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嘎……”
一连串急促的乌鸦叫划破了清晨的静谧。
轻哼一声,秦时幽幽醒转,摸了摸冰凉的脸颊,显得有些迷茫:“这是哪?我怎么会睡在这里?”秦时喃喃道。
四下张望一圈,秦时笑了,植被茂盛,建筑古朴,这分明就是自己家吗。可自己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揉了揉昏沉的脑袋,对于昨天的记忆,显得有些迷茫。秦时低下头去,努力想要回想起昨夜的事情,似乎昨天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办。
“对了!”秦时双眼一亮,站起身来:“我记得昨夜我去给娘亲买杏仁酥,然后喝了点酒,再来遇见了王鹏…妹妹来了…离开!混蛋!”双眼中透出一股戾气,秦时头也不回的向着屋内跑去。
秦时家虽然没有大城市那些富商、官宦那种七拐八弯的大府宅,但在小小武山镇来说算是不小了,这一路秦时越走越心惊,按照道理来讲,家丁们早该在太阳初升之际就应该开工了,可今天一路却一个家丁都没有见到。
还有养父董梁,虽然因为逍遥散搞的成日昏昏沉沉,但早起的习惯却一直没改,可以说如果没有逍遥散,董梁绝对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可今天却都没有见到。
他越走越急,到了最后甚至跑了起来,果然,根本没有碰到半个人。到了母亲房外,秦时深呼了一口气,尽量使自己平静一些。
“嘎吱……”
秦时推门而入,母亲的房间很典雅,蓝白为主调,时常有一种淡淡的檀香味飘出,在以往,如果闻到这种味道他定会觉得十分舒心,可今日却不同了,这味道显得有些陌生。
没敢进门,秦时再度吸了两口屋内的空气,突然,双眼骤然一瞪,全身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他再不犹豫,猛地踏入房门,只是踏进去一步,秦时全身一颤,地上那是什么,红色的,如此触目惊心。
怔怔的扭过头去,他整个人完全陷入呆滞中,两具鲜血淋漓的尸体已经证明了很多事,是的,父母……死了。
“不——啊——”秦时痛苦的大叫着,在这一刻,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停止了,只有秦时的声音在董府中不断回荡着。他感觉自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在黑暗中,他就像是一片飘零的落叶,不断的在凶猛的狂风暴雨下挣扎着,颤抖着,心碎了,魂灭了。
一夜狂欢,想不到再见却是天人永隔。
狂风中的那一片落叶不断的飘落着,巨大的撕扯力让落叶渐渐崩溃,撕心裂肺般的痛苦不断在落叶上肆虐着,就在落叶要被痛苦完全摧毁之时,背部一阵燥热,脑海中各种暴力情绪不断滋生,重新唤醒了他要自行放弃的生机,将他从崩溃边缘拉了回来。
秦时静静的站在原地,重新恢复了知觉,两横血泪顺着他俊秀脸庞留下,染红了他的身上的长衫。
死了,亲生父亲死了,母亲死了,养父也死了。为什么,为什么这些在我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都死了呢?你们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秦时扑通跪倒在地,强烈的痛苦使他蜷缩着自己的身体不断痉挛着,这般痛不欲生的感觉甚至让他忘记去思考母亲蹊跷的死。
攥着自己的心口,他就那样蜷缩在地上,渐渐的昏睡过去。也许,只有失去意识,才是他逃避痛苦最好的方法吧。
…………
站在一片荒凉而黑暗的空地上,秦时茫然四顾着。
“孩子,你回来了。”
啊!这是娘亲的声音,秦时全身大震,高喊道:“娘,娘,您在哪?”
“孩子,我在这里啊,我不就在你面前吗?”光芒一闪,身穿白色连衣裙散发着淡淡白光的碧柔出现在了秦时面前,本就温柔的双眸因见到儿子而宠溺的弯曲着。
“娘亲,时儿想您啊!”秦时猛地扑向碧柔,但是,他却从碧柔的身体中穿了过去,扑了个空,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时儿,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莽撞!你看这是什么?”碧柔手中突然出现一叠杏仁酥,淡淡杏仁香味传入秦时鼻子。
秦时兴奋的大叫:“杏仁酥!是我跟娘亲最爱吃的杏仁酥!”
