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横爬顺(纪实小说:十七)
农民们除去卖鸡蛋的收入,还有一个收入是喂猪。一头猪从第一年冬天买来到第二年冬天养成,需要整整一年的时间。由于喂猪的食品全是磨面、碾米剩下的麸子、谷糠和野草,猪长的特别慢。一年长一百三十来斤,这也是收购猪的最低标准,不到这个标准,只有自己过年杀了卖肉。
那个年代,喂一头猪不容易,买回来后是冬天。刚断奶的小猪崽子,需要精心的喂养。冷了给它吊上门帘子,铺上暖和的草。喂食时冷了热了都不行,冷了猪不吃,热了烫了猪的胃,会永远长不大。我家一个邻居一头猪喂了二年一直是一二十斤,后来干脆杀了它,据说就是小时喂了热食。
在粮食短缺的时候,猪也跟着受罪永远也胖不起来。到临卖猪的前一个月,要喂它点粮食催着它赶快长大点、长胖点。临走时在喂它一顿好吃的。蒸一锅红薯面的窝头,能吃多少就让它吃多少。直到它吃的躺在窝里不动弹,一来是人和猪一年来相处的感情,临走了改善一下生活,二来好增加点斤两多买几个钱。
实际上喂了也是白喂,猪吃到肚里二十斤,过秤时他也不会就有二十斤。就像人一样,吃了饭和不吃饭量体重差不了多少,不会吃了一斤饭体重就增加一斤,也不知道吃的那些东西哪里去了。再说到收猪那里是要扣喂食斤两的,就是不喂也要扣个三五斤。我也去卖过猪,收猪的摸一下猪屁股,对记账的喊一句:
“太瘦了,四等。扣喂食七斤。”收猪分等级,一等是最胖的最值钱。不象现在生着法的让猪瘦,越胖越不值钱。
说到了卖猪想起一个笑话,那一年,我家喂了一头猪,到年底我哥哥和邻居天不明就起来,推一个独轮车去卖猪。那时我们县里还没有收猪的点,只有离我们村四十来里的地方市里有一个。一个推着一个拉着。到了那里邻居的猪被收购猪的说成是母猪,我这个邻居是一个脾气暴躁之人,对收购猪的说:
“你就不看看是你娘,还是你爹?”
其实邻居的猪是一头骟过的公猪,奶头大了点。被冤枉为母猪他当然生气。骂了收猪的,可想而知他的猪贵贱肯定是不收购。只好推了回来,我和母亲在村头怎么等他们也等不回来。直到半夜两个人一瘸一拐才回来,去时推两头回来推一头,小推车的另一边还得放一块石头,要不偏沉的推车就倒。
来回八十多里的路,去时多重,回来时还是一般沉。想想也够累的。那时我哥哥也就十四五岁,回来休息了两天还喊腿疼。
我家里一头猪卖了七十来元钱,这是食堂散了后的第一笔最大的收入了。赶紧的存到村里的信用社里,准备着给哥哥讨媳妇用。
当时娶一个媳妇大概需要四五百元钱,二百元的彩礼钱,女方的首饰钱七十元。一张桌子、一口柜、一个首饰盒子也叫梳头盒子、一个粪扫斗子,一个脸盆、一把手电筒、一顶席子、一顶毡子、一床毯子。两个杌子、两条床单、俩枕头、枕头上面有枕巾。三床铺盖、四五对鞋、五六身衣服、五六双袜子。七八挂鞭炮、七八张新画、七八张红绿纸、八九个大枣、十来盒香烟、十几斤粉条、二十来个大炮仗、三四十斤白面。一堆白菜。一堆红薯、一布袋小米、半缸酸
菜。男家的东西就准备齐了,这些东西全部备齐大概需要二百来元。在那个年代娶个媳妇也是简简单单的。
我去给前院堂哥娶过新娘,清早起来,蒸了一大锅红薯,一锅稀饭。男的女的自己家的和邻居都过来吃完饭,让人去牵生产队里的大骡子。我们队里只有一头,又去邻队里借来一头。两头墙头高的大骡子,头上系上红花,堂哥十字挂红,胸前戴一朵大红花,手里再给新媳妇拿了一朵。前边十二杆彩旗开道,后边跟着两个骡子一群人。
鞭炮一响,浩浩汤汤出发。我和一个堂哥管送食盒,他挑了两个斗,我还小也不会替他挑一会儿,只管在后面跟着。里面放了几升米,几升面,还有一块猪肉叫“离娘肉”,用红布盖着。回来时,食盒就有女方来人挑着送回来,叫“回食盒”。里边就换成像大杏核那么大的小饺子,饺子里面会有几个抱着煤渣。回来做喜面条汤时下到锅里,谁吃到了就算你有福气。
回来时我们还有一个任务,碰见磨、碾、碾场用的石滚子和桥要用红布蒙住,我们那里叫它们是青龙和白虎,新人看见了不好,用红布蒙住破解。
新媳妇家离我们这里十来里地,不用多大会儿就到。再放一挂鞭炮几个炮仗进了院子,几个年青小伙子看住街门,看住屋门以防有人锁住门子要锁门钱。堂哥坐在西屋的桌子后面,女方的舅舅作陪,开始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坐后席吃饭,端饭的是新媳妇的侄儿,先端上两碗大米饭来,开始要钱,男方是我的一个堂姑父当家,取出五毛钱放到盘里,对方嫌少又放了五毛。接着一盘菜一盘菜的上,一次一次的放钱。
(本章完)