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已经持续了很多天,压垮了不少屋子,庆都的老百姓们生活越来越凄苦,战争消耗了很大一部分国力,几个月前的大选虽然使得别国——甚至是敌国——的部分财富流入庆国,但举办大选同样是需要消耗很多物资的,特别是大选结束后的清扫工作,不仅耗空了流入的财富,还从国库里又掏出来一些。
其他国家的人也就罢了,瑞国的人是一定要清理出去的,这是一项巨大的工程,在为期一个月的离开时间结束后,庆国就开始做大规模的人口普查,所有逾期没有离开的瑞国人都会被立即处死。
查得最严的自然是庆都,由于有徐宏才闯入将军府的事情发生,庆都的普查工作是在国师孟永年的带领下开展的,国师府里的神仙们忙得鸡飞狗跳,唯一清闲一些的就只有何雨愁了。
国师府必须有人坐镇,免得有突发状况发生时找不到人,孟永年要负责普查的事,坐镇国师府的任务就只能交给当代国师的弟子,下一代国师的最有力候选人何雨愁来做。
这天是小寒,对于天极大陆的人来说是个比较重要的日子,因为一年中最冷的那段时间就要到来,过去庆祝这个节气的原因之一是要提醒大家吃饱一些、吃油腻一些,好缩在家里挨过大寒,等待立春。
老百姓庆祝这个节气的方式大概也就是往锅里多抓小半把米,或是往菜里多滴一两滴油,但是对那些物质条件不错的人来说,小寒是要好好吃一顿,好好玩一通的,三九到来之后大家就只会缩在家中。不愿再出来聚会,因此这是年末最后一次大摆宴席的机会了。
这次的宴席是禁卫军都统钟福摆的,最主要的目的是感谢国师没有因为徐宏才死在地牢里这件事怪罪于他,也没有他把于烨悄悄关到地牢里的事情说出去。然后就是拉近一下禁卫军与国师府的关系。在于烨去跟马掌门嚼舌头,赤霞殿来报复他的时候有神仙为他说几句好话。
除了国师府外。一众文武大臣也来了,禁卫军都统是庆都兵权最大的人,眼红这个位子的人很多,钟福想要在这个位子上多坐几年。就必须和众臣打好关系,所有来赴宴的人都会有一份价值不菲的小礼物,名目是禁卫军感谢一年来大家的担待与照顾。
呼着浓浓的白气,何雨愁往青松楼的方向走去,既然是俗世里的神仙,自然要遵守一些俗世里的规矩,禁卫军和国师府其实是相同的部门。都是为了维护皇权、保护皇帝而设立的,平时来往就不少,也有过很多次合作,钟福的面子必须给。
何雨愁向来都比较低调。平时走路的时候就有点驼背,还喜欢低着头,像是个不得志的书生,毕竟还不是国师,还没到他高调的时候,而像今天这样头肩上落了不少雪,看起来就更加苦闷凄凉了。
没有人敢轻视这个低调的人,无论是元婴期的实力还是国师弟子这个身份,都使得何雨愁在庆都拥有很高的地位,像现在,钟福候在青松楼门口,见到这个看起来很平凡的年轻人后,就亲自迎了过来。
客套了一番,钟同辰将何雨愁带到了青松楼的三楼,地位最高的人都坐三楼,这样才不会被人踩在头上,才能踩在二楼那些中下品的官员头上。
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国师府的人除了何雨愁外都还没有来,何雨愁现在全权代表着国师府,来得早就是为了给钟福面子,免得有人搬弄是非,挑拨禁卫军和国师府的关系,何雨愁来得越早,钟福也就越高兴。
三楼此时还没人,自然不能让何雨愁一个人空坐,钟同辰带着何雨愁来到一个小阳台上,这里已经烧热了炭,温好了酒,二人坐在桌旁看着雪景聊着天,小酌起来。
话题自然离不开最近发生的大事,创世神的影响力已经极远极大,无论是修真者还是普通人,无论是位极人臣的高官还是食不果腹的百姓,都在关注着这件事。
“听说这个创世神教是在咱们庆都落脚,慢慢发展起来的。”钟同辰嘬着酒说道。
何雨愁点了点头:“确实是,当初那些修真者来国师府找师父时,我就在旁边。”
钟同辰显然不是信徒,对这件事不太了解,有些诧异的问道:“是修真者弄出来的?”
