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难料!
谁能想到,数万年来,人迹罕至的蛇头坡,突然就成了过眼烟云。血蛇蛇王,这种令人族天罡境的修士都无可奈何的洪荒遗种,却栽在了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黄毛少年手里。究竟是万物终有终时,还是总有异人出现?这个问题,无数人为之探寻,但它似乎已成了永久的谜。
对此种种,独孤阳明何曾不是这样反思的一人。至今想起来,自己如何能从乌泽岛上逃生?原本在那黑暗中,若真是一条巨蟒,缘何只是双芯插入自己的小腹中呢!吞噬不是更容易么?
继而是靠着一股蛮劲,杀死了驼豹这种四阶妖兽。此事,对于炼气境高阶的修士来说,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只是,当时志在出口恶气,图得一时之快,却未曾想太多。
再者,此次参与宗门规定的历练。众人皆相信,每天经过平和岭的修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为何只有独孤阳明站在那个路口的时候,蛇群会集体亮相? шωш •тt kan •¢ ○
独孤阳明反复思来,无论是乌泽岛上的“巨蟒”,还是铁林岛上的驼豹,或是血蛇山的血蛇蛇王,它们无一不是死在了那根“黑棍”之下。对于这根“黑棍”,自己是再也熟悉不过了。长三尺三寸,通身是匀称的一寸宽与厚,色泽乌黑。总给人一种“似尺非尺,似棍非棍”的感觉,但它却始终有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威力。落在乌泽岛上,似乎只是在等一个主人的到来。显然,这个主人,就是在某些时候,可以感应此棍上的神异之力,既可与之通气息。
设想,真武殿开派至今,已有三十二代传人。期间,人才俊杰,不知凡几。何以今时,却才出世呢?而且,根据宗门长老的反应来看,他们也不知此棍的来历。
*****
话说,徐怀远御驭着仙舟,快速平稳的飞行。仙舟内的人,开始都十分的兴奋与激动,恨不得将自己所遇之事,一股脑儿的倒出来。但渐渐的,大家仍是将目光移在了一言未发的独孤阳明身上。
这位口舌招尤的同门,难得能如此安静。不过,经历过此事后,这二百多人无一不是对其感激万分。他们也知道,独孤阳明一定是受了什么伤,但从来不跟他们说起一声。特别是他哪偶尔的急速喘息之声,在荒山野地,还没什么感觉,在这清净安全的仙舟内,则显得有些瘆人。
独孤阳明,本身就是一个多疑、爱思考的人,何况,自己又遇上了自己无法解释的事情。此刻,他的脑海中,一直反复过滤着种种事情,却很难有个真正的释怀之解。再加上吸取的血蛇身上那无穷纯净的灵力,虽然绝大多数已经归于印堂、膻中与丹田,但那仅有的一些残余之力,自己的身体根本无法在短时期内,导引融汇。稍微的异动,都能使自己头晕目眩,身体欲裂。哪还有心思顾及众同门。
同门一见此情形,趁机将血蛇山脉中的事,一五一十的全告之于徐怀远。徐怀远这位心性沉稳的宗门师兄,神情也是在不断变化着,是惊恐,是惊喜,是疑惑。
当一位同门说至上了仙舟时,众人一阵轻笑。
突然,一个声音鄙夷的说道:“好不要脸!我怎么使诈了?你们怎么不说,你们对徐师兄有微词的事情呢?”
上官沧海“哈哈”大笑,看了几眼独孤阳明,道:“咦!阳明师兄,你的气息平稳了么?我这不是激将你一下,好叫你喘过气息来。”
黄石粗声粗气的说道:“阳明师弟,这六天时间,真是苦煞你了。今日逃离平和岭,我都能感觉到,你的身体恐已经是到了强弩之末。没想到,你的脑子还是那么好使,把哪些人骗的一楞一楞的。”
“尽胡说!什么逃离?要不是我气息紊乱,我能怕他们?”
一位少女道:“你别逞能了!明明就是逃离,还说的这么好听!”
“你们根本不懂我的所作所为!”