碧柔将杏仁酥递到秦时手中,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吃吧,这是娘亲昨夜给你留得,每次看你吃东西的样子,娘亲就特别满足。”
秦时一呆:“昨夜……昨夜……”口中喃喃道,这两个字像是一道疮疤,每次念起便心如刀绞。
碧柔眼中流露出悲伤的神色:“时儿,娘亲要离开你了,不论娘亲在哪里,都会想着你的,多保重吧。我的孩子。”随着声音渐渐微弱,碧柔的身体向着远方飘去。
“不,娘,您别走!!”秦时端着装满杏仁酥的盘子疯狂的追赶着,可是,不论他怎么追,却始终无法赶上碧柔消失的速度,终于,周围重新恢复到一片黑暗之中,碧柔的身影完全消失了……
…………
“不———您别走——”秦时猛地坐了起来,他清晰的感觉到脸颊两侧滑落的泪水。神志渐渐清醒,这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没有变,依旧处于母亲的屋子中,全身微微的痉挛着。
“娘死了,娘已经死了。”秦时喃喃的叨念着,他从怀中摸出昨夜为母亲买的杏仁酥:“娘,您喜欢看我吃东西的样子吗?好,我吃给您看。”他用力一咬,保存了一夜略显干涩的杏仁酥被他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泪水的咸味和干涩的杏仁酥被他不断吞咽着。
“娘,我吃完了,您看。”秦时有些麻木的爬到母亲尸体旁,脸上带着惨然的微笑,他颤抖的握住母亲的手,全身不由自主的一僵。
那是什么,一个血淋淋的大洞,虽然鲜血早已流干,但却依旧触目惊心。秦时脑海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怒吼,在发狂,这到底是要多么丧心病狂的人啊,不但屠杀了他们全家,还要挖心。
“啊————”秦时再也控制不住心中郁结,在这曾经带给他无尽温暖的屋子中仰天怒吼!直到他的神志再次陷入昏厥之中,屋内那充满着深深悲痛的声音才停止了。但那淡淡的悲意却久久不能消散。
…………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秦时的身体轻轻颤动了一下,他缓缓地睁开毫无光芒的双眸,呆滞的坐了起来,将母亲的尸体归拢到自己怀里,这一刻,他双眸从无神渐渐变得猩红:“娘,你不是说只要好好过生活,总有一天光明之神会眷顾的吗?”
良久,无人回应。
“呵。”秦时冷冷的笑了,笑容中尽是嘲讽:“既然苍天不仁,我又何必奉他为尊。”将怀中母亲抱起安放于床头:“娘,您放心,今日之仇,时儿必定会报,而且只要是跟这件事扯上关系的,我要他们鸡犬不留!”秦时双眸寒光四射遥望前方。
夜深。秦时抱着母亲和养父的尸体来到武山镇外的林子中,这片山林没有魔兽与野兽,甚是祥和,将二人合葬在亲手所挖的墓穴中。望着一点一点被泥土掩埋的尸体。他的心一步步的下沉,沦陷着。
做完这一切,秦时抬手一掌,眼前一人高的巨石应声折断,咬破手指,用殷虹的鲜血树立起一座墓碑。
跪在坟头,秦时的双眼中已经没有了痛苦,仿佛一个不知情感为何物的野兽。没有再说一句话,一直磕了十五个响头。鲜血顺着额头滴落,他像是不知疼痛的木偶般仰头望向天空中高挂的一轮皓月,声音冷的像要结出冰渣:“我秦时,对皓月起誓,今天起再不做一个好人,凡是招惹到我的,一律格杀。今日之仇,凡是有牵连的人,我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遥望武山镇方向:“王家,你们是第一个。”话闭,向着山中行去。他不傻,更不笨,王家的实力虽然他不是十分清楚,可至少会有一个粹神层次的高手在,这还是那次去王家时不小心发现的,以目前的实力贸然前去,不但无法报仇,还可能连自己也搭载里面。
而且当情绪稍显稳定的时候他考虑过,王家绝对不是造成董梁府宅灭门的凶手,原因有两点,第一,董梁身为武山镇最为有钱的人,绝对算是逍遥散最大的主顾。第二,如果真的是他们要灭董家,就不可能给自己下药,让自己回不去家中。
秦时一路向着山中狂奔,也不知过了几个昼夜,只觉得身体疲惫到连一根手指也无法抬起的时候才停下脚步,席地而卧,眼中尽是嘲讽。
突然,天空响起一道霹雳,隆隆巨响将秦时渐渐将要沉睡的神志拉了回来。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无法动弹了,闷雷声接连不断的响起,一滴冰凉的水珠滴落在秦时脸上,使他昏沉的神志清醒了几分。
水珠接连不断的打落在他全身每一处地方,冰凉的感觉刺激着他全身每一处干涩的皮肤,在雨水的浇灌和滋润下,他颓废的心不禁想到,难道家破人亡还不够惨,连上天都要来折磨我?
雨水越来越大,一会的功夫,秦时的身体已经湿透了,平躺在地面的他宛如一个泥人。
突然,秦时猛地坐起身来,一双布满血丝却顽强的眸子仰天怒视:“混蛋!就算你再怎么折磨我,我也一定要活下去。直到屠尽天下一切丧尽天良之徒为止!!哈哈哈哈哈!!!!!!”
滚滚癫狂的笑声回荡在夜晚的森林中,传出去老远…老远……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