“就在大选结束后没多久,应该是早有预谋了吧,大选结束之后留下一批人来,把这件事弄出来了,若不是修真者,又怎么可能发展得这么快。”何雨愁看着远处一个架在屋顶上的圆圈和里面的天字说道。
“是这个道理。”钟同辰点了点头:“问题是那些神仙闲着没事干么?为什么要做这种对他们没有好处,只有坏处的事情?”
“好处自然是有的,这是极大的善事,如果能做成,对他们修真有很大好处,而且用信徒的话来说,他们死后是可以上天堂的,生前不能大乘飞升,死后魂魄飞升也不错,如果真有天堂的话。”何雨愁有些不屑的笑了笑。
“你也是……信徒?”钟同辰有些后悔自己太冲动,说出了闲着没事干这种话,如果何雨愁也是信徒,甚至是这件事的推手,这句话就肯定得罪他了。
“当然不是,只不过他们的教义我看过,也听师父说起过,虽然关于创世神之类的东西都是胡说八道,但那些劝人为善的东西都是很好的,而要让人们真正为善,前面那些东西又是必不可少的,人都是自私的,真正愿意不拿好处做善事的人极少,就算没有这份教义他们还是会去做,而教义中就直接给出了好处,一个虚无飘渺的天堂和一份上天堂的名额就能让人们去尽力做好事,这份东西是很了不起的。”
重复完孟永年的话,何雨愁微微皱了皱眉,转头看着钟同辰问道:“你说有坏处是什么意思?创世神教的教义无论是对修真者还是普通人都没有坏处吧?”
钟同辰有些难为情的揉了揉鼻子:“这话我是听别人说的,教义如果提倡众生平等的话,那神仙和普通人也不应该有什么区别,这对神仙来说自然是坏处,只不过现在听说创世神教是神仙创出来的,那么这个假设就完全不成立了,想来……应该还有更深的意思才对,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何雨愁皱着眉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可修真者又怎么会做出这种自毁根基的事情来?听师父说,送教义来的那些人都是在修真界很有名气、很聪明的人,没道理看不出来这些东西。
他并不知道,像李云聪这样的人,本身就对修真者高高在上的地位没什么感觉,隔壁的大娘在他饿的时候会送两个馒头来,哪怕她家的门上、院墙上被自己画了那么多奇形怪状的图案,若是换成修真者呢?谁会管他死活?很可能在院门院墙上被他画上东西后,直接动手把他杀了。
只要没有“老子是神仙,你们这些俗世之人都必须膜拜我”这种念头的修真者,在普通人间住上一段时间后,就算是接了地气了,都觉得和普通人相处比和修真者相处要舒服得多,哪里还会在乎地位问题。
又聊了一些别的话题,二人把一壶酒喝完,天色已经几乎全黑了,街上出现了不少马车牛车,从各个方向往青松楼驶来,行人也有,但是少得可怜。
刚要起身下楼去迎客,钟同辰忽然指着远处的一条主街笑了起来:“这么冷的天,居然还有两个小娘子出门散步,瞧那身材,啧啧,真是……”
话没说完,他又后悔了,身旁这位可不是一般人,而且算不上太熟,若觉得这些话太粗俗难听,那他爹交给他结交何雨愁的任务就算是失败了。
讷讷的笑着转过头去,刚想说句缓和的话,钟同辰却见到了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模样的何雨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是自己指的那两个女子,顿时就汗如雨下了——如果何雨愁认识那两个女子,他还像那样说,结交失败都算不了什么,而是直接把人给得罪了。
“何仙长……不会是认识那两位吧?”钟同辰小意的问道。
看着那两个身影消失在街头转角,何雨愁这才回过神来,带着歉意笑了笑:“她们戴着帘笠,看不到面容,只是觉得身形有些熟悉罢了。”
钟同辰这才放下心来,擦了擦额角的汗,将何雨愁带到了三楼主宾席坐下。
二人这顿饭吃得都不怎么舒畅,何雨愁满脑子都是那两个身影,食不知味,钟同辰看何雨愁那个样子,猜想他多半是认识那两个女子的,自己太冲动多嘴,后悔不已,味同嚼蜡。
饭后,何雨愁没有回皇宫,而是直接来到了见到那两名女子的路口,虽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他仍希望自己能够再遇到她们,确定心中的想法。
而钟同辰为了弥补失言之过,让经常跟随在他身边的那些老兵痞子也悄悄来到了那个路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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