又一位少女道:“阳明师弟,你只所以让我们快速离开血蛇山,是不是怕被别派发现血蛇蛇王,跟我
们争抢?”
又一人接道:“不错!那血蛇蛇王,绝对是至宝。就算别派怕伤了和气,不全抢去,但一定会力争分一杯羹。届时,一定会有很多纠缠。”
独孤阳明扫视了众人一眼,“哈哈”大笑,道:“你们能想到这层,还算是没白跟我混。其实,还有一事,就是那棵大树,定是万年血柏,而且,已被人毁去。据我从《元始妖典》的记载中得知,这万年血柏所拥有的血煞之力,可招来道行高深的妖兽。我想,蛇头坡与平和岭周围,很快会有十分强大的妖兽进入。那几派的弟子,要是还有所贪图,必将死伤惨重。不过,与徐师兄交谈的哪三人,个个精明无比,应该很快会发现我的破绽,或许能挽回一些损失,也说一定呢!”
上官沧海不以为意的说道:“他派之事,不关我们!反而是阳明师兄,你究竟怎么了?自从你被血蛇缠绕后,脸色极其红润,身体中的各大穴位,也似在跳舞。我们推测,是不是有血蛇之精,被你吸入体内了?连日来,我们不敢问你。你现在能说说么?”
独孤阳明轻叹一声,道:“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血蛇要融化异物于己身,那异物也会反受它的精血。虽说我身体内接受的精血极少,但却令我难以承受。稍有异动,便痛苦异常。想来,要想完全消融,没一个月的时间,恐怕不行。”说至此处,忽有所知的说道:“你们看!”
众人围过来,看着如意腰带中的血蛇。只见血蛇仍是通体红润妖艳,犹似活物一般,蠕动不已。
有人问道:“徐师兄,您知道此中详情么?”
徐怀远朗声大笑,回道:“我也不知其详!但根据我的阅历,此血蛇至少是九品灵材。或者,已是鸿蒙几尽灭绝的地阶灵材,也说不定。”
独孤阳明一听这话,赶紧收起来,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向众人白了一眼,那意思便是“滚远点,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
徐怀远又道:“独孤师弟,兹事体大!或许,靠着这血蛇,宗门能缓过一口气来,也说不定!”
独孤阳明急道:“徐师兄,请打住!宗门缓不缓气的,跟我没关系!这是我个人所得之物!”心道:“要是地阶灵材,我这一辈子的修炼灵材,都不用愁了。我可不会奉给师门的。”
一人问道:“徐师兄,难道说,你没有听到血蛇山的异事?”
徐怀远微笑着说道:“的确听说了!据说,是一位神仙会的门人,在经过平和岭时,看见有人影在蛇头坡上浮动。此人观察了两日,确认无误后,便返回神仙会,告知此事。本来将信将疑的神仙会长老,再三考虑后,才派人出来打探。鸿蒙间的消息,传播何其快速,此事很快便传开。由于我派与神仙会结怨极深,我又推测绝对不会是你们,故而未曾来寻。我本欲十五日后,再进山找寻你等。没想到,你们提前下山。”
黄石“嘿”了一声,道:“太危险了!要不是阳明师弟让我们尽量掩映在深草内,此事,绝计逃不过一次纷争了。”
一位少年拉着个脸,摸了摸自己的脸,怒视独孤阳明。他旁边的几位少女,却笑了一出来,一人道:“肖师弟,脸还疼不?”
此人名叫肖大仁,怒视着独孤阳明,喃喃道:“阳明师兄下手也太狠了!几个耳光打的我头晕了好长时间!”
