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说书的嘴如闪电…唱戏的腿快似风
滚横爬顺(第二部:六十二)
二宝的父亲三儿被大家抬着,抬他的那簸箩也就一米五六的长,三儿一米六七的个头,躺在里面伸不直腿,好在他用手捂着个肚,腿自然就圈在了簸箩里,像一个大虾在簸箩里卧着。
走个二三里的路程,换两个人来抬,往县城医院里急匆匆的赶着。出的村来三五六里地,三儿强忍着肚里的疼痛和抬他的几个年青小伙子说着笑话:
“看着你们满头大汗的抬着我,心里很不安呢!这要像说书的嘴,唱戏的腿一样,说一说到了汴梁城,跑几步就站在了边关的城墙上,该多好呢,你们也不用这么累了!”大家见三儿说笑话,以为他没什么大碍。
有人就说:“你说得还不叫快呢,还得动嘴动腿呢!让孙悟空来吹你一口气,连你带我们吹到了县城里的医院,也省得你躺在簸箩里,怎么看着都不舒服。”
三儿说:“就这样凑乎吧,我躺着你们走着,我歇着你们累着,还得替换着抬我,再怎么不舒服也比你们强多了。”
三儿就这样和大家说着话儿,也有说也有笑的走着。又走了十里八里,三儿说: “你们正好是八个人呢!现在就定下来,我死了出殡时的棺材还是你八个人来抬!”他大概意味到他这一次是凶多吉少。
“你怎么了,难道疼的很厉害吗?”有人问三儿。
“不疼!不疼!我和你们说笑话来。没事!我撑得住呢?我还没看大宝二宝娶媳妇呢!不会这么快就去阎王爷哪里报到的!”三儿说。
“三叔!你是党员呢!百年后应该去见马克思呢!怎么会去见阎王爷呢?”傍边有人说。
“还百年后呢!哎!人没百年活,打的千年套,划那么长的道道干啥呢!不管是见马克思或是阎王爷,都是到时候两腿一蹬,两眼一闭,见谁不见谁自己做不了主了,愿意见谁就见谁吧!”三儿说。
三儿虽然说不疼,早以是
肚里疼的满头冒汗。还是三儿有汉子气,疼得他咬着牙关,没有哼哼出声来,只不过一辈子没有因为怕疼落过泪的他,迷糊着的眼睛里挤着泪花儿。
大家见他越来越难受的样子,不顾得像刚才一样开玩笑了,走一里来地换两个人抬三儿,傍边的人在和三儿说着话,害怕他没有了那一口气:“三哥呀!你怎么样啊!再坚持会儿咱就到了?”
三儿两只手攥紧着个拳头,放在肚子上,还能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来:“我啊!我啊!我没事的……”
三儿说着越说越没了力气,两眼刚才还会一眨一眨的,也不会再动一下了,大家一第一声的叫着:“三哥!”这是他的兄弟辈的,虽然不是亲兄弟,都是一个姓的,按辈分应该喊哥的。
“三叔!”叫三叔的不是一姓,年龄比他小的多,尊称也就叫叔了。
“老三!”这样叫着的年龄比他要小的多,人家的辈分要比他大。
三儿开始还“嗯!嗯!……”着,后来攥着的拳头松开了,紧锁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圈着的两腿猛的蹬了一下簸箩的挡头。大家再怎么喊叫,三儿没有了一声回音。
大家那个慌呀!一时就没了三魂七魄。原计划顺着大路,少一些颠簸,把三儿送到医院去,现在也顾不得颠簸不颠簸了。几个人商议一下,抬着三儿上了山间的小路。
小路比大路要近个三五里的路程,抬着三儿的人跑了起来,大路上大家能围着抬三儿的簸箩,一堆人一齐走着,小路上就没了这样的方便。
前边跑着的是空着手准备替换,抬着三儿累了的人,后面的人提着暖壶、水碗、三儿到医院后换洗的衣服,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再说二宝来接父亲的小汽车,走大路一直到了村里二宝家,村里的一干妇女老婆,一街两行沾满了,有人在屋里劝一脸泪水的花儿,院子里也站着的是人。三儿的大哥听说弟弟出事,也从地里回来在院子里蹲着,两手抱着个头一声不吭。
花儿看
见汽车来了,说什么也要跟着车去照顾三儿,山儿害怕花儿到了医院,倘若有什么闪失,可顾得哪一个。就说:
“花儿呀!你要走了,家里小的小少的少,会乱成一锅粥呢!我和大哥先去,到镇里再叫上屎妞,再说二宝也和大宝打过电话,大宝很快也会到的,连抬三哥去的那几个就十几个人呢!这又不是去打仗,去的越多越好。你还是安生在家等消息吧?”
小汽车没有接到三儿,就接了山儿他们几个,也是慌忙忙的走了。
再说大宝那天晚上,和红霞她们商店里的购销员,一块上了火车。火车上人不是很多,板条的座位能坐两人,对面设置一样,当中一个伸出来的小桌子上,上面摆着四个陶瓷的茶杯。
火车上的小喇叭,沿路上播放着革命歌曲。一个漂亮的女服务员,不时的提一只棉布裹着的大铁茶壶,在车厢里来来回回的给大家倒开水。一壶一壶倒了几次,见大家没有再要水的意思,就把茶壶放了回去。
那服务员又走了过来,直接就到了大宝面前,坐在大宝面前对着大宝笑着说:
“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
大宝接着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
那服务员见大宝声音很宏亮的回答就说:“同志!和你商量个事情,一会儿就是晚饭时间,请你带领大家先做晚汇报?”
大宝扭头来回看了看四周,一车厢里老的少的、年轻的,像他这么大岁数的没有几个,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这些都是老套套,大宝站了起来先说了几句,组织大家做起晚汇报来。
第一项当然的还是唱“东方红”,大家跟着大宝挥舞着两手的节拍,一句一句唱着,车厢里灌满了嗡嗡的歌声,一会儿又是一声高一声低的,向毛主席老人家的汇报声。
大宝在高兴的领着大家唱歌,他还不知道父亲在家里,正在生死的两条线上挣扎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