淡无情感:“我没有躲着她,也没必要顾着她的感受。”
末了,他突然将目光直直地投射在我脸上,冷着声音问道:“你希望我去陪她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