黄石道:“该!谁让你那么招摇,不依阳明师弟所言行事!你看看,这多凶险的事情!要是真因你而误了此事,你可是宗门的罪人。”
原来,这位叫肖大仁的同门,的确比独孤阳明还小一岁。他爹是流沙界内一位较有名气的散修,尽管自己也是从小衣食无忧,但对于如此多的四品、五品灵材,却是从未见过。一时之间,兴奋太过,专挑草浅处找。独孤阳明知道如此,会误事,毫不犹豫的揍了这位同门一顿。
此刻,肖大仁的怨气早消,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极度的佩服与淡淡的怒意。忽然大声道:“那也不用下如此狠手吧!我的脸可是疼了好几天。
”
一人道:“要是这灵材落入他人之手,别说你的心疼上一辈子,连我们也要陪着你。故而,你的这一顿打,挨的也是极有价值。”
独孤阳明憎恶的看了此人一眼,骂道:“你别装模作样的了。要不是你他娘的反应快,我不揍死你才怪。”
众人一听此话,皆大笑起来。
徐怀远一听此事,肃然道:“独孤师弟,以后,可不能轻易动手打同门。”又朝众人道:“你们要是知道妖岛一事,此事,也不应该特别惊奇。”
肖大仁“哼”了一声,“就知道削别人的肉!”
一位极瘦弱的少年道:“老实说,阳明师兄,真的是个好人。而且,是我爷爷常说的哪种恶好人。我爷爷说,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人,是比恶好人好的好人了。以前我可不信,这世上那有恶好人。直至见到阳明师兄,我才深信不疑。”
众人一看徐怀远再度起疑,一人便将刚才漏掉的此事,又说了一遍。原来,这位极瘦弱的少年,便是与独孤阳明一起参加“海选”的人。像他们这种出身的人,对于灵材的认识,是极度匮乏的。如此以来,在蛇头坡寻找灵材的时候,仍是以一、二品灵材的为主。独孤阳明发现此事后,将同门聚集在一起,义正词严的训斥了一顿。
有人模仿独孤阳明的口气,说到“本大掌门”、“本大真人”之类的词语时,惹得众人哄笑起来。
独孤阳明怒骂道:“你们这群没良心的人,就这一会,把我出卖了多少回。我自称掌门这事,能随便说么?简直都是猪脑子!”然后,认真的说道:“我看下你们捡到的灵材,若有炼丹的主材,我拿我的灵材跟你们换。你们痛快的给个话,行是不行。”
一人说道:“可以是可以,你可别耍别的小心眼!”
就这样,在回不周山的时候,独孤阳明认真的查看了众人的灵材,将一些炼丹用到的主材,与最主要的辅材,全用自己的灵材换了过来。众人又一次认识到,独孤阳明虽然嘴上欠欠的,但实际做事,实在是太过谨慎、细心。就是这挑灵材、换灵材,也是做的有理有据,众同门也很佩服。
*****
仙舟未曾有过任何停歇,直至徐怀远说道:“众师弟、师妹,我们已经到了通天台。按照宗门规矩,仙舟不可直接上山。故而,接下来,你们要步行上山,去真武台。”
独孤阳明问道:“为什么要去真武台?我从这条小山道上过去,离洞府近的多呢!”
徐怀远“呵呵”一笑,沉声道:“其实,其他几位师兄,也遇上了一些变故,早我们一天回了宗门。而且,每次奉宗门之命下山历练的弟子,回来时,先要去真武台,将所集灵材,售卖于四大堂口。”
众人走出仙舟后,独孤阳明追问道:“徐师兄,您是怎么与龚师兄、仙师兄他们联络的?消息未何能传递的如此之快?”
徐怀远笑而不答,御剑飞上不周山山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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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不周山的大道,被开派祖师命名为通天台。每一台阶,皆是由最好的海底精玉切割、拼接而成。从山脚下至真武台,足足有十二万九千六百阶。此数,亦暗暗应合了天地之数。
通天台两旁,长满了奇花瑶草,传来阵阵沁香。偶尔飞起的灵禽,鸣叫几声,飞向沧海。
众人走在此道上,无一不是崇敬之至,无一不是心神肃然,无一不是身怀自励。
遥想真武殿的开派祖师,身先士卒,勇往直前,血战天妖于沧海;鞠躬精粹,励精图治,奠基开派于不周山。昔日,那沧海横流,道法纵横,气吞万里如虎的波澜景象,犹似在昨天。
就算是元丹境及以上的大真人,走在此台上,无一不是心驰神往、拜崇不已。更何况,是一群涉世未深的少年呢。他们没人说话,只是静静的走在这神圣的台阶上,缅怀宗门曾经有过的光辉岁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